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
始解被解开后，整个空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凝滞着安静了数秒。
博士看清被压制在自己身下，实验体1号的脸，缓缓转过头，看向在场的另外两人。
“不，不可能。”
他那称得上极聪明的头脑在这时停滞了几秒才重新转动。
“零号的幻术能力？什么时候？不......”
他缓缓移动目光，不知怎得，看到被那个褐发男子握在手里的长刀。
他隐约想起在实验室收集的资料中，有关于【刀】具备单独能力的信息，记得那是个存在死灵的世界，难道....
“好了，”不重不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再怎么也是浪费时间，不巧的是，我现在没多少耐心等你想出什么来，何况就算知道了，你也没什么办法。”褐发男子带着几分慵懒的，像是对这一切丧失了兴趣，一步一步走过来。
“果然，还是早早结束掉吧。”他想到什么，又偏了一下头对女孩叮嘱道，“阿白，闭眼。”
那博士未着一缕的，何必脏了小朋友的眼。
博士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下意识要抚上手腕处的装置按钮，但蓝染的速度更快，他指尖凝出细长的雷光，贯穿了他的手腕。
“破道四，白雷。”
“什.....！”
博士本就是个只依靠外在装置，自身却只是个没什么武斗能力的科研人员，对于蓝染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
他十分轻易的掐住博士的脖颈，提立起来。
“放....放手.....呃！....”
脖子上的手不紧不慢的收紧，逼迫他挤压出肺里的空气。就像是在玩弄猎物般，随意任性。
“该，该死，零，号，零号......”博士痛苦的从嘴里挤压出字句，但那双手又用力了几分，叫他面色涨的通红。
他不得不收回原本投向神代无白的视线，看向面前这个他原本一再无视的男人。
原本看起来只是气质平和，戴着一副眼镜但也没有什么威胁感的男子，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仿佛只是在看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又仿佛在看什么令他有几分厌恶的事物，说不清那目光是冰冷的还是微有怒意的，又或者二者皆有。
蓝染此时在想什么呢。
他其实本不会对这些与他无关的事或人有多少情绪，在他眼中都其实是不值一提的。
但他余光中见女孩乖乖听他的话，还捂着眼睛的样子。
她那样乖，又那样干净无知。
便是在做实验体时，都得不到作为实验体的一丝尊重。
他们把她捧得那么高，可实则在这些人心里，她永远是最初弱小的那个模样，那个.....可以被随意对待和践踏的模样。
他可以做到对她的那些苦痛无动于衷，也可以同样不怀好意的利用她，可他从未曾想过去践踏她。
“你实在不该。”他漠声。
*
他难得有这种念头，若是可以，他倒想折磨一番这个人，然后才允许他悲惨的死去。
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在动手时有这种念头。以往他杀人却不故意折磨人，一向干脆利落了事。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情感，无论他想如何压制，那都是他骗不了自己的，与他而言也有些陌生的不快。
不知何时就出现的....那缕不快。
这感觉并非多剧烈，但又切切实实存在，断断续续的，直到现在终于牵连成线。
他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也从未想过要把自己变成抛却情感的模样。
他从未抗拒过自己身为人所拥有的情绪与欲/望，若没有这些，与单纯的躯壳又有什么区别，若没有这些，他何来对尸魂界的失望与期望。
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对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产生太多的在意了。
他无法对她束手旁观。
他于是明白，显然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不至于退步到这个地步。
但这个人是神代无白时，他无法抑制的不愉。
他自然可以无视这种并不强烈的感觉，但它既然存在了，事到如今再去无视又有何用？
那不就是一种逃避的懦弱了么。
他不屑与此。
他能接受自己的一切不足，理所当然也可以坦然面对这些陌生的、因他人而心生波澜的情况。
他仅仅只是感受了几秒她所尝的痛苦，可她呢？
她可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孤独的对抗承受，她不被死亡所接受，亦不被活着所接纳，就像被世界抛弃又捡起的玩具，在无数年里躺在那张冷冰冰的，满是自己的眼泪和鲜血的床台上，遗失了情感。
他知道神代无白的事无法追究什么，无法挽回弥补什么，甚至他现在在这里说想要补偿一二，也不过是一种和伪善类似的举动，唯一的区别仅仅是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谁，并非自我感动。
那些给予她痛苦的人都已湮灭，但他们留下的罪过却无法抹除。
可他们留下的罪——神代无白，亦是他们留下的功德。
蓝染清楚，或许没有他们，他不会遇到这样的神代无白，但这并不足以成为平息他心绪的理由。
他冷静地想着，他或许此时有些失了以往的理智，那些压抑着的情绪化为冰冷锋利的利刃从他周身溢出，刺骨的可怕。
无之前问过他，问他心疼吗？
他说随她怎么想。
他不会违心的说他心疼，那对他来说尚且不够。
他亦不会对她怜悯或同情，这些看待弱者的施舍怎配施加在她身上？
可没有这些，他所抱有的，也仅仅是些许冰凉的怒意。
但这足矣了。
足够让他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不仅伤害过神代无白，还妄想破坏她独占她的博士。
他可以杀她恨她，但唯独不应该弄脏她。
那孩子不明白这对于女孩来说是一件多么不可原谅的事。
但他知道，正因为知道，也正因为知道神代无白不懂，才更加无法置手旁观。
她不懂，所以即便她真的被这样对待，她也只会睁着澄澈干净的眸子，坦然的接受伤害，懵懂无知。
因她吃过的苦太多了，他其实知道的，她只知道疼痛这个概念，寒冷是疼，炙热是疼，花香是疼，甜味是疼，喜欢...也是疼。
她的世界已经糟糕到，再不识得任何美好。
蓝染指尖微动，稍稍抑制了点开始趋于狂暴的杀意。
他冷冷的看着面色因为呼吸不畅而涨成紫色的博士，头一次脸上、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好在他自控能力一向极好，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也没了浪费时间的兴趣，斩魄刀没有犹豫的贯穿了博士的心脏。
博士口中涌出血，他似是不甘又似是乞求，看向静默在一边没什么情绪的女孩，他像是要迷失在那金红的瞳孔中，“我.....”
彻底断了生息。
蓝染抽出斩魄刀，利落的甩去刀身上的血，收鞘。
他瞥了眼因为承受不住那道打入心脏的神咒，早在不知何时就断了气的实验体1号，随手打出了鬼道，连着那两具尸体和那张床台一起点燃。
他转身步向静静在一旁看着的女孩，如他所想，她对于那两人完全没有一点在意，甚至察觉不到他方才替她动手的用意。
她只稍仰头看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阿介，要回去了吗？”
蓝染温和的应了一声，好似数秒前的残酷并不存在，“嗯，出来的有点久了呢。”
只是两人没走两步，无白忽然一顿，那是因为她看到了玻璃墙面映出来的她的面容。那双金红混杂的眼睛散发着淡淡的光，虽然十分美丽，但怎么看都极显眼。
她想到了什么，蓝染问，“怎么了？”
她便答，“力量，必须要封印一下。”
蓝染有些意外她会在这个时候自己先提出来，事实上就算神代无白不提，他也打算找个时机叮嘱她禁止在尸魂界动用那些过于巨大的力量的。
“对自己不会有负担么？”
无白摇了摇头，“没关系，只是下一道禁制，不然回不了....”
她还记得出门时说的话，于是小心又雀跃的念出那个词，“....家。”
蓝染这次没否认了，看她这样开心，就顺着她的话嗯了一声。
无白开始前扯着蓝染宽大的衣袍，“可能要睡一会，阿介要等我。”
蓝染点头，“无碍。”
他视线最后一眼扫过她仰头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就像是....一切的光明和火，都在这双安静的眼眸中流转，像是静静流淌的溪流，被融进了鎏金的光晕，灿烂明亮，将人吸引。
*
无白伸出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划着某种笔画，金色的某种字符号在空中形成，存在形式有些和那道博士手里的禁咒相同，但不同的是，眼前这个散发的是威严神圣的气息，那金色的字符缓缓缩小接近，随后没入女孩的眉心。
在一刹那，女孩眼瞳几乎全然转化为淡金色，原本的红色被彻底镇压，她身上的气势恐怖庞大，随后在一瞬间隐去。
在那气势散去的那刻，没有什么征兆的，她猝然闭眸倒下。
蓝染一手接住沉睡后的女孩，单手就能将十分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
一时之间这诺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人，无端有些过于静谧冷清。
然而他却在此时开口了，“不出来吗？”
“唔姆，被发现啦。”隐约浮现出白发女孩的身影，只不过淡的若隐若现的，无还向他打了个招呼，“哟。”
蓝染瞥她一眼，他的感官一向敏锐，得益于之前和无待了一会，对她的存在有种莫名的直觉感。
“嘛，也不用觉得我烦，这也是最后一面了啊，你们要走了吧。”
蓝染不想回答这显而易见的问题答案，无也不在意，她走到门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打开，随后似是一副邀请的姿态，“不过在走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做。”
寂静的走廊上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蓝染看着面前仿佛随时要消散的，却蹦蹦跳跳带路的无，开口问了一句，“阿白用的禁制没有问题吗？”
虽然她本人说了没事，但他实在不相信她口中的没事，无可能知道的事情更详细点，自然应该以防万一，像她索要情报。
“哦呀，你是在关心她吗？”无捂嘴哧哧的调笑，“放心吧，那个没问题的，不过也只是暂时压制，能压到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蓝染“噢？”了一声，“什么意思？”
听起来就像是神代无白的力量会暴走一样。
无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糟糕，只是，唔。”
她想了想，换了个角度说，“你记得的吧，我说过，计划成功了。”
蓝染眸色一沉，他自然记得。
“她已经到那个境界了，剩下的只差规则的承认了，但她那样是没法和你回到你们那个地方的。她现在只好压制不断增长的力量，不被规则注意到。不过即便她不想，身体里的力量还是会不断突破接近界限，差不多就是这样。”
“是吗，所以需要封印啊。”
话说着，到了转角处，一路上都是储放人体的巨大容器，蓝染也顺便了解了下，看出里面的液体有治疗镇定和保存身体的效用，而在无转过转角身影消失后，他莫名一阵心悸。
随后他知道了那缘由。
转角处是个有尽头的封闭走道，而在那尽头显眼的位置，安置着一具特别摆放的水槽。
那水槽里是一个仿佛沉睡了的白发女孩。
那是神代无白。
蓝染在那瞬间无意识的收紧了抱着自己怀里女孩的手，在感受到她的温度后才恢复常态。
他一时说不清那一瞬间的震荡是为什么，或许单单只是因为明白面前的是神代无白的肉身。
他走近，近距离的看着那具赤裸瘦小的身体，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摈弃有些纷杂的思绪。
他想到什么，撩起怀里人的衣袖，看到手臂上最初捡到她时就有的那数不清的伤疤，而这些伤痕，眼前容器里的身体几乎一模一样。
蓝染道，“我之前一时忘了，现在记起来。按理说她的再生能力能治愈所有的伤，但为何留下了这些疤呢？再者，当时是在□□上受的上，为什么灵体上也有？”
无完全不奇怪他会问这个，“我就知道你会注意到，这个嘛，不好说啊。”
她砸吧下嘴，“我也找过原因，个人偏向于可能是这孩子潜意识的创伤吧。这些都是在自愈能力实验成功前留下的，不知为何一直留存着，即便她在身体重塑过很多次，但每一次这些痕迹都在。就像是恢复能力对这些失效了一样。后来我发现她灵魂上也有一样的伤时，我大概明白了，这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创伤，无意识的将它刻进灵魂。”
“最奇怪的是，我从前有偷偷尝试死马当活马医的为她涂了实验室里的药膏，结果你知道吗，居然有效果，她自己消不去的伤疤，却能用药膏消去。”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心灵创伤吗？”
“对，不然她经历这么多过来只留下了情感上的一点问题也太奇怪了吧，或多或少肯定有心理问题嘛。”无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嘛，这个问题也不大啦，你的话应该可以治好的。”
蓝染未接，他看了眼怀中面容安静的女孩，未置一词，确是默认了。
但他却意味难明的多瞥了无一眼，也没有揭露什么。
另外道，“不过，这么一路走来，你都不看看她？”
他指的是怀里的女孩。
这明显很奇怪，对神代无白执念极深的人竟在最后的时间里看都不看一眼她。
无有几分僵硬的背对着，不语。
彼此静了几秒，蓝染稍稍偏头，也不逼她，毕竟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多的宽余，“那么，你需要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是？”
无虚幻的身姿飘浮着，她贴着那实验槽，“你不是差不多猜到了吗？”
“自然是，这具身体的处理方法。”
两张类似的脸紧贴着，她笑眯眯的，“决定权在你哦。”
“你是要毁去还是留下来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