《Slipping》Wreeen

211、第206章 地狱之信（1）

　　“有人来找你了。”
　　那一瞬间屋子里的人声就尽数消失不见，仿佛是草丛中的野兔发现了捕食者的踪迹从而谨慎噤声、也像是草丛中的猎豹发现了狩猎物的踪迹从而伺机蛰伏。
　　不好了，我被发现了？！
　　我立刻屏住呼吸，蹲下身子抱起小查，就要往来时方向原路撤退。我当然知道偷听不是个好习惯，偷听被抓更是天大的麻烦……哪怕被偷听的对象是弗拉德。
　　更不用说，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与我有关。
　　“怎么来这里了？”
　　就在我猫着腰回头注意着房间中的动静时，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啧……不过也好。省得我还要去找机会旁敲侧击地去问什么了。关于“约定”、关于我一直以为事出偶然的同租……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已经被撞破了的话，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弗拉德的视线没有离开我的双眼，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一个人。”
　　我眨了眨眼，也毫不避讳地看入他那双金黄的眼睛中。那双眼睛一如往常，仿佛是倒置的金色的星空，深邃不见底。
　　我突然发现，假如我想要从弗拉德处得知什么秘密，如果他自己不开口，似乎我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
　　思绪掠过脑海泛起涟漪的那一刹那，我居然觉得心底一空。
　　那如果真的有他不想告诉我的事呢？
　　追逐月亮的人可以一直向着天边奔跑，但却始终无法影响月亮的阴晴圆缺。
　　“不，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我咬着嘴唇，径自后退了半步，后背撞开了刚刚那间书房的房门，又顺着房门的打开将视野抛入屋内。
　　空无一人。
　　弗拉德抱着手臂缓缓地跟着我进了书房，鞋底在木地板上挤压出的脚步声蓦然让我感到些许压抑。我迅速转过身来，直面着他，却见到弗拉德的视线似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
　　“我听到你们的话题涉及到了某个约定，这个约定甚至涉及到……”我不打算掩饰什么了，我想要摊牌。我别过视线，剔除去心里犹疑的杂质，再次看向弗拉德：“那你告诉我，你是否是因为别人的计划才来接触我的？你说过，如果我真的问了，你就一定会回答。”
　　“别人的计划？……”弗拉德皱眉，随后闭上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似乎是为了防止我起疑，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答应过，不会欺骗你。”
　　“可刚刚那是？”我总不至于已经虚弱到了会生出幻听的地步吧？刚刚那番对话明明就发生在我眼前，不论我怎么想，我都无法否认它的真实性。
　　“……崔斯。”弗拉德的语气沉重得像是一块石头，掷地有声地砸在书房被冷光笼罩的地板上，似乎还散发着丝丝寒气。他将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递抬手递向我：“看这个。”
　　我伸手去接，但他似乎仍旧使了一点力气没有轻易松手。
　　我抬眼看向弗拉德，见到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薄薄的信纸上，似乎有些许动摇。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和手中的力道一并散去。
　　“怎么了？这是什么？”我用拇指准备揭开这一页答案，但是想到了弗拉德的种种异常，却突然觉得这一张薄薄的纸页居然有着十分的重量。
　　……不，畏畏缩缩的并不像我。
　　我沉吟了片刻，没有等弗拉德继续开口，就展开了那一页信纸。
　　“教会通过Old Hunter发布讨伐委托，目标是海辛家驻地。”
　　——信纸上简单地写着两行手写体。
　　“什么？”我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笑声，“这怎么可能，教会有什么理由？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
　　这太过荒唐，我没有办法相信。但我还是拿出了手机，想要登录Old Hunter确认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然而当我输入密码登入成功的时候，位于我个人页面的名字却让我心底一慌——原本应当是弗兰肯斯坦为我伪造的虚假个人信息的界面，此刻却被更新成为了名为“崔斯特·海辛”的正版页面，连同曾经的猎人等级一起，变成了我当年在家族里使用的那个信息卡。
　　继续往下翻，还能看到高危和讨伐的双重功能标签。
　　（脏话）我早就应该想到！Old Hunter本来就是教会的下属机构，上次与约修亚约瑟芬在教会总部的那次大乱，暴露的各种信息……教会应该早就识破了海辛家的计划才对，不如说，事到如今才发布讨伐的命令，已经是有些拖延了。
　　而我在这段不短的时间内却在挥霍时光？
　　不对，先冷静下来。
　　崔西还在每天都给我发日常的汇报，如果出了事，她作为代理族长，应该会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是说，距离教会真的发动所有猎人对我们家发动讨伐行动，还有一段时间。
　　我还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
　　“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长出了一口气，将信纸对折，再次看向弗拉德。
　　“你留下的线人。他们联系我。”弗拉德用两指拈过信纸，将它放于一旁的冷焰上烧成了蓝黑色的灰烬。
　　我的线人？难道说是指席尔瓦那些与我达成暗中协议的公子哥儿们？“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联系你，而不是我？”
　　弗拉德低下头，掐了掐鼻梁：“崔斯，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明白吗？”
　　他抬着头看着我，伸手搭上我的双肩：“请……不要怀疑我。我总是会和你，站在同一边。”
　　我覆上他的手背，感受到弗拉德透过肌肤传来的微凉体温、和他分明的指骨。这算是我能紧握住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了吧？
　　“现在，我们应该……”弗拉德也收紧了手掌。
　　“我知道，我们应该立刻出发，联系所有还可以出动的力量。”我咬着嘴唇，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教会要讨伐海辛家，并且是以Old Hunter的名义发布的，那么基本上现代活跃的恶魔猎人都会加入讨伐行列——不过他们原本也就伺机重分蛋糕已久，这次不过是教会点燃了导火索而已。C国和J国……那江蓠和桐生，应该也不用太多考虑了。可恶，那群公子哥儿，只适合做阴谋徐徐图之。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斗争……应该怎么办？”
　　“教会讨伐海辛，目的，仅仅是将蛋糕还给局势吗？”弗拉德顺着我继续说着。尽管他的语速缓慢，但字字分明：“如果是这样，未免，有点心急。”
　　“……你说的对，弗拉。他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刻公布海辛的罪行。从这次提前从Old Hunter发布信息，但是海辛家并没有立刻受到打击来看，这次行动的准备并不充足，反倒像是被被逼无奈，只能紧迫之下使出这个策略。
　　“这是否也算是给我们的一个线索，或者说是喘息的机会，那就是其实教会方面也力不从心？这……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想事情还没有变得太糟？”想到了这一点，我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弗拉德的双手，他也抬起头，与我四目交汇。
　　弗拉德的眼睛微微一弯：“嗯。但是，不能太松懈。”
　　一想到这一次居然还有提前量，还有尽人事的空间，我就有无法克制的欣喜。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在命运里周旋……
　　我抓了抓头发：“你说的对。首先……我想想，我要先通知崔西。威廉叔叔和弗兰叔叔……啧，至少在海辛家这件事上，他们不会与我有什么理念上的冲突。”
　　弗拉德也垂眸，与我一同思考：“父亲……向来中立，我应该，没办法借到人……”
　　“没关系，弗拉，我们家的事，也不需要深渊阵营的人伸出援手。”
　　话才出口，我就意识到，我又一次没有注意到弗拉德的想法。
　　我呸了一口：“弗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有深渊阵营插手的话，我们就更加无法洗清这一身黑了。”
　　虽然……海辛家本身就已经染黑已久了。
　　但现在还不是海辛陨落的时刻。深渊之门无法避免终将大开，但我会在一切彻底崩坏之前，为崔西铺好道路。
　　“我理解。”弗拉德无所谓地一耸肩，浅浅地勾着嘴角，“但……如果你需要，我奉陪。”
　　被我丢在一旁的小查“嗷”了一声，似乎也在声明着自己的存在。
　　我又挠了挠头：“总是把你卷入我的麻烦事，真的很不好意思……明明你回到家不久，而且德古拉似乎很希望你能留下来的样子。”
　　“他的执念并不在我。”弗拉德摇头道，“但，你是我的执念。”
　　“别说得这么……”我感到全身的温度都一个劲地往脸上涌，“不论如何，正如你所说，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了。”
　　在离开书房的前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着门框原地旋转了身体，差点与跟在我身后的弗拉德撞了满怀：“——对了，我一直想问，这个城堡里大家都提到的那个绿色的眼睛的人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好日子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