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桑榆新枝》古今空名

5、04廉洁可辱

　　“哒哒，哒哒。”清脆的敲击声断断续续，屏幕上的神枪手试图飞枪跳上一座高楼，却脚下一滑，摔掉半管血。苏沐秋调整一下，补了点药，操纵秋木苏继续跳跃，这次只跳了不到四分之一的高度，便又摔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苏沐橙估计，苏沐秋现在的有效手速顶多能有100，还不能持续太久，她心里相当忐忑，害怕哥哥会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他曾经那么厉害。
　　叶修也担心，但他没有说出来，只能安慰苏沐橙：“让他有个念想，总比干耗着强。”

　　苏沐秋原本也以为自己会很难过，然而他现在并没有太多失落，大约是昏迷太久，以前游戏里的记忆多少有些失真，倒是现在这个跌跌撞撞的秋木苏更加真实。
　　他开始认认真真看攻略，慢慢调整每一个操作，细细分析副本关卡，他曾经做过这些——为了生存。
　　“荣耀是个很值得玩也很有趣的游戏，也许你可以试试享受它本身的乐趣。”叶修如是说。
　　苏木秋很清楚他们的担忧，可是苦孩子总是顾虑更多，他玩过很多游戏，不乏有趣的，他也确实乐在其中，但纯粹为了游戏本身，还真没有过。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苏沐秋玩游戏从来没有纯粹过。

　　叶修正在整理这些年荣耀的资料，连带材料装备等，今时不同往日，稀有材料什么的都要大公会才能接触到，当年苏沐秋非常喜欢折腾这个，他看得出，苏沐秋对此的兴趣不止出于收入，正忙着，却破天荒收到了韩文清的消息。
　　大漠孤烟：秋木苏上线了。
　　一叶之秋：是啊。
　　大漠孤烟：是本人吗？
　　一叶之秋：是。
　　大漠孤烟：他身体好了？
　　一叶之秋：恢复中。
　　大漠孤烟：那他会参赛吗？。
　　一叶之秋：看他自己吧，怎么，想挖人？
　　大漠孤烟：场上见。
　　一叶之秋：场上见。

　　苏沐秋操纵着秋木苏慢慢升级，从觉醒任务起，一点一点打，让他意外的是，居然有几个当初认识的老朋友找来，虽然只是隔着网线的问候，足矣让他惊喜了，连韩文清都打了个招呼。
　　如今荣耀的环境已经大不一样，大约是职业联赛冲击和前几年的乱局，公会，玩家，职业选手，观众等等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很多让他连看都看不懂，荣耀对他而言，真的已经相当陌生了。
　　苏沐橙拿了个小号在一边陪他刷怪，当初根本不玩游戏的小女孩成了嘉世的台柱，重炮轰出，连他都有些心惊，平心而论，苏沐秋觉得苏沐橙现在的水平应该比他当初还要强，倒不是说苏沐橙的天赋才能胜过他，而是竞技水平的提高使得联盟职业选手整体水平都提升了。
　　一边小怪扑了上来，苏沐秋来不及操作，秋木苏眼看就要被包围，苏沐橙在一边机枪扫出，将怪拉走，她回头看了一眼苏沐秋，苏沐秋脸色倒还平静，可她的手却开始发抖。
　　开火车拉怪，本来是苏沐秋最擅长的。

　　“大漠孤烟霸皇拳冲了出去，一叶之秋，一叶之秋避过了，幻影龙牙，几个？看技术统计，十个，整整十个！绝对的神级操作！”
　　正在进行的是嘉世客场对战霸图的比赛，个人赛战罢，嘉世2:1领先，擂台赛已经打到了最后一人，双方守擂大将，也是两队王牌正面交战。
　　场面还在胶着，大漠孤烟和一叶之秋差不多算是在同一起跑线，战矛对上双拳，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好，又是交换，大漠孤烟开启云身，一叶之秋百龙流星打，两边现在旗鼓相当啊，李指导，你怎么看呢？”潘林顺势丢出了一个问题。
　　“矛长拳短，但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却邪虽长，攻速只有1，大漠孤烟拳短，但攻速更快，所以双方都在打时间差，韩队攻势猛，叶秋虽然取守势，但节奏很稳，失误也少，暂时还看不出高下，还是要看两人接下来的发挥。”李艺博点评。
　　“砰——”大漠孤烟的崩拳正撞上一叶之秋的霸碎，两人角色各自一震，叶修立刻变招，怒龙穿心，却邪自上而下剜向大漠孤烟心口，大漠孤烟不闪不避，双拳挥出，一切一拿，空手入白刃，硬顶伤害要擒住一叶之秋。大漠孤烟一手格挡，一手抓向却邪，眼看就要得手，却邪却微微一抬，刺向大漠孤烟喉头，叶修这下招式并未用老，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了韩文清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抓住却邪，但这一下结结实实刺中，血光飞溅，大漠孤烟就像被刺穿了一般。
　　现场霸图粉丝怒骂，然而大漠孤烟却没有动，一拳挥出，竟是将收招僵直中的一叶之秋击飞，接着合身扑上，连环踢招呼。
　　现场一片惊呼，导播马上切回放，原来刚才大漠孤烟在最后时刻直接千斤坠把自己定住，趁着一叶之秋收招抢攻。
　　一叶之秋被踢得连连翻滚，没办法，他正收招，大漠孤烟数脚踢中，叶修勉强抢出一个空档，完成受身，没等跳起，大漠孤烟取消连环踢，一掌当头劈落——通背拳。一叶之秋横矛格住，自己也再次倒下，大漠孤烟正要追击，却一个踉跄，一叶之秋战矛微抬，一阵魔法波动闪过，一叶之秋身形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是在大漠孤烟身后，大漠孤烟脚下，召唤师的藤刺正向着他卷去。
　　叶修抢到了一个微小的先机，两人拳来矛往，最终，叶修将这小小的领先保持到了最后，一叶之秋获胜。
　　4:1落后的霸图将满场的骂声送给了嘉世，叶修置若罔闻，接着交待团队赛。
　　“霸图主场选图一般都不复杂，按原计划，主攻石不转，刘皓郭阳，你们俩都是中距离职业，一攻一守，一快一慢，要注意节奏张力，保护好治疗。”
　　“是。”两个人都答得干脆，张家兴却只看向郭阳，刘皓目不转睛看着战术板，心里却在不断盘算。

　　作为重头戏的团队赛打得十分精彩，郭阳和刘皓这次配合相当不错，周光义操纵季冷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几乎是在被遛弯，一叶之秋的大漠孤烟短兵相接，沐雨橙风和零下九度对射。
　　苏沐橙皱起眉头，作为全场第一的策应手，她能清楚感觉到嘉世节奏的撕裂，非常轻微，却持续不断，刘皓和郭阳，谁也不愿当出头鸟，张家兴一直保守治疗，偶尔几发神圣之火更像是在例行公事。嘉世本想凭着攻击范围的优势打治疗，却一直没能成功，每一次都差了一些。
　　转折来得悄无生息，观众只看着嘉世和霸图在一波又一波的攻防交战中对碰，从双方血量交替起伏，到嘉世血量慢慢落后，叶修见状，直接下令：“沐橙转火大漠孤烟，刘皓郭阳跟上，张家兴换人去。”他们要强行集火，换第六人上来，突破霸图。
　　大漠孤烟直接开了钢筋铁骨硬吃，石不转拖后支援，骑士举起盾牌挡住沐雨橙风炮火，左边气劲，右边火焰，念龙波和烈焰波动剑同时袭来，韩文清手速猛提，从伤害最小的地方钻过去，周身立刻被黑影填满，一叶之秋百龙流星打已经杀到。
　　苏沐橙飞炮走位，骑士毕竟笨重，没有她转移得快，炮火又轰向大漠孤烟，一边周光义开了如影随形想要追击织影，被一发激光炮挡了回去。
　　咬住了，苏沐橙心想，只要其他人不掉链子，他们这波反击能打完，那就还有获胜的可能。然而嘉世的输出始终欠了一点。
　　快跟上呀，郭阳和刘皓，来一个就好，苏沐橙急得想在频道里叫人，又生生忍住，这两人也不知达成了什么默契，你一下，我一下，就是不爆发。
　　苏沐橙数着技能树，她和叶修的双人配合也是有一定CD的，这一波就要走完，算时间，第六人应该就要到了，拼一把！
　　一叶之秋豪龙破军冲出，苏沐橙一个飞炮，操纵沐雨橙风落入战团，近距离开火——炮飞矛。苏沐橙的输出猛然提到全场最高，同时也把自己置于了危险之中，不过她并不担心，刘皓和郭阳，不是一直要防守吗，那就让他们守。
　　苏沐橙和叶修几乎是放弃了防守，“地图炮赶人。”叶修下令，他相信那两个人能听懂。刘皓和郭阳很配合，同时枪声响起，火柴终于到阵。
　　还没等嘉世松一口气，周光义操纵季冷趁着沐雨橙风技能不够，火力变弱的空隙向着沐雨橙风飞速袭来，苏沐橙立刻飞炮走人，然而季冷身形一晃，消失在地下，接着破土而出，割喉直击一叶之秋。
　　沐雨橙风抬炮轰击，被骑士挡住，苏沐橙急忙去救，奈何技能不够，无法突破，郭阳倒是跟何允一起去对付韩文清了，可刘皓还在给沐雨橙风作护卫。嘉世的节奏一下被撕开。
　　这个撕裂最终成为了整场比赛的转折点，嘉世客场负于霸图。

　　流言从细微之处诞生，无数窃窃私语口耳相传，衍生出各种猜疑，等叶修察觉时，已有数个版本。
　　叶修收拾好东西，看着空空如也的训练室，嘉世的成绩看着稳定，还在第一梯队，但他可以感觉到，嘉世的磨合不进反退，现在这个成绩不过是因为嘉世角色强力，人员素质也在线，一时之间没有掉下去而已，他和苏沐橙这些天除了比赛大多都在忙苏沐秋的事，没有追根究底，现在细细一想，如今嘉世这些个队员分明已经分成好几派。
　　他们在站队。
　　苏沐橙是和他一道的不错，贺铭申建和刘皓越走越近，其他人，看上去在观望，郭阳和张家兴位置毕竟稳固，一起行动，正式比赛的时候，两个人都会相互暗暗照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何允要退役了，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
　　有这种情况，叶修一点也不意外，任何一个团队，不抱团成派，那才奇怪，只要这种小团体不影响战绩就可以了，谁还不分远近亲疏呢，可眼下嘉世战队这种抱团已经在拖累成绩。
　　叶修看着战术板，好多东西，他今天都没有讲到，也无从讲起，这次对霸图，暴露了太多东西，很多都是早就存在的，但直到面对霸图这样的强敌，才让他确认。
　　嘎吱一声，门又开了，何允走进来，看见叶修还在看视频，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叶队。”
　　叶修抬头，“何允啊，有事吗？”
　　“许宣离职了，换了陈夜辉。”何允说道。
　　“什么？”

　　许宣是嘉王朝公会的第二任会长，也是当初一起玩游戏的人，本身实力一般，但颇有管理才能，所以嘉世战队组建后，陶轩邀请他做了公会会长。
　　宴席相当热闹，是在上林苑里陶轩的私宅里开的，陶轩感谢了许宣对嘉世的贡献，还给了他一份丰厚的奖金，大家笑闹着让许宣发红包。
　　“叶队不用手机可亏大了，收不了红包啊。”新任会长陈夜辉说道。
　　众人哄笑。
　　叶修笑笑不答，他和许宣共事多年，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但也有一份默契在，他知道许宣要退了，但没想到这么突然，马上就要迎来又一次升级，原本许宣应该是想等着把这件大事办完再走的。
　　叶修仔细看着席间众人，要变天了。
　　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离开，许宣拖到最后，和叶修苏沐橙一起，略说了几句，许宣突然说，“小苏也住这里吧，出院了我还没见过呢，能让我去看看他吗？”

　　苏沐秋正刷本升级，他随便找几个人组了个野团，一边闲扯一边打，苏沐秋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玩家水平，不得不照着攻略一步步来。
　　叶修和苏沐橙带着许宣来时，他们刚好才打到一半，等苏沐秋看清楚来人，立刻求援：“沐橙来，你来给我作枪手，我和许哥说会儿话。”
　　苏沐橙接过键盘鼠标，操纵秋木苏打了起来，把同队的人惊得连连大喊。
　　等几个人聊完，已是月至中天，叶修送许宣出门，两人走到路上，许宣突然说道，“小叶，新来的这个陈夜辉你还记得吗？”
　　叶修仔细想了想，摇头：“没印象，就在公会见过。”
　　“他以前在训练营呆过，玩的是战法，是你说他不够有天赋也不够努力，老罗就把他劝退了，他还是和沐橙一期的。”
　　叶修点头：“是这样啊，记着了。”
　　许宣：“你别不在乎，陶老板就要提刘皓作副队了，这你知道吧。”
　　叶修点头：“知道。”
　　许宣叹口气：“小叶，我知道你最关心胜负，以前日子不好过，你拿那么点薪水，多的都分给我们，弟兄们都记得的，不是这样，嘉世也留不住这么些人。你也知道，我们公会不同于战队，忠心是忠心，但要是薪水不够，没人愿意干这没日没夜的活。”
　　叶修：“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们了。”
　　许宣：“打完霸图你看了赛后评论吗？”
　　叶修：“没有，我从来不看网上那些。”
　　许宣：“有人提到，是你的失误导致了这次失败。”
　　叶修：“这不是经常的嘛。”
　　许宣：“我听到风声，这次发这个的号，和嘉世，有点牵扯。”
　　叶修顿住：“哪儿听来的？”
　　许宣苦笑：“外宣部好几个人也走了，秦渔接任，他原先是搞营销的，好像还做过娱乐圈的宣发，咱们今年争到全明星的举办资格，当初不知道熬夜交了多少报告策划，原以为要大干一场，谁知——”
　　叶修没有接话。
　　许宣：“老板给的奖金不少，何允要退了，他——也想最后多拿点，本来说好要来公会的，也罢，他不是少年仔了，我也不是。”
　　叶修长叹一声，“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许宣：“小叶，老板好像想约《明星电竞咖》的采访，外宣部给我透的信儿，电话采访就可以。”
　　叶修皱眉，“不接，这杂志上回闹过集资事故呢，疯了吧。”
　　许宣：“可人家挣钱啊。小叶，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叶修沉默一会：“我知道，可我——我是有苦衷的。”
　　许宣：“是因为你身份的事情吗？”
　　叶修蓦然抬头：“许哥，你——”
　　许宣：“我不知道，但怀疑这个的可不少，只是一直查不到东西，陶轩你也知道，说是老板，其实就是网吧起家，人脉什么的并不多。”
　　叶修：“他们，查到了吗？”
　　许宣：“没查到，可这就是最大的异常，你明白吧。”
　　叶修点头：“我懂。”
　　许宣：“唉，大家已经同患难过了，以后的路，你要小心。”
　　叶修：“我知道了，谢谢许哥。”

　　罗钧苦笑着送走苏沐橙，他也算嘉世元老了，退役之后接手训练营当了孩子王，苏沐橙还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姑娘不是个爱八卦的，察觉到不对劲，知道他罗钧人面儿广，直接就来问了。
　　他当然看得出嘉世暗潮涌动，大约是训练营主管的位置专业性挺高，陶轩没法换掉他，只能三番两次敲打。
　　还能怎么样呢？他才交了首付，背着二十年的贷款，虽然他很怀疑嘉世能不能存在二十年，不过眼下，他可不能离开。
　　苏沐橙坐在上林苑的出租屋内，一肚子都是气，苏沐秋还在里面和小怪作斗争，她一个人拿刀子剁苹果。
　　“你也知道，现在联盟收入与日俱增，各种商业活动层出不穷，优秀的选手一天多过一天，陶老板，他等不及了。”罗钧说道。
　　“那他想怎么样？嘉世可离不开叶秋。”
　　“也不是要他走，就是让他低个头，服个软，多少参加一些商业活动。”
　　“只是这样吗？”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
　　“可是，如果他不答应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沐橙，人心是会变的，你们，多留点神。”
　　留神？怎么留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苏沐橙不是单纯听话的乖乖女，从小跟着哥哥苦大的女孩早就把天真丢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可嘉世的事情，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有人怀疑，小叶干过什么不干净的事，或是家里有问题才会一直不露面。”
　　“还有人说，有钱谁不想赚，小叶是故意杠着老板，想敲笔大的。”
　　“有人说他去网游里帮忙，是在收买人心，还有技术部，他明明都已经是选手了，还总是往技术部转，这是想把嘉世的资料多多掌握，让老板没法甩下他。”
　　“还有训练营里好几个战法的选手，都让他挑了不足，就有人传言他是压着新人不让出头，稳固自己的位置。”
　　……
　　“小叶他，除了不接商业活动，其他都做得太好了，不贪财不好色，能忙公会，又能做装备，打比赛的时候尽职尽责，指导训练营的时候也都是实话实说。可就是因为太干净，所以才容易被泼脏水。”
　　是啊，苏沐橙把苹果剁成泥，藏污纳垢太过普遍，反而容不下清静之人。
　　苏沐秋摇着轮椅出来，看见苏沐橙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怎么啦？”
　　苏沐橙把事快速说了一遍，苏沐秋没有意外，他其实比叶修更早看出端倪。
　　“《明星电竞咖》，这杂志我知道，看着红火，不过千万不能接。”
　　“诶？”苏沐橙怪道：“哥，你还看这些啊。”
　　“我这不查资料嘛，也就看顺路看了一些八卦，这个杂志玩过火了。”
　　“叶子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不打算接，这会儿大概在跟陶老板打擂台吧。”

　　“电话采访也不接，□□采访也不接，你到底想怎样？”陶轩忍了又忍，还是想发火。
　　“这本杂志的采访我通通不接，这杂志最擅长断章取义，歪曲事实，跟贴大字报似的，老郭当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和他们说好了，最终成稿的时候要得到我们的同意。”
　　“那他们之前闹的那些事儿呢？打榜，拼热度，你不会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做娱乐圈的吧。”
　　“那又如何，就是要流量要热度！”
　　“集资的事儿出过多少问题？他们得罪的人可不少，当初烽火联赛出事情，连雷霆现在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还不是遭了池鱼之殃。”
　　“成王败寇，你不是最在乎这胜负的嘛。”
　　“对，我是在乎胜负，但我不只在乎胜负。”
　　“商业化是整个联盟的趋势，不然哪里养活这么多人，如果还是当初那样的苦日子，你觉得会有现在联盟蒸蒸日上的趋势吗？”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改变呢？”
　　“我有苦衷——”
　　“又来这一套，你看周泽楷，你看黄少天，你看王杰希他们也接商业活动了，影响了他们在比赛场上的表现没？你的老对手韩文清不也接代言了吗？霸图的老板也没有为难他，给了他充分的战术自由，我现在不是要你去拍片子拍广告，就接个采访而已。我们这次要办全明星了，队长全程不露面，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不是笑话吗？”
　　叶修沉默一下：“我可以出场，表演赛什么的都可以，露面就算了，还有，明星电竞咖这杂志采访我真的不能接，他们树大招风，可能快要引火上身了。”
　　“你怎么知道？”
　　“陶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流量打假，四处都要抓典型，电竞界就这么一个典型的靶子，不抓他们抓谁？”
　　陶轩这次也沉默，“只是一篇采访而已。”
　　叶修：“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陶轩：“小叶，形势比人强，你说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是啊，一叶之秋身上的装备可都是钱砸出来的。这会儿不比当年，打材料要人要钱，做装备要人要钱，训练，杂物开支，一样一样都是钱！”
　　“我们国家早就把电竞列为正式体育项目了，可拖了这么多年才发展起来，你以为真是因为你们努力拼搏挥洒汗水的样子打动了大众吗？要是这样早就成事了，是因为钱，因为经济效益，因为大笔的税收，因为资金的流入，没有物质，谈什么情怀，谈什么梦想？你也是联盟初期过来的，当年咱们被当成过街老鼠一样，你忘了吗？”
　　“我记得的。”叶修回答。
　　当怎么会忘记呢？辗转多个城市，奔波劳累，多少次被鸽，多少次被嘲，绿皮火车上，众人一边吃盒饭，一边复盘，还被路过的乘客冷嘲热讽一番。
　　“现在不是当初了，虽然电竞的名声还没有那么好，但是一定范围内，至少在年轻人眼里，已经不再是过街老鼠，可以转播，可以公开讨论，是经济效益为我们带来了这些，若不是这样，你的梦想早就结束了，明白吗？”
　　他当然明白，甚至比陶轩更明白，是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在游戏里一掷千金，也是更多的人被掏空精神却难以安家，把仅剩的一点激情寄托在虚拟世界，是当年偷偷玩游戏的孩子们长大了，也是真金白银流进各个钱包。
　　可现在，他们还想要更多。
　　“电子竞技不是表演。”叶修说道，“到底是要靠成绩说话的。”
　　“可我记得你说过，观众们的水平，根本看不出你们那些战术意识吧，你拼命打出来的比赛，人家又看不懂。”
　　“我不是为了粉丝打比赛的。”
　　“这话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吗？”
　　叶修不言，半晌之后说道：“陶哥，联盟最初真的是靠一批为了梦想的人撑起来的。”
　　“那是过去。”陶轩冷冷说道：“立足当下，面向未来，这也是你说的。”

　　谈话不欢而散，采访没有接，两人也暂时无话可说，苏沐橙犹豫一下，还是把从罗钧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叶修。
　　训练室里，刘皓正和其他队员说笑，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布，不过这他这个副队长是铁板钉钉了，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对俱乐部的暗流多少都有所察觉。
　　叶修和苏沐橙进门，训练室安静下来，刘皓第一个笑道，“叶队来了。”
　　叶修还没有说话，苏沐橙先开口，“我今天手痒，诸位，谁来和我打几盘。”
　　没人说话。
　　“没有人，哎呀，可我今天真的想打几盘。”苏沐橙笑眯眯地说：“刘皓，你来陪我玩两盘怎么样？”
　　刘皓笑容不改，硬着头皮接战了。

　　当天苏沐橙把暗无天日轰了个人仰马翻，晚上苏沐秋听到这事还笑了一场，笑完之后，兄妹俩谁也没说话，苏沐橙突然哭了起来，“哥，我，我还是想哭。”
　　苏沐秋揽着妹妹：“那就哭吧。”
　　苏沐橙趴在苏沐秋肩头闷声流眼泪，苏沐秋看着窗外嘉世火红的队徽出神，这队徽还是他们一起商量的，最初没有那三颗星，只有一片枫叶，他还做了个木头模子来着。
　　苏沐秋自认为从来不是什么纯粹为了梦想的人，他要养家糊口，可是多年的摸滚打爬，他也明白，想要挣钱，就不能一切向钱看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然而叶修从来都只要胜负，也只能要胜负。
　　“有得有失，有欠有还，老天不许人太贪。”苏沐秋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