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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目光微澜 ...

  •   滟来呆若木鸡,这只虎斑猫居然口吐人语,不会是成精了吧?

      “喵呜,你在跟我说话?”滟来问道。

      “说的就是你。”虎斑猫摁着老鼠,摆了摆圆润的头,语气颇不屑。

      滟来忽觉不对,不是虎斑猫会说人话,而是她居然听懂猫语了,难道是因为变猫的缘故?

      “你是要吃它吗?”滟来见虎斑凑近奄奄一息的老鼠闻了闻,吃老鼠,想想就恶心。

      虎斑瞥她一眼:“切……原来是只家猫,不知风餐露宿的疾苦,罢了,你自己玩吧,爷走了。”

      虎斑叼起老鼠窜上了屋檐。

      她堂堂公主,有生之年,居然被一只猫嫌弃了,真是活久见。

      滟来犹豫了一瞬,跟了上去。

      虎斑猫发现滟来追来,好似为了特意甩掉她,在屋脊上左拐右绕。滟来虽变成了猫,但到底学过武,轻功的底子还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跟在它身后。

      最后,虎斑忍无可忍,一把将半死的老鼠扔在滟来面前,恶狠狠说道:“喵呜,一只老鼠而已,看你没吃过,送给你吧,别跟着爷了。”

      滟来慌忙躲开,伸出一只猫爪爪捂住鼻子:“我才不是要这个呢。”

      “那你跟着爷做什么,莫非看上了爷?”虎斑猫舔了舔黄黑相间、油光水亮的皮毛,自信地昂起头,“爷可看不上你这只肥猫。”

      滟来怎么说也是身姿窈窕的妙龄少女,不知为何变成猫有些胖,但她照过镜子,很可爱很萌的。这只虎斑猫是瞎子么,居然嫌她肥。

      “你眼瞎,老娘眼可不瞎。”滟来扭过身走了。

      她今夜真是被气晕了,和一只猫论什么长短。

      “嘿,那你跟着爷做什么?”虎斑猫还不依不饶了。

      滟来圆溜溜的猫眼一眯:“也没什么,就是看你辛辛苦苦抓老鼠挺可怜的,想告诉你有个地方每晚都会为你们备吃食,你既然没兴趣,那我走了。”

      滟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转身而去。

      虎斑猫屁颠颠跟在滟来后面问:“哪里?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小美猫,快告诉我,我是真可怜,你们家猫不晓得我们流浪猫的苦楚。我们不仅要自个儿填饱肚子,还要……”

      滟来差点乐出来。

      方才还拽得上天,这会儿倒卖起惨来了,不会要说上有老下有小吧。

      “还要每夜为猫王进贡,西市鱼铺的掌柜被我们偷怕了,养了只大黄狗,我们只好彻夜捕鼠。”

      流浪猫居然也有猫王,真是新鲜。

      滟来停住脚步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说的那个地儿啊,是城东的端娴公主府,你每晚到府中后园子去看看,保准会找到吃食。”

      虎斑猫猫眼一亮:“莫非你是公主府的猫?不过啊,京城那些贵人们就喜欢抱着自家的猫儿,我们去了他们根本不给吃的,反而会命人驱赶我们,我一个伙伴,就被贵人家的奴才打瘸了腿。”

      滟来忍不住自夸:“我家主子不会的,她最喜欢猫了,你去了便知。”

      “那我记住了,我会去的,若是被爷发现你是骗人的,我就……”虎斑猫伸出猫掌,弹出尖细的指甲,“挠死你。”

      瞧着滟来似是怕了,虎斑猫叼起躺在地下半死的老鼠,昂首挺胸去了。

      滟来:“……”

      和这只虎斑猫聊了会儿,她心中好受了些,转身回府歇息。

      她倒要看看,崔玉珠会带什么样的人来见她。

      ***

      这日晨,崔玉珠派人下帖子邀滟来到西江池游玩。

      西江池位于长平城东南郊,是大胤最大的湖泊,湖水引自西山大渝水,故名西江池,是长平城官民同乐的好去处。西江池中遍植芙蕖,岸边垂柳依依,花草繁茂,一到夏日,人们都爱到西江池泛舟。

      滟来提议纵马前去。

      她骑射功夫还是不错的,这却不是苦茶所教,而是儿时皇兄萧绎专门教习的。崔玉珠却不会骑马,眼睁睁看着滟来与一众扈从纵马绝尘而去,只好乘坐马车急急追赶。

      滟来抵达西江池时,还未到晌午。

      尚是初夏,荷花还未至花期,湖中浮着团扇般的绿盖。睡莲倒是开花了,朵朵娇红浅白点缀在绿叶间,煞是养眼。

      岸边绿柳垂丝,她放手让大黑马在湖畔吃草,自己坐在一处青石上等着崔玉珠。

      水面上泊着几条画舫和小舟,丝竹声声,在湖面上缭绕。然而,这美景,这乐音,对如今的滟来再没了一丝吸引力。

      倘若她猜得不错,男宠就在这其中的一条画舫上。趁着崔玉珠还没来,滟来吩咐张棠:“过去将那几条画舫全包下,除了船夫,闲杂人等都驱赶下去,稍后我与崔县主要游湖。”

      她很想知道,崔玉珠如何再将人弄回来。

      张棠应声去了,滟来转身却不见了大黑马。

      身后是一片柳树林,滟来一走进去,便发现这处柳林极大,柳条轻软,随风摇曳,犹若一道道绿色的屏障,隔开了路边的人,也阻住了林中人的视线。她撮指于唇,打了一声呼哨,却不见她的大黑马跑来,便与棋烟一道向林子深处寻去。

      隐约听到前面有人喝道:“这是谁的马儿?怎么没人管,糟蹋了我家主子的花!”

      两人穿花拂柳,循声走去。出了柳林,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竟有一座别苑,占地不大,房屋皆因地势而建,错落有致,秀雅自然。

      长平城中的许多达官贵人在西江池畔都有别苑,滟来也有。这处别苑隐在柳林之后,如此隐秘,不知这别苑的主人是谁?

      院门前用篱笆圈起来大片空地,分畦列亩,栽种着一些菜蔬和花草。原本是什么样子滟来已经无法得知,只知道此刻,她的大黑马跃过了篱笆,将那些花草踏得满地狼藉,而大黑马还在悠然自在地吃那些花草。

      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正气急败坏地去拉大黑马的缰绳,滟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大黑马飞起一蹄,将那位老管家踢翻在地。

      滟来正要过去,就见有人说道:“安叔,出什么事了?”

      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颇为耳熟。

      宅院的门不知何时洞开,有两个人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不过二十多岁,轻袍软衫,长发高束,极是俊美。

      滟来有些意外,此人居然是那晚救她的小侯爷。那日匆忙之中,也没顾上打听他是谁,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白日里看他,眉眼如画,越发耐看。

      他走到安管家面前温声问道:“安叔,你怎么了?”

      安管家捂着被踢到的腿焦急地说道:“不碍事的,小侯爷。我只是被那匹马踢了一下,还受得住。您快去看看您的花吧,这马将花全糟蹋了,这可是您从北地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啊!”

      小侯爷的视线掠过大黑马,目光一凝,赞道:“这马好生神俊,从哪里来的?”

      滟来的这匹大黑马确实不是一般品种,乃是西域进贡的千里驹,被养得体肥毛滑,矫健异常。

      “哈哈,好马!毛色光滑,体态匀称,太招人喜欢了。”跟在这位小侯爷身后的年轻男子说道。

      他锦绣华服,飞眉俊目,盯着大黑马笑得双目放光。

      滟来只觉他也有些面熟,很快想起,在赌坊曾见过的。这人是长平城出名的纨绔,左相周用之子周纯。她之所以认得他,便是因为他出千被人抓住了。

      大黑马抬头瞧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踢了踢脚下的黄土,又低下头吃了起来。

      安管家着急地说道:“哎呀,你们两人若是再夸下去,这花儿就要被它吃光了。”

      周纯摆摆手道:“安叔不必担忧,看我如何驯服它!”他负手绕着篱笆转了两圈,忽然纵身一跃,人已经骑在了大黑马上。

      滟来原本正要出去,见周纯骑到了大黑马上,立时又缩了回去。

      她这匹大黑马颇具灵性,既认了她做主子,其他人便再也骑不得它。府里马夫出来遛马也是任它自个儿撒欢儿。此时,怎会容一个陌生人骑它。

      她心中暗恼周纯随意骑自己的大黑马,有意要看他出糗,便没有出去。

      果然,大黑马一察觉背上有人,便长嘶一声,开始狂窜乱跳。滟来是见识过大黑马的野性的,原以为大黑马尥蹶子超不过十回便能将周纯甩飞。岂料,周纯这个纨绔赌技虽不堪,倒有几分骑射功夫,眼看就要落马了,却化险为夷,反而使劲拍了大黑马一掌。

      眼瞧着大黑马狂躁地连连嘶鸣。

      滟来黛眉微蹙,纵身朝大黑马跃去。

      周纯正打得起劲,猛然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冷幽的香气袭来,脸颊上结结实实被打了一拳,接着腰间一痛,人已经被踹下了马。好在他反应极快,及时提气,在落地前打了个转,方踉跄着立定,没有摔成狗啃泥。

      “哪个天杀的,敢揍老子!”他猛然回头喊道。

      只见一人骑在大黑马上,黑袍素履,身姿秀挺,此时正背对着他俯身轻轻拍打着大黑马,又温柔地抚摸着大黑马的鬃毛,大黑马在此人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长嘶一声,从地里跃了出去。

      滟来勒住马,纵身从马上跃了下来,摘下斗篷的帽子,看都不看周纯,而是回首朝着负手而立的小侯爷浅浅一笑道:“这是我的马,马儿不懂事,人就不要和它一般见识了。我会回去教训它的,不知你们这里种的什么名贵花木,值多少银两?”

      滟来今日为了骑马方便,特意穿了一身月白男式衣衫,外罩黑色连帽斗篷,乌发随意在头顶绾了个发髻。大胤素来民风开放,胡服盛行,女子骑行多着胡服和男装,她如此打扮并不出奇。

      只是,这两人原本看她衣衫以为是男子,此刻翻身下马,摘下帽子朝着他们盈盈浅笑,竟是个男装丽人,不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滟来目光流盼:“请问,需要我赔多少银两?”

      安管家最先醒过神来,指着被践踏的花木,有些不悦地说道:“原来是个姑娘家,你这马为何不好好看管。你瞧瞧,这糟蹋得没一棵囫囵的花了。这花得来不易,你就算赔偿千金,却让我们去哪里买它。”

      “老伯息怒。确实是对不住,方才我的马还踢了你,不知伤得如何?无论如何,你们总要说个价码,连同老伯腿伤的诊金,我一并赔给你们。”

      到底赔多少,安管家也做不得主,遂将目光投向小侯爷。

      小侯爷浅浅一笑:“姑娘太客气了,不过几株花,毁了就毁了,不用赔了。安叔的诊金就更不用了,我会付的。”

      滟来其实认识这些花,这是产于安国的郁金香,大胤并没有。

      庆元十三年,安国使臣来朝,曾进献郁金香三十株,红、黄、紫共三色,各十株。她向父皇将十株红色郁金香讨了过来,养在了府中。她本就对赏花遛鸟诸事极上心,特意去请教了安国使者栽培之法。

      后来,宫中的郁金香没养活,她的红色郁金香倒是年年繁衍,如今已超过百株。

      这花与她而言,和寻常花木没什么两样。可对旁人说,确实珍贵,主要是难得。方才安管家说的不错,就算赔上千金,却也无处可买。也不知这位小侯爷是如何得来的,想来并不容易。

      滟来轻笑道:“这如何使得?”

      如此珍贵,人家不让她赔,她便有些过意不去。

      安管家道:“其实你赔花最好的,这些花原本是要送人的。”

      周纯扶着腰走了过来,朝滟来喊道:“花不用赔,我这里用赔!我说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这么大力气,你看我这脸都肿了,还有我的腰都要断了,我要你赔得倾家荡产……”话音越来越低,轻声咕哝道,“还真是女的啊!”

      被一个女子踹下马,还真是没面子。

      他说得不错,脸确实肿了,可能腰也很疼,抚着腰似乎都站不稳。此刻挤眉弄眼,样子极是可笑。

      滟来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容格外灿烂,剪水双瞳中丽色流转,容光如夏阳一般明媚。

      周纯也笑了起来,忽然眉头轻皱:“嘿呦,我怎么瞧着你有些面熟?”

      滟来淡淡说道:“可能偶然在街市见过吧。对不住,方才心系爱马,出手没有轻重,你说要我赔多少?”

      周纯忙摆手:“这个,算了吧,那个,你的马,真的是好马。”

      “当真不要赔了?”滟来挑眉道。

      “不用了!姑娘你若是能再这样对我笑一笑,我便是个瘸子,也被你医好了。”周纯捂着脸道。

      “是吗?”滟来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恼了。

      由来都是她调戏别人,哪里容得别人调戏自己。

      她不动声色取出腰间折扇,面上笑容依旧,“既这样,我便为公子医一医,也省了诊金不是?”

      她走到周纯面前,手中折扇啪一下击打在他腰间,笑靥如花地问道:“这位公子,是这里疼吗?我现在笑了,不知公子还疼不疼?”

      他嗷一声喊道:“疼疼疼!”

      方才被踹了一脚,如今再被打,自然是疼。

      滟来啪一下继续打在他腰间,“还疼吗?这么说是我笑得不够?”说着,继续敲打他的腰部,脸上笑容也愈加灿烂。

      一旁的安管家都看呆了。

      小侯爷负手望着滟来的明丽笑容,漆眸中仿若有光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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