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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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茜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听到门口的响动才回过神，于是甫一抬头就和门口男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镜框后的那双眼睛就这么看似轻飘，实则携着厚重的重压从高处落下来。
她呆了两秒意识到什么，猛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装出一副眼睛难受的样子，“哎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眼里进了脏东西...那什么，一只小虫子不小心飞进去了来着...”然后她卡巴了一下，“呃....”
“也不知道小虫子们怎么想的，哈哈哈哈，居然正好凑了个对，两只眼睛都...那啥。”她一边吸着一鼻子的鼻涕泡，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
还没等她找到更靠谱的理由搪塞，就被男人淡声打断，“不用装了。”
町茜停下正揉着眼睛的手，掀了掀眼皮瞧了眼男人的神色，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偷听人家墙角还被抓了个正着，实在是...饶是她脸皮厚，此时也无地自容。
不过既然确实被发现了，町茜自然没有装下去的必要，她尽量把脸皮往厚了砌，但好歹余有良心，便低着头诚心实意的道了句歉，“抱歉啊，...”
想了想又补充，“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她瞅着蓝染看不出什么喜怒的神色，明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很清楚的知道他此时心情必定是差到了极点。
唔，她原本只是实在耐不住八卦心，才滥用私权去听那两人在房里干什么的。
谁知道会听到那些话。
想至此，胸口又泛起又闷又涩的难受，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神代无白真的是...
她眼眶又有些发涩，偏过头压下情绪。
真是傻透了。
蓝染瞧着她，半晌压了压思绪，暂且竟是没去细究町茜露出的马脚。
...他到还真没想到町茜有无声无息探听的能力。
明明是踩在他底线上的危险，他却还是闭眼放弃了这个原本可以将町茜藏着的一些手段挖出的宝贵机会。
说来，若不是町茜己身在那时有了过烈的情绪波动，他原本也察觉不到的。
虽说该追究她偷听的事，但眼下比起来更重要的是....
“阿白那边，替我多注意一些。”他按了按眉心，“虽说安抚过了，但那孩子毕竟不能以正常的方式去考虑，这段时间...”
他顿了顿，原本想解释两句，但方出口又止住，“等我处理好一些事...”
若不是实在没法简单抽出身，这几日他原本想都陪着小姑娘的，他没再说下去，转而问起，“阿白如今在此界确实不会被排逐吧？”
“放心，无白她就算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但仅凭她的身手和灵压，在这个世界横着走完全没问题。”町茜赶紧道，生怕蓝染被神代无白方才那样惹得多想什么，“你真的不用担心她，咳，那孩子完全就是个出手就拦不住的杀胚，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她说完这句，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不，不对。
町茜捏了捏拳，有几分欲言又止，但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她有些迟疑的想，这个世界确实没有人能打得过神代无白，但是...若是面对这个【世界】，就不好说了。
不过有她注意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蓝染本就因为神代无白的事有几分心不在焉，倒真没注意到町茜那一瞬的异常，倘若他此时注意到了，日后或许，原本可以避开几分那不异于剜心挖肉的局面的。
町茜见蓝染一时也没有说什么，便也沉默下来。
直至她见蓝染竟然反常的沉默至此，也不知怎得，开口宽慰起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无白那孩子比常人都坚强许多，也不会胡思乱想什么，既然这次你和她说清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这是实话，神代无白的思维方式实在简单，一直都干脆利落，不会在事上反复纠结。
她没那么多绕绕弯弯，非黑即白。
蓝染淡淡的开口，“比常人坚强许多...”他几乎是叹气般，“正是因为那孩子的心太坚硬强大，所以才会....”
才会那样叫人心疼。
他低嗤了一声，“我倒宁愿她如寻常女孩般，多些小心思小脾气。”
神代无白吃惯了疼痛，那几乎是刻在灵魂深处的习以为常，所以她有什么令人疼痛的事，往往能很好的忍过去，面上看不出分毫。那于她来说，比吃饭喝水还寻常。
她明明会因为他而心痛，难受，可是她太习惯疼痛了，她不知道那对常人来说，是会令人在感情上却步的疼。
所以她可以永远不受阻碍的，义无反顾的朝他扑过来。
可是这次实在是太疼太疼了，疼到连神代无白都忍受不住，小心又无措的求着他。
町茜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
她眨眼间眼泪不受控的滚出眼眶。
神代无白连刀渣子碎在血肉里都能面不改色，连骨头被踩碎磨弄，身体被破坏殆尽都不曾露出过半分软弱。
那这次是该，多疼啊。
町茜胡乱擦着眼泪，蓦然瞧见男人用力到骨节泛白的手，怔了一瞬。
“你...”她呐呐开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哪是叫人瞧不出什么情绪，分明是，头一次心绪不宁到这个境地罢了。
进入初春后，未散的的冷意还残留了不少，枝头上屋檐上积了整个冬季的厚雪被晒得溶出雪水，悄声退场，余下一些格外黏着执着的残余依旧固执的团在那儿。
一区今日吵闹的很，像是打破冬季向春季过渡的薄膜，或多或少添些生气。
街道两边的店铺小贩们也早习惯了每年都会有的这一遭，早早的开了铺子摆了摊，就等着客人上门。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真央公布录取情况的日子。
流魂街四个区的人，报考了的，凑个热闹的，有其他心思的都会在这个时候一窝涌来。
那张榜贴上去后从早上到中午，吵嚷声就没停过。
将摊摆在街对面的摊主大半日忙下来，终于喘了口气休息。
不枉他托了关系来抢占这个位置，果真是生意极好，看完榜单的人，不论是得偿所愿的喜悦还是失落，出于犒劳或是调节心情，八成都会在他的铺子买点热腾腾的吃食。
不过这半日看下来，摊主叹口气，当真是看到人间百态，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面上的情绪碎片，往后藏着的各自故事，也是令人唏嘘。
高峰期过去后，一下子冷清许多，就显得有些空荡了。
摊主四下张望了一下，想着再过两个时辰就收摊算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肩颈，收回目光再投向那巨大的榜单上，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每年都有无数人去报考死神灵术学院，但最终能进入学院的人却是百不存一。
可即便入学考难以通过，仍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死神啊。
他摇摇头，确实，对于流魂街居民来说，进入静灵庭成为死神，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即便属实是个高危职业，每年殉职的人数高的可怕，就算年年有大量从真央毕业的新人，但从未听说过静灵庭容纳不下。
显而易见，一批批的新人只是填补十三队的窟窿。
人往高处走，追求的是力量也好，地位也好，优越的生活也好，总是个能摸索的盼头。
不过像他这种没什么灵压的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不去送死的。
“废物就是废物！哈，贱民还妄想进真央？”
刺耳的咒骂钻进耳朵，将摊主早飘远的思绪拽回，他循声看去，看到那榜单前的几人。
几个明显衣服质地上好的少年围着一个相对衣着普通的少年，脸上尽是不怀好意。
那头吵吵闹闹的，边上的其他人听到声响看过去，但见两方明显的差距，有皱了皱眉但还是选择旁观的，也有为了避事干脆走远的。
“嘭”地一声，摊主一惊，眼见那少年被人用力一推撞在身后的木榜上，背部那么一撞，又失了平衡，吃痛的的跌坐到地上。
推人的少年面色倨傲，“怎么，上次不是还很硬气的吗？”
他作出一副似在认真回想什么的表情，但眼神却满是狠恶，“我记得，你上次怎么说的来着？一定要惩治我们这些恶徒？”
少年咬咬牙，手撑着正欲从地上起身，却猝不及防被挥过来的拳头狠狠打中脸颊，力道极大，又跌回地面。
动手的那人明显是下了狠劲，他揉了揉手腕，居高临下看着半边脸瞬间肿起的少年。
摊主皱了皱眉，心想要糟，竟动起手来了。
听刚才那几句，似乎那少年以前得罪了这些人，这些人今天怕是不会放过他。
“哎呀，某人以为自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死神大人，所以心高气傲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呗。”
为首的少年笑起来，“哦？这样啊，那你们帮他看看，那上面有他的名字吗？”
少年一僵，手指攥着地上的沙砾掐进掌心。
那明显是看笑话的明晃晃的恶意，而他的同伴们有意羞辱少年，便装模作样的将榜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对下来，末了十分惋惜般，“太遗憾了，我们未来的死神大人，桧佐木大人不幸落榜了。”
另一个凑上来，状似安慰道，“哎呀，一定是考官有眼无珠，错过了我们的死神大人，真是可恶啊，是吧？”
“噗。”有人没忍住笑出声，很快就哄然大笑起来。
为首的那人笑得捂着肚子，他踢了踢沉默的少年，“信誓旦旦的说出那种话，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结果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上次不是很厉害吗？我当是多天才的人，结果是个痴心妄想的废物罢了。”
“考了两次都没考上，你是哪来的脸和我们作对？啊”那人说着，故意羞辱他一般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颊，仿佛对待街边的丧家犬一般。
这种侮辱性的举动叫摊主看的眉头紧皱，心想实在不像话。
地上的少年明显忍受不了这般的侮辱，他猛地一推面前的人，踉跄着起身，他抹了抹通红的眼眶，之前被打破的嘴角渗着血丝，他喘着气，几个深呼吸后却是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的那些人。
他挺直脊背，全然没有之前被动推搡的沉默无力，眸子亮的惊人，“无论你们怎么说，我也不会当时的事道歉，错了就是错了，你们倘若还当自己是个男人，就该去找那个姑娘道歉。”
“至于我，天道酬勤，我会如何不需要你们置喙！”
摊主看得惊异，倒没想到这少年这么有骨气，他也看得出来，这少年之前确实也因为落榜很是心灰，没想到到了此时还能自己站起来。
但这份心性就很不错了。
但是，这反倒不好收场了。
果然，那群少年人被激的起了气性，他们本就是上次在这人手里吃了亏，想这次来嘲笑他找他麻烦的，他们美滋滋的想着怎么把人逼的向他们求饶道歉，但现实却将那美好的幻想打的粉碎。
本就是一群心思不正的年轻人，这下就真的大怒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妈的，给我上！”
“不过有一点手脚功夫，真当自己无敌了？”
“给我把他脸上的刺青刮烂！就这贱种配不上！”
场面一下子就乱起来，那群人打着人海战术的算盘，倒真一齐冲上去动手了，路边零零散散的人原本只是看看热闹，见真动起手了，都纷纷后退一步，不愿去沾这纠纷。
倒也有人想插手的，但马上就被同伴拉住，附在耳边提醒道，“那个带头的，是个小贵族少爷。”
本来还想上前帮那单薄少年的，一听就停了步伐。
流魂街的人实在是...惹不起贵族。
摊主是属于有心无力的那种，他想帮忙，但就身上那点肥膘，贸然闯进去不拖后腿才怪。
看着那少年明显挨了好几下拳脚，他急得额头汗珠不停冒出。
但这种小事，就算现在跑到管理处，也请不出死神来调解制止。
流魂街这类事情发生的很多，若是遇到贵族，即便是个末流小贵族，平民也只能忍气吞声。
摊主眼睁睁看着那少年的腹部被踢了许多脚，看着都疼，心想只能祈祷这孩子好歹捡条命下来，他还能帮忙替他找医师。
那少年身手其实说得上很不错了，但是在比不过七八个人同时的进攻，被揍了许多下后，大吼一声，疯狂的扑过去将就近的一人摔在了地上。
他狼狈的喘着粗气，目光沉静的盯着那些人。
那为首的贵族少爷气的面色扭曲，这么多人居然还拿不下这贱民，他咬牙切齿的，“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吐出一口气，口中念着什么，手指凝出些微异样。
有人眼尖，失声叫道，“是，是死神的鬼道！”
这一声一出，在场凡是听到的人都面色大变，忙乱的四散逃开。
摊主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左右看着想找个躲避的地方。
那可是鬼道啊！像他们这种没什么灵压的普通魂魄，万一被打到，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喘着粗气躲到一辆小食车的后面，拼命抹着汗，他早前就听说过一些贵族家会私底下教自己家子弟一些防身手段，哪成想今天让自己碰个正着。
他叫苦不迭，心想那少年怕是没得救了。
在他闭着眼不敢去瞧时，耳边忽然响起桌椅被砸倒的凌乱声响，他一惊，偷偷探头去瞧，就见那个少年狼狈的撞在他铺子里的桌上，看他身上没什么皮开肉绽的致命伤，也不知方才是发生了什么。
摊主自然没瞧见这少年方才关键时刻险险避开了那朝他而来的鬼道，那鬼道打到地面上，炸起的冲击将他冲到那些桌椅上。
地面上一个焦黑的坑异常显眼。
但摊主此时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坑，或者说，在场所有人此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少年撞倒的那片桌椅，侧翻的桌子边是一碗倒翻在地上的红豆年糕汤。
一地的软糯红豆上卧着雪白的年糕，还冒着热气。
再旁边是原本坐在位子上享用红豆汤的顾客。
巨大的冲击带起的风将她头上的精巧斗笠吹落在地，露出少女的身姿。
雪□□致，像是掉进人间的童话。
少女手上还拿着挂着红豆汤汁的小勺，她缓缓眨了下眼，看着面前被撞翻的桌子和扑在她面前的少年。
看起来有几分呆，她慢吞吞的“啊...”了一声，盯着脚边洒了的汤两秒，在静的诡异的气氛中，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道，“洒了....”
桧佐木修兵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白发，红瞳。
比起他记忆中还带着婴儿肥的女孩，那张脸长开后带着不可触碰的精致。
她低垂着眼眸看下来时，纤长的睫毛浓密疏离，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七情六欲的气息，淡漠冰冷的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桧佐木修兵张了张口，过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神代..无白？”
冰雕一般的少女眼睫微动，移了移目光到他身上。
她垂眸看了他两秒，一边含住小勺子，舔掉那上边的一些甜渣，眼眸愉悦的眯了眯。
“唔，修兵。”
桧佐木修兵清楚的听到来自少女口中的，属于他的名，轻飘飘的，扎进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