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lipping》Wreeen

146、第143章 蛊（1）

　　比起我在做什么，我更先感受到的，是撕裂理智的饥饿。
　　然后逐渐清醒的意识，让我发现自己似乎正抱着一个人的手臂，齿间流淌着属于那个人的温暖和甘甜，足以抚慰让我头疼欲裂的干渴。
　　那个人似乎安静地把我拥在怀里，即使我觉得，我野蛮的取食可能让他并不好受。
　　嗅觉和听觉逐渐回归，我闻到了似乎阔别已久的味道，那是经年不变的玫瑰花香。
　　是……是……我的回忆粘稠得像口中的血液，我知道那是一个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人，我不能让嗜血的欲望操纵我继续攫取他的生命了。
　　我用力地让尖牙离开那人的手腕，双手抗拒地推开他。即使如此，那人却固执地不愿离开，淋漓的鲜血不断刺激着味蕾。
　　“还差一点，不要抗拒。”
　　我抬起眼，看到他垂下的金色发丝，和那双沉淀着金屑的眼眸。
　　“……”我喘息着，尽力地向上伸长了脖子，想要再靠近他一些，确认这一切不再是我散碎纷飞的幻梦之一。
　　他直接在我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给出了让我安心的答案。
　　“他醒了吗？已经没问题了吗？”崔西的声音也闯了进来，那双与我相似的绿色眼睛也挤入视野。
　　弗拉德用手指轻轻擦拭过我的嘴角，他对崔西抱以安心的一笑：“我的血已经占据主动，干魃的毒暂时不会复发。”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我刚刚已经在给我的前半生过了好久的走马灯，就跟放电影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浑身还是痛得厉害，就像是每一滴血都在噬咬着骨骼。
　　弗拉德点了点头：“我都看见了；况且，只有在生死的边缘，才能完成转化。”
　　“你看见了？不是等等，你说转化？”我不由得惊呼出声，那些回忆虽然支离破碎，但是却有着我永远也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如果让弗拉德知道的话，他会不会变得……像是那些同样知晓这些事的人一样，厌恶我？
　　喂，那个骄傲自信、嚣张跋扈的我为什么突然就怂成了这样啊？
　　“要控制住你体内失控的毒血，最快的办法，就是让可控的、我的血进入你体内。”他没有继续有关记忆的话题，反倒是罕有地正色起来，郑重道：“我也读到了关于大蛊运行的条件。这是非完整的转化，所以，不需要等价交换、牺牲崔西。你体内的、我的血液，被我控制在……‘恰好’能限制干魃的量。”
　　看来他已经在血液的交换中得知了叶桐对我说的、陈家大蛊等价交换的秘密了。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有做好变成吸血鬼度过余生的准备呢。”更何况，仅仅是动一动手指，那奔流在血管中的吸血鬼的血液就会冲刷着我刻满了海辛符文的骨骼，连我都佩服我自己在这种疼痛的煎熬下还能保持清醒、没有昏迷过去。
　　凭借这个苟且复活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
　　只要不看着弗拉德的眼睛，他就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他停顿喘息片刻后，继续道：“这意味着，你不会拥有我的全部能力，但将继承我的弱点。”
　　弗拉徳身为血族的弱点吗……我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他是二代吸血鬼，比起完美的德古拉似乎也就多了个渴血的弱点？
　　“但……也只能让你，维持到明天的这个时间。如果在这一天之内，你没能由陈家大蛊祛除干魃的毒素……”他皱起眉，微微咬唇。
　　我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弗拉徳赐予的受控的血液也仅仅只能抵御干魃毒素一天的时间，一天过后，除非进行完整的转化成为真正的吸血鬼，否则我还是会被毒素吞噬，成为叶桐一样的、彻底无药可救的干魃。然而一旦被深渊完整侵蚀，要恢复成人所需要献上的媒介，将会是崔西的整个生命。
　　我勾了勾嘴角，抬手抚平他的眉间褶皱：“如果真是那样，你大可像往常那样抽出我的黑枪对着我的脑门来一个痛快，可别再打歪了。”
　　“大傻子，你在说什么呢！不会那样的，我们一定赶得及的！”一旁的崔西见我如此慷慨，急得声音都尖了。
　　我勉力地爬了起来，尽量让我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异常。此时全身上下血管里奔涌的弗拉徳的血液让我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痛得要死，它们全部都在叫嚣着抗议着弗拉徳的鲜血，恨不得就在下一瞬间分崩离析。
　　但是可不能在这些关心我的人面前露馅了啊，加油吧。我咬着牙，舒张着自己的身体，以适应这新生血族的力量和速度。我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看了看我尖锐的犬牙和绿色眼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红光。
　　如果不是我做错的事太多，谁不想要像这个家伙一样无忧无虑地和喜欢的人一起活在看不到头的时间里。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打量了一下周身的环境，这里似乎还是叶桐藏匿陈柯棺材的洞窟。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菲尔德和陈呢？他们知道了陈家大蛊的条件了吗？”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陈投身入蛊。那万中选一的条件看起来是如此真实而现实，我已经做好了背负所有恶魔的性命的准备，而且我也不得不把握住那唯一的名额；但是对于那个一路同行而来的、境遇与我多少有些相似的年轻人……我并不是那么想让他就这样死掉。
　　崔西神色一紧，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讲述一般地皱起了眉。
　　“崔西，那两具尸体怎么办？”艾德猫着腰从洞口钻了进来，一边口无遮拦道。
　　“两具尸体？”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尸体……等等，那该不会……我突然想起来在我上一次因为干魃毒素而带来的饥渴时，最后咬中的那个没有海辛家血的气息的脖颈……
　　崔西狠狠地锤了两下艾德，又十分紧张地望向我：“崔斯，那只是意外而已，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本意，而且……”
　　“别说了。”弗拉德对崔西摇了摇头，用他一贯缓慢但是坚定的语气道。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知道。”
　　弗拉德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我曾经做过很多杀人害命的事了吧，也许他现在是在向我声明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不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去做。我问道：“他们在哪？有些东西我还想要确认一下。”
　　菲尔德身上还有一些东西，我很在意。
　　关于他所说的，他们家族特制的十字架，能够证明其实神的神迹是与深渊力量同源的证据。
　　艾德揉了揉刚刚被崔西打到的地方，指了指洞外：“我带你去看，我把他们俩的尸体放到一起了——如果你准备好面对自己干的好事的话。”
　　我翻眼看了看他，这个比我还要高一点——估计有一米九还多的狼人——一直都无法赢得我的好感，即使他的立场应该与我并不相悖。更何况！这个家伙明明是想要讨好我妹妹的吧，居然都不对我稍微恭敬一点的吗？
　　不过即使他恭敬一点，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就是了。
　　菲尔德的脖子上仍然有着可怖的瘀痕，鲜血染红了他大半的白发，只是仍旧兀自瞪着微微凸起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紧咬牙关。陈烬那一边就更是显得有些凄惨，他的双眼仍旧充斥着不可置信，双手定格在想要钳制某人的爪形，但他肩膀上被撕裂开的一大片伤口却宣告这一切终究……无济于事。
　　我别开了视线。黑刃击杀时不会立刻给予尸体对应的死亡状态，因此我其实并没有面对过由我一手造成的被害者的尸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我没有多少时间。
　　我默默念着既然大家都不相信神，那也不怕什么罪名和审判了，就半跪在菲尔德的身侧，顺着他的领口摸了进去。
　　我摸到了那根绳子，直接拎了出来——菲尔德家的十字架此刻几乎全数充斥着血一样的红色——不过也是，现在为这属于吸血鬼的颜色的深渊气息做贡献的，可不止弗拉德一个人啊。我有些想要自嘲地笑一笑。
　　所幸这个特殊的十字架并没有被叶桐的猛烈攻势震坏。
　　就在这时，可能是由于我的翻动，菲尔德衬衫前襟上的口袋里滚落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石头。
　　那个石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一旦抓住了我的视线，就仿佛有一种诱惑的磁力一样，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让人想要情不自禁地去把它捡起来。
　　然后我就确实去捡它了。
　　放到手心里才发现这个千禧果大小的小石头居然通体浑圆，看不出来任何瑕疵，深黑色的纹路仿佛无尽的夜空一样，隐隐闪烁着微光，却又似乎在吸收着光芒。
　　我把它握在手心，总觉得有种“我的宝物”[1]的感觉。也许我应该去拿给弗拉德看看。
　　我一边往洞口走，一边顺着逐渐投入洞内的光线举起了那个小石头。在微弱的日光中，它竟然透过了像是琉璃一样剔透的红色光芒。
　　然后我闻到了一股像是烤肉的味道。
　　“崔斯，快放手！”随后我就听到了弗拉德掺杂着些许慌乱的呼声。

---

作者有话要说：　　[1]指my precious，《指环王》中的咕噜对指环王依恋和贪婪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