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我们的初恋》墨子訡

23、23昏迷

　　对于血友病人来说，看得见的流血其实并不可怕，真正致命的，是看不到的脏器出血，它就像只沉默的野兽，在你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偷偷吞噬着你的生命，当你感觉到它的存在时，往往已经为时晚矣。
　　时聿修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医生一番急救后，确诊是颅内出血。很快，他的父母赶到医院，从医生那儿收到的，是一份病危通知书。
　　时爸爸颤抖着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字。
　　紧接着，夏巧兮的爸爸妈妈也赶来了。直到这个时候，夏巧兮才一头扑进她妈妈的怀里，大哭起来。
　　姚依依边抹眼泪边对薛亦说，“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巧兮太紧张过头了，没想到时聿修的病真的很严重啊！”
　　薛亦点点头，神色黯然，“我也跟你一样，以前还偷偷觉得时聿修有些矫情。”
　　顾泽为默不作声的坐在两人边上，拳头捏得紧紧的。回想起以前自己对时聿修的所作所为，心中满是悔恨。
　　那一夜，所有人都守在抢救室外没有离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医生们一脸疲惫的从手术室里出来，全部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对他们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时妈妈愣道：“您的意思是，他有可能醒不过来吗？”
　　医生沉重的点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时妈妈当即跌坐在地上。
　　时爸爸连忙扶住她，“别担心，我们小修一定会醒过来的。”

　　然而接下去的日子，时聿修一直待在ICU里，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始终没有醒来。
　　医生说，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就只能宣布脑死亡了。
　　时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坚决不同意医生这么做。
　　夏巧兮早已哭干了眼泪，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每天放学后，她都会到医院来看时聿修，可护士只同意她在ICU里待十分钟，于是每天这仅有的十分钟，就显得无比珍贵。
　　“修，告诉你哦，网吧里殴打顾泽为的那五个人被抓到了，警察今天通知顾泽为去认人，现在他应该已经到警局了。”
　　……
　　“修，你知道吗？薛亦和姚依依在一起了。他们在经历过网吧那次共患难后，感受到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所以决定现在就在一起，好好珍惜他们眼下的时光。”
　　“我真为他们感到高兴，如果你醒来知道后，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就是不知道老班能被瞒多久？如果老班知道了他们的事，你猜会怎样？”
　　……
　　“修，顾泽为跟他爸爸和好了。你进医院后，他就一直守在这里，守了你三天，之后就回家跟他爸爸好好谈了谈。听说他爸爸当初之所以会通过代孕生下他，是因为得了重病，虽然治好了，但怕影响将来的生育能力，所以宁愿背负着未婚生子的污名，也要将他生下来。”
　　“顾泽为知道后很感动，跟他爸爸道了歉，他们父子俩如今已经解开了全部心结，关系好得就像亲兄弟一样。”
　　“还有，因为这次事件，顾泽为爸爸本来想让他转学的，可顾泽为拒绝了，他说要留下来等你，还说要跟你一起继续念高三，一起考大学呢！”
　　……
　　“修，今天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我考得很不好呢，怎么办，没有你在身边，我上课没办法集中精力，什么事也干不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
　　“修，今天是你的生日哦，十七岁生日快乐！顾泽为、薛亦和姚依依他们都来了，在病房外面，护士不让他们进来。”
　　“我之前就跟他们说过了，就算来医院也见不到你，可他们还是坚持要跟来，还要我把送你的生日礼物带给你。”
　　“顾泽为送了你一把小提琴，土豪就是不一样啊，这琴可漂亮了，真想听你用这把琴演奏《芊芊》给我听啊！”
　　“薛亦和姚依依买了个MP3送给你，让我天天放小提琴曲给你听，说这样可以刺激你早点醒来。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效，不过我愿意试试。”
　　“还有哦，姚依依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比她还小三个多月，大呼幻灭，以前一直叫你欧巴，结果应该叫弟弟，顿时对你失去了崇敬心，哈哈哈哈，简直是要笑死我了。”
　　……

　　转眼，时聿修昏迷一个月了，却一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这天，夏巧兮跟往常一样，放学后来到医院，换好隔离服，走进时聿修的病房。
　　时聿修仍是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堆仪器中，身上插着各种导管，双眼紧紧的闭着，脸色苍白如雪，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融入这一片雪白中，消散不见似的。
　　夏巧兮在他床边坐下，轻轻捧起他的手，默默的掉眼泪。
　　“修，你这样躺了一个月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我快受不了了，我好想你，你快醒来吧，修……”
　　突然这时，一旁的监护仪器发出尖锐的声响，仪器上的数字开始不停的闪跳起来，每跳一下，数字就变小一些。
　　夏巧兮吓坏了，站起来呆呆的看着监测屏幕上不停变换着的数字，不知该怎么办。
　　很快，医生和护士推着仪器从门外冲了进来，迅速将时聿修围住。
　　有护士过来将夏巧兮引到病房外。
　　夏巧兮完全傻住了，全身僵硬、目光呆滞，连自己是怎么从ICU里走出来的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有护士出来朝她喊道：“24床病人家属在吗？”
　　夏巧兮呆呆的说，“我就是。”
　　“你？”护士一脸疑惑的看看她，“他父母呢？”
　　“呃……”
　　那护士不耐烦的急道：“病人心跳出现衰竭，你赶紧打电话通知他父母过来！”
　　夏巧兮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手指头完全不受控制，按键按错好几次，才总算拨通了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时聿修的妈妈在他爸爸的搀扶下，出现在ICU的走廊。
　　医生从病房里出来，长长叹了口气。
　　夏巧兮愣怔的站在走廊另一端，没敢过去。
　　远远的，她看见医生跟时爸爸时妈妈说了些什么，时妈妈转过头伏在时爸爸的肩头上，痛哭不止。
　　时爸爸一个劲儿的朝医生颔首致谢。
　　夏巧兮沿着走廊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浑身已经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可是总算，心跳的感觉恢复过来了。

　　这天以后，夏巧兮再也没有去医院看过时聿修。
　　每天放学后，她会像以往一样，留在学校上夜自习，然后直接回家。
　　她也一改之前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恢复到时聿修没出事前的状态，全身心的投入到正常的学习和生活中。
　　起初，姚依依他们对于夏巧兮的这一改变都感到很意外，可后来慢慢的就想通了。时聿修躺在医院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可正常的人生活还要继续，总不可能让夏巧兮永远那样守着他吧！
　　时妈妈和时爸爸见夏巧兮不再去医院后，虽然略感难过，但也能够理解。因而偶尔遇见她，仍然会像以前一样亲切而和善的待她，只是绝口不再在她面前提起时聿修。
　　夏妈妈最了解她的女儿，她知道夏巧兮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只是她不愿说，她也就不问罢了。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夏巧兮每日过得都跟没事人一样，似乎真的没有再去看时聿修的打算了。
　　夏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对夏巧兮说，“巧兮啊，你好像有半个月没去医院看过小修了，是不是最近学习很紧张啊？”
　　“嗯。”夏巧兮埋头吃饭，“马上要月考了。”
　　夏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道：“学习是很重要，可是……”
　　“妈，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又过了几天，夏巧兮晚上回到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灯关着，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冷饭冷菜。
　　夏巧兮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时，家里电话响了，夏巧兮冲过去接起来。
　　“巧兮啊……”夏妈妈在电话那端哭喊道：“你快到医院来，小修……小修他快不行了……”
　　“啪！”
　　电话掉在地上，夏巧兮整个人也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电话里，夏妈妈的哭声还在继续，“巧兮，你快来见小修最后一面吧！”
　　“妈妈怕你错过今天，你会后悔一辈子……”
　　“巧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一晚，夏巧兮就这样一直失魂的坐在地上，两眼空洞，神情木讷，直到电话铃再一次响起。
　　“巧兮……”
　　夏妈妈哽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小修他……小修他挺过来了。”
　　“小修他很争气，他没有舍得丢下我们，更舍不得丢下你……”
　　“你在家里好好的啊，不用担心了。”
　　“……”
　　挂断电话，直到这个时候，夏巧兮终才“哇”的一声，捂着脸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