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爱人》巫索

25、沈筝

　　52.

　　沈筝将地方约在了一家咖啡店，我提早一些去的，到了地方才觉得有些眼熟。

　　这家店就在离以前的学校不远的地方，我想起来小时候我跟沈筝放学经常偷偷来这里吃冰淇淋来着。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时候正好是下午学生们下课的时间。我看着窗外时不时三三两两结伴而过的孩子，不由有些出神。

　　我跟沈筝虽然是双胞胎兄弟，但是我们并不比一般的兄弟来得亲密，甚至我可能从来就不够了解沈筝。

　　小的时候沈筝身体不好，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段时间。

　　记得有一次我不懂事，看到外头下雪就拉着沈筝去院子里玩雪，当天晚上沈筝就发起了高烧。

　　当时我咬着手指躲在门外看着大人们面色慌张地围着沈筝忙碌，突然觉得第一次觉得恐惧，甚至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沈筝都觉得有些怕。

　　我很怕沈筝会死。

　　从那之后，我好像就很少跟沈筝一块儿玩了。算起来从小到大，沈筝可能跟季天澈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一些。

　　青梅竹马，沈筝本身又是很出众的人，难怪季天澈会喜欢他。

　　53.

　　沈筝在我面前坐下来的时候，我尚沉浸在回忆里，回过神来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瘦了。

　　他的下巴明显尖了许多，连眼窝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脸上也泛着不健康的青白，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

　　我话说了一半突然想到陈子扬之前提到沈筝最近接了几个项目的事，想必并不轻松，可是我立场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改口：“叫些东西喝吧。”

　　沈筝看了我一眼，叫服务生过来点了杯热饮。

　　现在已经是盛夏，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到天气预告说今天最高温度要有三十几度。

　　我搅搅杯子里的冰块，没话找话地说：“记得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跑来吃冰淇淋来着，你最喜欢喝他们家的香草奶昔。”

　　沈筝像是也想起以前的事，神情放松一些，轻声说：“最近胃不太好，喝不了凉的了。”

　　之后我们两个都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我：“听说你要出国？”

　　我点点头，“恩，差不多下周出发。”

　　“你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沈筝突然笑了笑，说：“沈笙，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抬起头来看他，听到他接着道：“季天澈那家伙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你的。如果真要走，建议你先去香港转机，不然从国内走你是出不去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虽然并不真的认为季天澈会这样做。

　　沈筝低头转了转手里的杯子，“你跟季天澈的婚姻，他母亲原本就不太满意。不过她本来是打算把季天澈舅舅的孩子过继给你们来着，将来也是由那孩子来继承你们的财产。没想到季老爷子又突然跟你们提起领养孩子的事，他母亲这才来找到我。”

　　“……这些我都知道了。”

　　结合陈子扬的那番话，再加上之前的一些琐碎的消息，这些事情我大概猜出个七七八八。

　　我本以为沈筝这次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没想到沈筝又跟我说道：“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看着我，突然问我：“沈笙，你真以为季天澈喜欢我？”

　　我没料到他的会这样说，怔怔地看着他，听到他继续跟我说：“他同我认识这么多年，也许的确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他对我有过类似喜欢的感觉吧，可有时候友情这种东西本身就跟其他的感情边界模糊，很容易被混淆。”

　　说完这些，他看我仍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笑里甚至还有点讽刺的意思。

　　“你真以为季天澈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我吗？那你跟季天澈还真不愧是一对儿，一样的蠢。”

　　我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他今天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在我看来，他说的这些根本是无稽之谈。

　　没想到他突然跟我说：“我跟蒋明宇从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连床都上过了。”

　　我一惊，高中的时候蒋明宇跟我们的确是读同一所学校，但我对他的认知也仅限于此。

　　沈筝朝我笑了笑，突然问我：“你知道季天澈当初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反应么？”

　　没等我说什么，他便继续说道：“没有任何反应，沈笙，据我所知，他们两家直到现在仍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他顿了顿，像是给我时间消化这些信息，然后又问我：“你好好想一想，季天澈从始至终又是怎么对陈子扬的？陈子扬他爸的生意甚至直到现在都无法扩展到国内来，你以为是谁一直在当中捣乱？”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我想，季天澈现在可能也终于明白过来了，只是没想到好好一盘棋，还是被他下成这样。”

　　我本以为那天从季天澈那里离开后，心里不会再因为这个人起任何波澜了，然而此刻听到这些，胸口里依旧翻腾的厉害。

　　这时又听到沈筝问我：“沈笙，你跟季天澈相识这么久，这几年又朝夕相处着，你当真认为他不喜欢你吗？”

　　沈筝的声音不大，却每一声都震击着我的耳膜，轻易地就搅乱了我的思绪。

　　可到底前尘往事到底全都历历在目，真相也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它们全都重重的压在那一道道鲜明的伤口上，以至我此刻再听到这些，下意识就只想拒绝。

　　我已经不想再碰它们了。

　　于是我只是跟沈筝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沈筝似乎惊讶于我的平静，但也很快收敛了情绪，他手指摸着桌上的水杯，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

　　我跟沈筝虽然不如一般的双胞胎兄弟那样亲近，关系却也不差。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他这些年又是在以怎样的心情一直冷眼旁观着。

　　而且说实话当我知道沈筝联合了季天澈的母亲做了这些，我的心里一直有根刺。据我对沈筝的了解，他还不至于为了几个订单就做出这种事。

　　我跟季天澈离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沈筝此时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冷，甚至令我生生打了个冷颤。

　　“因为我不甘心。”

　　他顿了顿，看了眼我面前加了冰块的饮料，又说了一声：“凭什么？”

　　我像是听不懂，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心绪复杂地看着他。

　　“我现在连口凉的都喝不了，沈笙，你说这凭什么？”

　　“我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不停的生病住院，沈笙，你知道晚上的医院有多可怕么？我被隔壁病房的病人夜里的哭喊声吓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而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沈筝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除了疑惑，还包含着更多更压抑的东西，令我觉得份外沉重。

　　他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沈筝……”

　　沈筝突然摇了摇头，最后有些痛苦地用手抵住额头，“这不公平，沈笙，我们明明是一起出生的，这太不公平了……”

　　我看着沈筝面色颓然地坐在那里，脑子里像是忽然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有关沈筝的，也有季天澈的。

　　沈筝做过的那些，我应该是觉得气愤的，但是除了那些，还有更多更加难以名状的东西，像是全都一股脑的堵在胸口里令我觉得压抑，几乎要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沈筝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依旧低着头，左手正不着痕迹地抵着胃部。

　　我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觉得那些都没有必要了。

　　“沈筝。”

　　我叫了他一声，告诉他：“我这次离开，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他听到后猛地抬起头来看我，我看着他有些吃惊的样子，没有再说别的。我这个人其实向来有些软弱，他大概没料到我真的下定决心要走。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起身离开。

　　我一直沉默地看着他整理好衣服往外走，内心始终平静。

　　这是我最亲密的双生兄弟，可是，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沈筝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低头他看着我一瞬间神情变得有些犹豫，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可是等我再去看的时候，他却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样子，只低声跟我说了句：“生日快乐。”

　　我一怔，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沈筝已经离开了。如果沈筝不提，我几乎都要把这事给忘了。

　　再过几天，就是我们二十四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