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七夜清凉

3、第 3 章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本来做好了要去西藏或者新疆边远地区锻炼自己的思想准备的时候。命运居然给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把我安排在了南国水乡。与心里的期望有些微微的落差，甚至，我在心里暗暗遗憾，到了这种大城市，也许真的是养猪专业户了。而在部队里喂猪这种事情，在心里，就好比莫大的耻辱一样。

　　从一辆军绿色大卡车过来把我拉走开始，我们就像货物一样被帆布封的严严实实，从外面看，那就是一车货物一样。不知道车子拐了多少弯道，我们在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里停了下来，中尉第一个跳下车，然后拉开后面的帆布，此时外面的光线突然刺了进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了一下眼睛，等我们下车，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明明是在杭州站下的车，可是却感觉我们被带到了原始森林，周围高大的树木和远处起伏的大山。真让我们怀疑，这里不是杭州，远离大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周围甚至很少看到人为痕迹。

　　过了一会，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哨音，就看到那片树林里面出来了5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上士军衔，他礼貌地向中尉敬礼，然后等待中尉的指令。中尉走到我们剩下的二十几个新兵面前，大声说：“所有人安静，听我讲，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新兵二营5排的新兵，而我是你们的排长，站在你们面前的这几名是你们的班长和副班长......从现在起，你们所有的行动都要打报告，包括上厕所，离开班长的视线！”

　　他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火车上还很和蔼的中尉军官，怎么一到了营区就变得这么凶的排长，而且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让我们这群90后在心底里彻底不爽。我在心里嘀咕，这里哪是部队，简直就是监狱，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我们疑惑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内心的想法。只见那个军衔最高的班长吼了一句“不服是吧，可以讲出来，我们这里讲道理，只要你们接下来能够有一样技能拿得出手！”

　　我们当然没有办法现在拿的出手，但是所有人在心里都铆足了劲准备让他们好看。

　　新兵连的生活就此拉开了帷幕，等我们每一天接触的科目都不一样的时候，我们再也没有想过超越眼前这些老兵的想法。因为在那些整齐划一的生活状态下，我们终于明白熟能生巧和日复一日的重要性，对于这群十七八岁的新兵蛋子们，班长更是做出的让我们心服口服。

　　五公里、单双杠、轻武器拆解、射击、手雷投掷、格斗、战术、条令、战斗理论......这些时至今日依旧能够滚瓜烂熟的词汇就是那5个月最真实的写照，而每一个内容，都是我们最痛苦的挣扎开始，到最后，我们逐渐的习惯，坚持，麻木。爬战术的时候，班长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真摔，真啪，而他们的迷彩服也是洗的比我们泛白，在我当班长以后，我始终告诉我的新兵，有一天你成为一个班长的时候，你就会完全理解当初班长对你所有的要求。

　　如果说，在那个痛苦的几个月中，没有想过放弃，那是假的。曾经有一个晚上，睡在我下铺的“小孩”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被我们听到以后，一个排就都躲在被窝里哭。班长开会回来发现以后，深夜2点钟拉起了紧急集合，我们被带到学习室，每个人全副武装的背着自己的背囊做俯卧撑。所有人都不理解，所有人都愤愤不平，而班长只有一句话给我们，你们能够集体哭，说明你们还不累！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时这些痛苦的片段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满满的温暖。支撑我在新兵生活唯一熬下去的就是每个周日可以打一次电话，还有就是可以写信。而我的电话每次都有2个，给父母报完平安以后，就会打给张雨沫。

　　我们用的电话都有特殊的技术处理，所以张雨沫每次都无法现实我的号码归属地。而按照我们的纪律，我们也不可以透露任何关于我们驻地的信息。尽管这样，她每次都会都囊说我骗她，也好掩饰我就是个养猪的兵，我总是笑笑不说话，可是，我却知道她还是很相信我。虽然每次我们通话都是她打击我的各种不是，却无比的开心，仿佛那一个礼拜的艰难痛苦烟消云散。

　　如果说，记忆里最难忘的事情都是曾经这个事情最痛苦的情绪，那么这些难熬的经历能够在回想起来有温暖的感觉。那一定是，在这个难熬的过程中，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让痛苦乏味的生活变得阳光明媚，让你内心有足够的希望度过这艰难的过程。

　　在这个温暖的回忆里，我总是毫无意外的想起张雨沫。想起她所有的音容笑貌和点点滴滴。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却又是最好的异性闺蜜，那个时候，甚至闺蜜没有这么火的时候，我们就像异性闺蜜一样。一起逃课，一起打篮球，然后去食堂，在寒冷的冬天喝同一杯奶茶，甚至连喝水的水杯，我们都是一个。

　　在我到武装部报道的前一天，我到她的学校去看她，她听拉着我陪她上了一天的课，去食堂二楼的小店里吃饭喝奶茶，然后晚上送她回女生宿舍。我不知道，在我们上了大学以后，我们的关系依然这么亲密，即使别人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而我们却依然我行我素。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我会莫名的想念她，会记住她的号码，还有她的通信地址。我第一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大大咧咧的她居然在电话那头“哇”的一声哭了，她说：“陈飞，你个猪，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嘿嘿的一笑：“咋可能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就是给你报个平安呀，我在这里很好。”

　　她在电话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问我：“你还跟谁报过平安？”

　　“嗯，也没有谁了，就是我爸妈，还想，还准备给其他几个好朋友打个电话的”

　　“你不允许给她们打，听到没有，你都不够意思，这么久都不联系我，还害得我担心你，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哼，等我消气了，在允许你给别人打......”

　　“哈哈，好，听你的，嗯，你要照顾好自己呀，我们这里打电话不方便，不过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写信给你”

　　“真的？那我要看看你丑八怪的字去了部队以后，有没有变化，只能写给我，听到没有，要不然我就，我就和你绝交，我就告诉别的同学你欺负我”

　　。。。。。。

　　有些事，在过去了很久以后，才明白当局者迷的道理。而我在最初的那几年里，也是每每想起来颤抖不已的痛。

　　张雨沫，这三个字就像刻刀一样刻在了我的记忆里，而我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困苦都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坚强和开朗。在后来的的日子里，我没有想到，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更没有想象到，我们会是咫尺天涯的宿命。这些都是后话，但是在这之前，从心底里感谢她，感谢这么一个女孩儿和一个叫做陈飞的普通男孩做了好朋友，并且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