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刹「短篇」》Theface

2、紫霞镇外

　　/紫霞镇外/

　　三月初六
　　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看来马上要酝酿一场风雨。

　　柳燕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另一只手，那手也回握了一下，尽管对方没有回头，柳燕心中依然感到一阵暖流。

　　身后似乎响起了人声，柳燕心下一阵紧张。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趴在地上凝神细听，风刮树枝哗哗做响，夹杂着远处一声闷雷。

　　“燕儿，应该没事了。方圆十里内已经没有人了，师父他们不会在追来了。”

　　“师兄，我好害怕，我们这样走了，爹爹会很伤心。”柳燕想起父亲花白的头发，内心愧疚。

　　“没事的，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避过丘家的提亲，我们就回来。”前面的人回身看向柳燕，双眸深情，柳燕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师兄。”

　　“燕儿。”

　　柳燕轻轻依偎进师兄结实的胸膛中，心中柔情似水。

　　“哈哈哈，好一对鸳鸯啊。”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声音似男似女，飘渺不定，却直透骨髓，让人止不住战栗。

　　“谁！”师兄大喊道，四下张望，并无人影。

　　柳燕心中大骇，紧紧抓住师兄的手。

　　“你是谁快出来！”

　　“别找了，我在上面。”说着一个白色的影子轻飘飘落了下来，背对柳燕在不远处立着。那是一个美丽的背影，消瘦，修长，看起来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白得刺眼的衣裙，在风中摇曳，瀑布般的黑发没有任何绑扎，任凭它静静流泄在肩上，她手中似乎拿着一枝桃花，露出一抹绯红。足上没有穿鞋，露出的脚踝莹白纤细。

　　“你是师父派来的？”师兄问道。

　　“嘿嘿”她娇笑道，可声音却一点也不动听，尖锐刺耳，透着一股凄厉，听起来甚至不像人发出的，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只觉得从四面八方涌进耳膜，听了让人心神不宁。

　　“你师父那个老匹夫实在是太顽固了，你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呗，干嘛要阻止。”

　　“你不是师父派来的？那你是？”

　　“我叫桃花。你们可以叫我桃花刹。”

　　“你想干嘛？”

　　“我是来送花的。”

　　“送花？”

　　话音刚落，柳燕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看到师兄直直倒了下来，眉心间插着一朵银花，是一朵五瓣桃花，在黑夜中开得很艳。

　　“师兄！”柳燕凄厉地喊着。

　　可，师兄已经听不到了。

　　白衣女人消失在了涛涛的松林中，一点痕迹也没有。如同没有来过。

　　柳燕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柳家庄的，眼前只有师兄如水的眼神，还有那个白色的身影。

　　阳光刺痛柳眼睛，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睑，世界似乎有点不真实，眼前是一张明亮的脸。

　　“师姐，师姐。”眼前的少年看她醒了忙大喊道“师姐醒了，师姐醒了。”然后，一群人匆匆走进了房中。

　　“燕儿，你醒了。”柳老庄主红着眼关切地看着燕儿。“感觉怎么样？”

　　“爹。”柳燕呆呆喊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了。

　　“燕儿，你告诉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未开口，泪已先流。

　　“爹，师兄他。”柳燕已泣不成声。“桃花刹，是桃花刹，一个白衣女人。”

　　“桃花刹！”柳庄主皱起眉头，柳庄主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他依然是一代名家，无论是多么危急的情况，他依然能镇定自若。

　　“燕儿，你好好想想，她长什么样？”

　　“白衣，还有头上插了一枝鲜红的桃花。”

　　“模样呢？”

　　“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燕儿，你先好休息。”

　　太阳渐渐升起，柳燕却觉得身子越来越凉。她本以为两只手会一直牵着，直到沧海桑田，直到天荒地老。只是，此刻，师兄却已消失地悄无声息。

　　天上飘着雨，大地陷在一片寒冷中，晨时的时候，柳燕已离开了山庄，一顶斗笠，一身蓑衣，还有师兄最爱的大白马。

　　她记得，昨夜师兄和她是往东边逃的。雨中的山路满是泥坑，踩上去的时候，溅起一朵泥花，柳燕也已顾不上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往东，寻找白衣女人。

　　“师姐”朦胧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远远站在前方。

　　“小林子，你”心中咯噔一下。“小林子，你不要挡我，我跟师兄你的感情你是最清楚的，你要是挡我，别怪师姐对你不客气。”说着手上已握紧了剑，运起了真气。

　　“师姐，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是想跟你一起去找桃花刹，替师兄报仇。”

　　雨中，年轻少年的面容憔悴，应该是一夜没睡，全身已湿透。

　　柳燕心中一动，手上的剑几乎握不稳。

　　“小林子，你”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多少有个照应。”

　　“你不怕我爹责罚么？”

　　“不怕。”少年目光坚定。

　　“那走吧。”柳燕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突然觉得没有那么孤单了。

　　午时，雨依旧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而且越下越大，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目的地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两人只能默默地往东，再往东。

　　四周只有矮小的灌木丛，隐藏在灰蒙蒙地雨中，像潜伏着的鬼怪伺机而动。

　　“师姐，你看。”小林子喊了一声。

　　柳燕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前面果然有一星灯火。两人早已饥肠辘辘，忙加快脚步往灯火处奔去。

　　走近了，发现是一家小酒馆，小酒馆实在小得可怜，可在这不挨村不着店的地方，却已如同救命稻草一般了。

　　小酒馆里只有五张桌子，此时，已经坐了两张桌子，西北角的一张，做了个道士，道士看到二人进来，点头一笑，又继续喝酒。

　　一进门的左边是一个老婆婆，领着个小孙女，小孙女扎着两个小辫，在吃馒头，边吃边问：“奶奶，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二舅家？”

　　老婆婆笑道：“在走两天就能到了。”

　　柳燕和小林子在进门的左边空桌坐下，店小二迎了上来，“二位，想吃点什么？今晚要不要住店啊。”

　　“下这么大的雨，今晚就住下吧。先来两个馒头，一斤牛肉。”

　　“要不要来点酒啊，驱驱寒。”店小二很殷勤，面上笑意也很浓。

　　“那就来一壶吧。”

　　来到这个小酒馆，柳燕突然觉得很放松，或许是店小二的笑容特别干净，又或许是自己确实累了，看看对面的师弟，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突然觉得还好有师弟一起来，至少身边有个人不会那么无助。

　　这时，一个月白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面容秀气，皮肤白皙，面无表情地走进酒馆，在中央的桌子对着门坐了下来。然后叫了一壶酒，自顾自喝起来。

　　男人刚刚喝下第一杯酒的时候，又有人进来了，而且是三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土黄布褂的壮实大汉，大汉怒目圆睁，一双眼珠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走进来，就径直在月白长衫的男人面前坐了下来，死死盯着他。

　　月白长衫的男人没有抬头，似乎已经猜到来人。

　　小林子突然低声道：“师姐，你仔细看白衣服那个人，他来过我们柳家庄。”
　　柳燕仔细看了看，确实觉得很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小林子道：“昨晚我离开山庄时曾见到他，他和师父在花园里说话。”

　　这时，大汉和月白长衫的男人已吵了起来。原来，这月白长衫的男人叫梁上花，那大汉却是巨灵帮的帮主段天豪。只是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柳燕心下伤怀，端起酒杯，只是酒杯刚到嘴边，却再也喝不下去。只因梁上花说了一句：“不知各位，近日可曾听过桃花刹。”

　　“桃花刹”柳燕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三个字如同一把利剑生生割开了柳燕的心，然后鲜血淋淋。

　　如果不是桃花刹，她应该已经和师兄牵手江湖了，只是此刻，一切却已只能在梦中。

　　“今日午时，我途径此地东五十里的紫霞镇外的小松林，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女人一身白衣，批散着头发，看不清容貌......”

　　师兄，我会为你报仇，桃花刹就在附近，我会杀了她为你报仇。

　　柳燕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想着的时候，脚步已奔出了酒馆，外面好黑，好冷，师兄你在哪里？桃花刹又在哪里？为何眼前一片黑暗，为何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师兄，你来了......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