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我的恩人是燕赤霞》一行万里

36、第三十六章

　　徐副将听了，也没说什么同意不同意，只是问道：“你为何想要出海？”
　　胡里答道：“听闻海外有一安期岛，岛上有神仙，想要一见。”
　　知道了胡里的来意，徐副将就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比你年长，便托大说几句，希望你不要生气。”胡里赶紧说不会。
　　徐副将道：“我此番出海，是送我女儿回妻子的娘家，我妻子的娘家在海上一名为卧眉的岛屿，并不去往安期岛，而且那安期岛是有神仙不假，可若没有岛上的人引路，没人能找到安期岛。”
　　徐副将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观客人面貌，想来家中应是有长辈的，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是出海这样危险的事情？听我一句劝，这世上哪有什么成仙的好事？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胡里起身，谢过了对方的教导，然后说自己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总是要往那海上走一遭的。
　　见胡里满脸坚定，徐副将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带你出海便是，到时候寻仙不成，你再和我一道回来便是。”
　　胡里大喜，又谢过了一番，徐副将又告诉他还要过几日才出海，让胡里这些日子就住在府中，也好告诉他一些出海的事。
　　闻言，胡里很是感动，但这份感动只维持了一天，因为胡里很快发现，徐副将留下自己的真实目的，那就是陪徐夜儿玩。
　　在徐家的时候，徐夜儿每次来找自己来玩，胡里还能躲躲，更别说徐夜儿那两个哥哥，生怕自己妹妹受了委屈，时不时的来看着两人，让胡里很是松了口气，可出了海，船上只有胡里、徐副将和徐夜儿三人，胡里这下就遭了殃了，徐夜儿时时跟在胡里后面，胡里做什么，她就最什么，就连晚上睡觉时若不是徐副将开了口，徐夜儿估计就真和胡里睡一块了。
　　见徐夜儿依依不舍的离去，胡里这才放松了下来。
　　说真的，徐夜儿和自己这么亲近徐副将他们都没阻拦，胡里还真有点怕对方让自己娶了徐夜儿，现在看来，对方是没这个想法的。
　　其实胡里不知道的是，其实徐副将和徐夫人早就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徐夜儿说自己并不愿意嫁给胡里，他们才放弃这个想法。
　　看见胡里这幅样子，徐副将哈哈大笑起来，“让胡小弟见笑了，我这女儿，被我惯坏了。”
　　胡里赶紧摇头说没有。
　　这是真话。
　　徐夜儿虽然时时缠着自己，却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在胡里忙时也不会出声打扰，就像是一个寂寞了很久的人突然有个一个好朋友，很是新奇，不想离开朋友而已。
　　对于徐夜儿的这种心理，胡里也能理解一些，那副容貌，给徐夜儿带来的麻烦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从外人的那些揣测和家里对徐夜儿的宠溺却没有下人服侍来看，就可以知道，徐夜儿怕是吃过不少苦的。
　　徐副将起身拿了一瓶酒出来，拍开封泥，给胡里和自己倒了一碗，胡里正看着那大海碗发晕，徐副将就几口将碗中的酒喝尽，将酒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喝了一声“痛快！”
　　胡里见此，心中顿生一股豪气，端起酒碗，几口喝尽，也学着徐副将的样子将酒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见着胡里这幅模样，徐副将大声笑起来，等笑够了，就为胡里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徐副将年轻时本是商行里的一名学徒，时常跟着船队出海做生意，又一次在海上遇上了风暴，等徐副将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岛屿的沙滩上。
　　那时徐副将又累又饿，看着岛上有人烟，就撑着一股力气走过去，等走近了，才发现岛上住着的不是人，是夜叉。
　　徐副将想逃，却被几个夜叉发现，几下就把他捉了回去，还把他的衣服也剥光了。说到这里，徐副将轻声笑了起来，说自己那时满心恐惧，还以为自己会被对方吃掉。
　　夜叉们没有吃掉他，而是把他带回了夜叉们居住的洞穴，将他养了起来，却也防备着他逃跑，白日里夜叉们出去，就会拿大石头将洞口堵起来，直到晚上回来才将石头移开。
　　那时候夜叉们每日都会给徐副将一些食物，徐副将吃了一段时间的果子和生肉，便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见夜叉对他没有恶意，便开始尝试着要求自己来处理食物。
　　试了几日，夜叉们便喜欢上徐副将做的食物，便纷纷将自己的食物交给他来做，对他也没那么防备了，白日里外出时也不用石头堵着门了。
　　胡里点点头，果然啊，种族天赋什么的，最好用了。
　　徐副将也开始白日里出去和其他夜叉交流，试着学习对方的话，等他也能说夜叉语时，夜叉们对他更是友好，几乎就像是自己人一般。
　　一日夜里，夜叉们突然将他推进了一个空的洞穴，还将一名女夜叉也推了进来，徐副将明白，这就是夜叉们为自己安排的妻子了。
　　刚开始面对女夜叉时，徐副将还很害怕，不敢与之亲近，可时间久了，对方对自己一直很好，徐副将也慢慢接受了对方，后来，他们生了两子一女，儿子长得像徐副将，女儿却长得像那个女夜叉。
　　胡里是见过徐夫人的，对方的长相比徐夜儿还要吓人，外面对她的议论也不少，甚至还曾经有人自以为明白的给徐副将送过美人，可徐副将却始终只有徐夫人一人，平日里很是恩爱，稍不注意，就会喂你一嘴狗粮。
　　听到这里，胡里偷偷看了眼徐副将，然后就被对方面上那满满的爱意给酸倒了牙。
　　后来有一次有商船迷了路来到了这里，见着徐副将，很是惊喜，在岛上夜叉们的帮助下，商船补充了足够的淡水和吃食，接着离开了这里，回到了交州，而徐副将一家也跟着商船回到了交州。
　　那时候正碰上海外有个叫毒龙岛上的人来攻打交州，徐副将便入了军。
　　那个岛上的人和夜叉们有仇，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有了徐夫人的指点，加上徐副将自己也敢拼，徐副将很快就从小兵变成了百夫长，又成了千总，直到成为了副将。
　　徐副将又喝了一碗酒，看着胡里说道：“我有官职在身，旁人虽明面上不敢议论我的妻子和女儿，可暗地里却是少不了的，更别说那些冷漠和排挤了。”
　　徐副将笑了起来，“自从出了岛，我还是头一次见夜儿这么开心，谢谢。”
　　看着徐副将的笑，胡里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将徐小姐送回岛呢？我想对于徐小姐来说，相比于那个没剩多少记忆的岛屿和族人，她还是更希望留在家人身边吧。”
　　徐副将奇怪的看了眼胡里：“怎么留下来呢？”
　　“只要在那里一日，就会遭到那些歧视，不嫁人？只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就能活吃了她。嫁人，找个老实的，没什么本事的，或者是我手底下的兵，他们倒是愿意娶，我却不愿嫁，他们看上的是我女儿的嫁妆和我的权势，若是嫁过去对夜儿不好，难道我还能日日看着他对夜儿好？便是对我女儿好，也只是一时，等我落魄了或是死了，还不知要怎么对待夜儿呢。家中两个儿子现在是对她很好，可等他们有了妻子有了孩子还能保持这份心不变吗？”
　　徐副将叹了口气，“还不如这样，起码她在岛上活的自在，等再过几年，儿子能接下我的担子了，我也能和妻子回来陪着她。”
　　胡里听完这席话，不得不承认，徐副将把人心看的很透彻。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酒。
　　轻柔的海风带着几分潮湿，微微的晃动着船身，胡里伏在桌子上，眯着眼看着宝蓝色的天空，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慢慢从海面上升起，明明是在海面上，却莫名有着一种长河落日圆的意境。
　　胡里看着那轮月亮，半晌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十五，山中估计又举行了妖怪集会吧。
　　胡里又莫名想到了燕赤霞，想着等之后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带他去妖怪集会上逛逛，估计他还没去过呢。
　　胡里阖了眼，慢慢睡了过去，正睡得沉，就感到一阵摇晃，胡里瞬间睁开眼跳了起来，“地震了！地震了！”
　　被胡里吵醒的徐副将一脸懵然的看着胡里在船里跑来跑去，最后才反应过来，“那什么，胡小弟，这是在船上，不是地震，应该是船撞到什么东西了。”
　　正在四处寻找避震点的胡里：“......啊？不是地震？”
　　徐副将无奈的扶着额头，“不是，所以......可以把桌子放下来了。”
　　正顶着桌子到处跑的胡里：“......哦。”
　　胡里讪讪的放下桌子，屋外也传来了徐夜儿的惊呼声，“阿爹！是条船撞到了我们，船里还躺着个人！”
　　胡里和徐副将赶紧出去看，果然有一条小舟正挨着他们的船，舟里还躺着个瘦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