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受伪装手册[快穿]》苍生勿扰

32、沙制的绳索

　　江砚见他不再追问，慢慢收回了视线。他将实验报告收好，去床头取了书包，看上去要出去的样子。
　　秦子荆订好外卖，看见他打算往外走，不由皱起了眉：“你要去哪？”
　　江砚说：“去图书馆。”
　　秦子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要凶他，但是一想到这个人以前可能经常饿肚子，他就难过得要命。可偏偏……他又想不出什么把他留下来的理由。
　　……不，或许有一种他们早已习惯的相处方式，可以让他不去图书馆。

　　“怎么了，我在这儿碍你眼，非要这时候出去不成？”秦子荆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他声线偏冷，一双眼睛不带情绪看人的时候会显得非常疏离。秦子荆前世后期就是这么个画风，现在又极力隐藏自己的关心和愧疚，因此一张俊脸虽然看上去并无讽刺意味，但整个人都彻底冷了下来。
　　江砚眼神微微闪烁，否认道：“不是，我只是想去借书……”
　　“那你去了最好今晚别回来了，进进出出烦得很。”秦子荆装跋扈大少装到一半却忽然住了嘴。他好像说错话了，他只是想让江砚留下来吃饭，但按江砚那较真劲儿，万一真的执意离开又不肯回来怎么办？
　　刚想说点什么弥补，便看见江砚放下了书包，似乎放弃了外出，什么也没说。

　　【江砚：熊孩子干脆打一顿吧！】
　　【系统：嘻嘻嘻宿主大大您舍得？】
　　【江砚：我想吃饭，让我吃饭QAQ】
　　【系统：咦？宿主大大，您不是去图书馆吗？】
　　【江砚：去吃饭顺便去图书馆啊，我如此弱小无助勤奋上进，直接说去吃饭不会显得像个吃货吗笨蛋！】

　　秦子荆忽然想起，江砚好像原本就是要出去的。他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下楼的江砚，但他将自己送上楼，一直等到现在才外出……
　　他是在等自己收拾好东西么？
　　秦子荆心里一热，看江砚的目光愈发复杂了。他知道，或许换一个室友住进来，江砚也会这么做，那个人总有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好心，但秦子荆现在却只觉得那些东西难能可贵。毕竟，能再次看到江砚，都已经算是恩赐了。

　　江砚并没有看他，他将书包放了下来，清了几件衣服，轻声说道：“我去洗澡了。”
　　秦子荆格外注意他的举动，所以在那一瞬间，忽然听出了他语气里难得的一丝委屈和埋怨意味。那种压抑着真实感觉却又没彻底藏好的小情绪，是秦子荆前世从不曾留意的细节，他鼻子一酸，却看着江砚的背影缓缓笑了起来。那样的他可真好啊，显得如此可爱而鲜活。

　　冲个澡二十分钟搞定。
　　江砚出来的时候，秦子荆的外卖还没有到。他正靠着阳台的栏杆打电话，江砚推开浴室的门，正好看到秦子荆上扬的眉眼，他身后晚风吹拂，侧脸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感，漫不经心却又耀眼十足，对面那栋宿舍灯火通明的景象、夜色中如墨点染的远山，刹那间通通沦为背景。
　　秦子荆回过头，发现江砚出来了，于是说了几句便将电话挂了。他走进房间，看着江砚将毛巾挂好，额间还有一滴未擦干的小水珠，那人皮肤很白，洗完澡后透出一点淡粉色，有些惑人。
　　“实验报告写完了吗？给我抄一抄。”
　　“……好。”除了数据是各自组别需要分析计算的，其它的东西抄书和抄实验报告区别不大，只不过是方便与否的问题。
　　江砚将实验报告递给秦子荆，秦子荆接过来，手机正好响了，是外卖。
　　他接完电话，抬起眼时却发现江砚正定定地望着他。秦子荆这次没有丝毫诧异，几乎是一下子就读懂了那个眼神。
　　——这是干嘛？以为自己会吩咐他去拿不成？早就后悔以前对江砚太过恶劣，但直到现在秦子荆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认知。他装作没看到，径自出了门。

　　秦子荆拿完外卖回来，那个人又在书桌前写东西了。江砚低垂的眉眼认真而专注，脊背习惯很好地挺得笔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书桌很整洁，也没有摆什么东西，只有好几本书放在书立，不像另外的桌子，塞得满满当当又杂乱无章。寝室的几个室友都是台式电脑，但江砚没有，他就这么坐在那里，借着不那么明亮的灯光安安静静地守一方天地。

　　秦子荆随手将几个袋子放到江砚旁边，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点多了，没地方放。”
　　受到打扰的人看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挪到手中的书本：“……嗯。”
　　秦子荆翘着二郎腿，一边咬着汉堡一边抄他的实验报告。他的桌子靠窗，微微侧过脸就能看到江砚。
　　秦大少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草率的晚餐，但他怕江砚饿肚子，因此吃得很快，写在实验报告上的字也潦草得飞起。
　　几分钟后，他将盒子往垃圾桶一扔，“不想吃了，我去洗澡。放你那的帮我吃了吧，不吃也得扔。”
　　他走到江砚跟前，把那张实验报告往他桌子上一拍，用一种懒得和人打商量的语气说道：“以后实验报告也给我抄。”
　　“……好。”
　　大少爷说完，拿起衣服晃晃悠悠地进了浴室。

　　秦子荆特意洗得很慢。他出来时根本没看江砚，放好东西后，直接走到桌边打开了笔记本。
　　江砚却来找他了：“谢谢你的晚饭，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秦子荆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凑出来的，一张五十，几张十块、二十的，加一起愣是有一百。
　　“啧，你是不是无聊？说了不吃也得扔。”他面露不悦：“拿走吧，我不用现金。”
　　江砚说：“我不能白吃你的东西。”
　　“这么想还债？”秦子荆打量了他一眼，笑了：“可以啊，留着以后再还就是了。钱我又不缺，就当你欠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江砚眼睫闪了闪：“好。”
　　他收回了那些钱，秦子荆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眸光一凝。他连忙起身，拉过江砚的手臂，掀开袖子一看，一张俊脸又冷了下来。
　　江砚的手臂昨天简单处理过了，只是看着可怕，但阿鬼帮他屏蔽了痛觉，他根本感觉不到疼，因此洗澡时江砚也没在意，反正迟早都会好的。

　　而现在，江砚感觉秦子荆在瞪他。
　　寝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是他们寝室那个性格冷淡的室友回来了。
　　秦子荆顾不上和他打招呼，狠狠剜了江砚一眼，去找他带来的药箱。他沉默不语地拉过江砚的手臂，给他的伤口上药。
　　唐一添看着他上完药，然后一丝不苟地将绷带系好，这才开口问：“你是秦子荆？”他记不清班里绝大多数人的脸，也并不怎么主动关心别的事。
　　“怎么，不像？”秦子荆淡道。
　　“有点吧。”唐一添答了一句，直接回他的上铺去了。
　　秦子荆扭头对江砚说：“别沾水，我可不想以后成天对着一个残废。”
　　“嗯，知道了，谢谢。”
　　江砚点头，对他轻轻笑了笑。秦子荆只觉得脑袋一空，要是有血槽显示的话，估计现在那红色已经去了大半了。

　　江砚回到书桌，八百年不响一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用的虽然是智能机，但是是最便宜的那种，因此唐一添给他发的是短信。
　　“有事可以找我。”
　　江砚看着这条短信，想起那个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的冷淡室友，忽然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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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砚很久没有体验到这样沉重的无力感了。
　　四周一片阴暗，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阳光，追赶的脚步就从不远处传来，他身后是猫捉老鼠般志在必得的残忍笑声，间或夹杂着几句粗鄙难听的咒骂，那些人离他越来越近，但他跑不快、发不出声音，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怎么办呢？逃不掉了……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吗？就在他几近绝望之时，有一道清醒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不——不可能，他明明已经足够强大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和那些瘾君子对抗，他独自一人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困在方寸之间匆忙逃窜？
　　江砚在睡梦之中，挣扎着想要醒来，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可潜意识里一道明亮的笑容，又忽然将他拉入了更深的梦境。
　　——是梦吧。我知道。

　　我好久都不曾想起那一天了。那些记忆太久远，隔了两世，当时我还那么小。我有时候会埋怨，为什么我重生的时间点，会在小时候遇见你之后。可有时候我又十分庆幸，我不用再重温一次噩梦了。那些人并不是噩梦，疼痛噬骨的无能为力才是。
　　前几天我去找宫温酒时想，真好啊，十九岁的江砚可以保护二十岁的秦子荆了，就像十一岁的秦子荆保护十岁的江砚那样。
　　小时候的你一次也没有入我梦过。那些明媚的、我不想忘却的，通通尘封了。
　　但是，如果这一次——我选择重温噩梦，是不是可以再次见到你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