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69、第166章 平安夜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们无法阻止时间的前行，只能无数次地挣扎、虽然仍旧奋力前游、逆流而上、但回忆总是让我们试图回到往昔的岁月。
　　自从威廉点出了我非人的躯壳之后，他总是想方设法地让我在平安夜离开家族、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仿佛害怕我这副身躯会脏了圣诞节这个神圣的节日一样。
　　我就像是童话里卖火柴的孩子，我经历着平安夜的热闹与温馨——只不过是隔着冰冷的窗户而已。
　　我也会在平安夜的夜晚擦亮火柴，倒不是因为我希望在火光中看见什么家人团聚的场景，只是……我不想在自己的生日也过得太过狼狈，所以我总是会为自己买一块一人份的蛋糕，并点燃年龄对应数量的蜡烛。
　　“生活需要有仪式感嘛！”正如弗兰肯斯坦每次给我的生日礼物上会写的小纸条那样，年年都没太大的差别，他总会龙飞凤舞地写着：“在一切没有变的更糟糕之前，权当是命运馈赠的餐前甜汤。”
　　他这话我想吐槽很久了……这是某个文字游戏式的诅咒吗？
　　诅咒我现在的平静生活不过是日后苦难来临前的风雨欲来而已。
　　算了，与其去费神分析那个大嘴巴说的话里究竟有没有什么玄机、还不如好好地享受今天。
　　我没有和任何人提到过我的生日，所以，即使是弗拉德……应该也不知道吧。
　　说到底，我还是很怕麻烦到别人啊。
　　那就低调地平静地度过今天吧。
　　“今天是您的生日啊——生日快乐！”当我买完了今天的华夫饼的时候，店员小姐刷完我的会员卡，欣喜地对我说：“所以今天这单算第二份半价哦。”
　　“你别恶心人呀，我怎么觉得我每次来都是第二份半价。”我笑道。
　　店员小姐朝我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所以……你那个第二份，究竟是自己吃、还是有人一起吃了呢？”
　　“当然是有人和我一起吃，我不至于那么落魄吧，还要一个人吃两份？”
　　她用若即若离的视线打量着我，“看不出来呀，E国的小帅哥，你身上好像也没什么有纪念或者标记意义的装饰品，像是女孩子送的诶——难道说那个指环？可是那指环看起来也不像是女孩子会挑选的款式呢。”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过这种东西……就有点窘迫地梗着脖子道“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问题啊！”
　　最后我还是在店员小姐和来换班的店员小姐的笑声中离开了华夫饼店。
　　纪念吗……
　　我默默地摩挲着那个妈妈给我的指环。
　　指环并没有特殊的名字，也没有特别的装饰，它只有一个功能——划出刀片、成为最后的防线，保护我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
　　走到了家门口，我掏了掏风衣口袋，才想起来这件风衣是才送过干洗拿回来的，钥匙忘了放到这件衣服里面。
　　真是麻烦……又要按那个能刺破我耳膜的古老门铃了——弗拉德还固执地不让我换，以为这是他爸爸的房产。
　　我想起来，在三个月前，我也是这样按响了门铃呢。
　　我抬手，刚准备按下门铃，房门就突兀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抹活泼的红色出现在视野。
　　“哇！”爱丽丝就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我的胸前。
　　她退回两步，撩了撩刘海：“吓我一跳，居然是你——崔斯，你回来了！”
　　我有点无奈地看着她：“这里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了？对了，下次开门不要这么猛冲。”
　　小查跟在她后面一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边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兴奋地看着我。
　　“对了，不是说约瑟芬去出差了吗？你怎么还在这？”我抱起了小查，顺手带上了门。
　　爱丽丝似乎并不是很着急走的样子，甚至重新脱下了外套挂在门口，跟着我往里走：“我要上学啊，总不能一直跟着他一起。再说了，我也不是离开了约瑟就活不下去，教会的大家会相互帮扶的。”
　　“好的好的，那么请问，你为什么有事没事就跑我家来呢？”我就不提她每次都折腾我家狗和我家厨房了。
　　爱丽丝眉头一皱：“今天是什么日子？”
　　……
　　我居然，突然心下有点小期待，有点期待她接下来会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这种话……
　　“今天是平安夜啊！”她夺过我怀里的小查捋着毛：“所以我来帮你们装饰圣诞树啊——要不然我觉得你们一个人懒一个人无所谓，肯定就想要这么算了！”
　　虽然稍稍有点失落吧，但我安慰自己，这种事不必在意。
　　我甚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弗拉德和我究竟谁是懒的那一个。
　　“那我还得对你说声谢谢？”我揶揄道。
　　爱丽丝狡黠地一笑：“此外，我还要帮你们准备平安夜的晚饭啊！”
　　“……”我觉得我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如果让她准备，那这个平安夜一定和“平安”无缘了。但是为了不浇熄这个小女孩的热情，我一边奉承一般地点头，一边已经暗暗思考起了晚上要点哪家的外卖。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弗拉德还没去睡觉，然而我还没有收到来自弗兰肯斯坦的生日礼物，也许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送来的。“也许，你有帮我签收我的快递？”
　　爱丽丝朝我挑了挑眉，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其实我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人寄礼物。”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啊？”我有点恼火。
　　她似乎确实是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我：“你看起来就很独立啊，也不像是经常提到父母的样子。要不是弗拉德，我真以为你是那种寡淡无情的社会边缘型人格。”
　　我居然有点期待，她会告诉弗拉德关于我生日的这件事。
　　但是见爱丽丝最后还是没有什么下文，我就摆了摆手：“那你刚刚出门是想做什么？”
　　“对哦——我发现你家的淡奶油不够了，所以准备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一些；被你一大断，我差点忘了。”她仍然是充满了活力地跳下了沙发，冲到门边：“好好期待着我一会儿给你们做好吃的吧——对了，你的快递我放在楼梯口了。”
　　……并没有任何人在期待啊。
　　我揉了揉脸，觉得回天乏力，也只能拉着弗拉德陪我一起享用这顿盛宴了。那在她回来之前，我先看看弗兰肯斯坦又寄给了我什么吧。
　　我推开指环内的刀片，迅速地拆开了弗兰肯斯坦的包裹。
　　居然是狗粮……这家伙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就这？这就是给据说是他自己当亲儿子一样的我的礼物？
　　崔西的礼物是经过重新加工的、具备海辛家族长级别工艺的崭新的十字架，据说对于符文的效果会有很大程度的增强。
　　还是我妹妹懂事，送的礼物又精致又实用。
　　然而我刚一抬头，就撞上了一个玫瑰味的拥抱。
　　“变迟钝了？”弗拉德轻轻笑道：“居然，没有察觉到我。”
　　我觉得脸上的温度有点高，只能模糊的说着：“嗯……大概，是习惯了你悄无声息突然来到我身后吧。”怎么好意思说是因为他在家、所以我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啊……
　　“平安夜快乐——”他往常的声音其实并不算低沉磁性，但他低下嗓音的时候真的十分诱人，就像是热巧克力一样：“以及，生日快乐。”
　　他抬起头来，那双攒满了细碎星辰的金色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我，仿佛夕阳都是因此而迅速坠落。弗拉德再次认真地对我说：“祝你生日快乐，祝我爱的那个固执的人类，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似乎跟着太阳一起从海平线跌落到金色的漩涡中，那是种无以言表的失重感，又像是能让人产生飘飘然地高于屋顶的感觉。
　　高于屋顶，但未至天堂。
　　“你知道吗，弗拉，听到你说刚刚那句话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会这么不想庆祝生日。”
　　生日是一种标记，标记着我又向着名为死亡的终点站疾驰了一年。
　　我以为我早就接受了海辛家短寿的现实。
　　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有这么一瞬间，会如此希望我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但我知道，我的生命注定和平安悠长的岁月背道而驰。
　　我反应了过来，我觉得我刚刚一定是看着他看了很久，索性弗拉德也安静地等着我没有打断。于是就挠了挠头，随便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是今天的？”
　　弗拉德微微摇头，笑着说：“崔西告诉我的。”
　　“啊居然是那丫头……切，真是爱管闲事。”其实我心里默默地给崔西点了一万个赞，但是我不说。
　　弗拉德松开了我，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项链一样的挂坠，挂坠是让人有些不安的危险的红色，整体的模样像是子弹、又像是一滴眼泪——挂在圣母大理石雕塑的眼角的、怜悯邪恶的血之泪。
　　“这是，最初的橡树的根，做成的子弹；在漆树汁中浸泡后，不知为何，变成血一样的红。”弗拉德的语言能力似乎恢复了不少，我就这样听着他缓缓地说着。“它被称为血之泪。它可以杀死，任何一种高阶恶魔——包括我、和我父亲那个等级的。”
　　“现在，送给你。”
　　我诚惶诚恐地接过那枚似乎珍贵无比的血之泪，对着光线打量着它：“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你想杀你爸？”
　　“……”他压下眉毛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随后弗拉德摇头道：“活得时间长了，难免会有，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
　　我更加诚惶诚恐了：“你想要……让我杀了你？”
　　那怎么行？
　　“……我的意思是，遇见你了之后，我就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我已经用不到它了。”
　　“啊，是这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刚刚那些危险的想法，一定是他凑得太近了我的体温升高到了影响正常思考。
　　“那这个送给你吧。”我在逐步升高的体温的影响下唐突摘下了指环，递给了弗拉德。
　　他有些讶异地挑起了一边眉毛，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的那枚指环。
　　我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就干脆直接牵起他的手，将指环套到他的中指上：“这戒指，是我第一次独立出去做委托时，我妈妈送给我防身用的，这样划开可以打开锋利的刀片，”我给他演示了一下，“……指环内侧还有用于追踪恶魔的符文，不过需要海辛家的感知力才能有用……不对，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我……我想说的是，这戒指是我保命的最重要的东西，无数次让我死里逃生，是我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在……现在归你了。”
　　弗拉徳没有接过，只是突然问道：“最后防线……你的十字架……？”
　　“该死的，你这家伙会不会看气氛啊！我酝酿了那么一大段话就是为了突出这个戒指的重要性不行吗？我不就是太激动了忘了还有十字架那回事吗！”
　　他咬着嘴唇，但是弯起的眼睛已经暴露了笑意。
　　“烦死了！你快拿着！”
　　这个平安夜和生日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但是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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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今天结束之前下班把这章发了出来！自家cp七夕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