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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小怪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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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包间里灯光打的昏暗,银色的水晶球转动出绚斓彩光一束束光圈曳摇在玻璃方格地板上,冷气打的很足吹得遥行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手上捧着刚来的时候上官尚给她点的一杯西瓜汁,由于里面放了冰块,玻璃杯外沿渗出细细小小的水珠,晶莹剔透的遍布杯身。
许是破坏欲起了心思,先是轻轻覆上拇指,印上一个小小的指纹圈,看着自己搞出来的“杰作”遥行忍不住的想要凑个双,另一只大拇指也盖了上去,印了一个扭扭歪歪的心形。
“——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就是玩这个?”
是道极其冷清的声线,一句话说完也只有最后才显露出半分轻佻的语气。
她回头看去,是张典型的“混混脸”,只消一眼就能察觉其乖戾秉性,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下,只不过她本来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窝坐在角落里,这下子可算是把自己的退路堵住了。
梁北林身子随意的靠在沙发后背,散漫的翘着二郎腿,手里捏了听啤酒,不紧不慢的抿了口。刚刚被那群小子灌得有点多,现在头还晕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正准备扔,余光一触,发现这姑娘就差把自己抱成团了,再扫到两人之间被努力空出来的距离。
心里嗤哼一笑,挑眉:“你怕什么?”
遥行眼皮一跳,默默搅动冰块,这人的存在感太强大,让人想忽视都难,她吐吐气,故作轻松道:“没有啊。”
今天来的人很多,除了几个常出现在温立身边的人她眼熟外,还有三四个没见过的,身旁这个男生就属于遥行不认识的人那一列,而现在她直接把他划入了“不想认识的人”名单里。
“那你躲得那么厉害干什么?”
“没有。”
“脸红什么?”
“没有。”
“再搅下去,你的西瓜汁就不能喝了。”
“……”
下一秒,遥行果断停手,放下杯子,身子侧坐,目光直接越过男生,看向一旁又转回来,和他静静对视着。
梁松林神色稍顿,朝她刚看过的地方斜了一眼——大半空位的沙发没人坐,彻底明了这姑娘的意思,一时哭笑不得。
敢情他被当做故意占人便宜的烂人了?
遥行刻意等了会儿,发现这人丝毫没有坐远点的心思,姿态反而更加肆意,单手盖在眼睛上,闷笑声低低的从喉咙中溢出,听进耳朵里嘲意十足。
她双颊刷的一下烫起来,别过头不再理他,心里讴的要死,早知道就应该多和邹岩学学怎么“文明骂人”,也不至于现在无力反击。
不过下一秒,后背蓦然有热度贴了上来,像是故意般,他语速极慢,极缓说了句——
“妹妹,放心,哥哥不会占你便宜的。”
梁松林承认,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存了些逗弄心思,但也不乏真意,他还不至于这么禽兽。
还想继续逗几句,他凑近。
“你——”
倏然,遥行回头瞪他一眼,面无表情,有点敢怒不敢言,却企图用眼神来让他闭嘴的意思。
见状,他下意识表情收住,后又无畏笑笑,耸耸肩,坐回原处。
心里想。
得儿,小丫头不禁逗,惹住了。
……
“松林哥,你别搞我兄弟啊!”
上官尚手把着麦,歌曲间奏期间随意一瞥,就看到被梁松林“逼”到墙角的千遥行,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太过明显。
“没搞。”梁松林淡淡道,目光落在遥行身上有一闪而过的玩味。
很奇怪,同样的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遥行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红了,她克制住想打他的冲动,抿了抿唇,目光飘向别处,上官尚订的是一个大包间,有立麦的同时还有一个小舞池,眼下正有几个人在哪里群魔乱舞。
她抬腕看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半了却还是不见温立身影。
心中一阵忐忑,得知刘彤因为被加了课而来不了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
例如,她不擅长于处理这种初次见面的人际关系,她是个话很少的人,可能会给别人留下无趣的印象,她怕尴尬。
一箩筐的烦恼,却抵不过一个念头——她想来见他。
……
“上官尚,你怎么弄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温立举办欢送会呢。”
听见明静的声音,遥行抬眼去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手上还拿着笔袋,估计是考完就往这边赶了。
看到包间里这么一大帮子人,他似乎毫不意外,视线随意一掠,随即朝遥行他们的方向走来,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里涟漪微荡。
“松林哥。”声线沙哑,他轻咳几声,随意坐下。
一连考了三场试,他忙的没时间喝水。
梁松林眉上一皱,姿势不变道:“去喝点啤酒,润润嗓。”
遥行在旁边听得嘴角一抽,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那边有水。”她说话的同时,温立扣开了一罐啤酒喝了口润嗓子。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貌似是在多管闲事,张张嘴没再说下去。
梁松林目睹了她表情变化的整个过程,挑眼瞅她:“想喝?”话刚说出口,他略思索一番,旋即将遥行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轻不重的问,“你成年了吗?成年了就喝,没成年就老老实实喝西瓜汁。”
口吻有点长辈管教小朋友的意味。
遥行懒得去细想这个人是刻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是真的是这样以为,然后呢喃说:“我没想喝。”
“那就是没成年。”梁松林还特意抬手指了指她的西瓜汁。
“……”
她憋住气,不再说话。
“月底走?”喝了小半瓶的量后,温立才出声问。
“……嗯,下周录完信息就快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光圈恰好转到了梁松林脸上,匆匆而过的瞬间将他的五官照清。
寸板头,一双眼睛深邃有神,鼻骨高挺,右眼上的眉毛被刻意剃去的两道空白给他添了几分痞气。
此刻,梁松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着,忽而勾扯起嘴角,转头向他戏谑一句:“你可是咱家最看好的苗子,好好加油。”
不知道是谁在唱《当》,声嘶力竭的在“啊——”震得人头晕脑昏,遥行没听清温立回了句什么话,暗蓝色灯影下只看到他眉宇轻拢,神情拧结,嘴唇张合没讲几个字。
耳边的麦声越来越大,她揉揉耳朵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耳鸣了,想着今天这一遭回去铁定会被折寿十年。
“……红尘作伴,对酒——”
滋啦一声,伴奏声戛然而止,不知道是谁摁了切歌,遥行当即暗松口气,有种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
“谁给我掐的?”付志强吼的正起劲,被人打断不爽极了。
“我掐的怎么了?”梁松林眼尾一扫,声线稍沉,然后他又慢悠悠的吐出一句,“再唱下去,我怕人家以为这儿杀猪了。”
“嗬,松林哥不带你这样损人的啊!”
“付志强,你行行好!自个儿失恋了不能拉着我们一帮子都陪你下地狱啊。”明静嘴上苦恼,脸上笑意是只增不减。
“就是,‘小强子’你得为兄弟们多着想一下。”另一个男生在旁边故意损他。
付志强被气笑,眼珠子骨碌一转瞄上了温立:“嗳,今儿寿星是不是该给我们露一手啊?”
遥行愣住,眼睛不由自主的也看向温立,她其实也挺期待的,。
“这话没错,咱们哥们好不容易出来聚一回!”
“来一个!来一个!”
“寿星别磨蹭!”
话音刚落,包间里七七八八的起哄声都起了,大有他不唱便誓不罢休的架势,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
被闹的没办法了,温立最后只得起身由着他们走到立麦前坐到高脚凳上,上官尚问他唱什么歌,他说随便,上官尚点点头真的随便的给他点了首成全,还是刘若英版本的。
前奏慢慢响起,为了配合音调,温立的声线压的很低,嗓子还沙哑着,唱出来的歌是属于他一惯的温柔,仿佛这不是一首伤情歌反而是情人间的耳语低喃,萦绕着淡淡缱绻。
唱了一小段后,他的目光忽然抬向遥行所在的方向,尽管那目光是飘渺的,甚至并不是同她看去的视线交汇的,可遥行的心依旧跳动的厉害,连带着她的情绪都是不连贯的。
空气中如同有暗火流动,在他看向她的时候霎那点燃,火光擦过她脸庞,耳垂,喉咙,这种翻滚倒浪的热度将她全身水分都灼烧至蒸发。
眼睛被烫出少于眼泪,嗓子干到发塞,脸颊上的热度经久不散,如坐针毡。
……
一首歌毕,刚才那些闹腾要他非唱不可得人没一个有真的听他唱的,都围坐在一起嬉笑歌酒。
温立无言笑笑,跳下凳子想要坐回去,明静忽然叫住他。
“温立!这边!”明静挥挥手,一双潋滟笑眼里盛满澄澈娇俏。
可是他并没有直接走过去,反而是困惑的看了看空了的位置,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明静见他站在原地没动,想到他刚刚看着遥行的眼神,心里面像是有一处被人隐隐刺痛着,她有些慌张。
对于意识到无法抓住的东西之初时,人总会自欺欺人的企图用更大的声势来掩盖心里的无力。
明静强调了句:“有事问你!”
闻言,温立点头走过去。
“那个……今天生物那个概率题你算的是多少啊?”明静伸手拂落下耳边一缕头发,遮住她心虚的目光。
温立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很认真的回想自己填的答案:“三分之二。”
“啊?不会吧,我算的是三分之一,你是怎么算的?”
“你可能是漏了杂合子……”
两个人重新算了一遍,最后答案确实是三分之二。
明静余光不经意瞥到包间门被一个离开的身影阖上后,才算松口气。
……
上官尚本身就是个会折腾的主儿,今天叫来的这一帮子都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的人已经脱离校园生活开始为谋生学习社会技能了。
大家伙儿聚在一起不容易,自然会闹得晚些,没一会儿上官尚那小子一身酒气的坐过来,捂着脸休息。
温立则是手指磨损在手机后壳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沉思。
上官尚眯起眸,贼兮兮的问:“你不会是和你那个网友产生了深厚感情了吧?”
温立没说话,一团白雾从他鼻口处溢出,下一秒又直接灭掉烟火,抛进烟灰缸里。
上官尚看着他把只抽了一口的烟就这样扔掉,瞠目结舌,立马责怪道:“喂!你小子干嘛这么浪费?这可是松林哥带来的好烟,就这样被你糟蹋。”他咋呼着,想要找梁松林“告状”却发现人早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遥行现在到家没,让她给我回个短信,现在还没回。”上官尚又灌了口酒,含糊嘟囔。
他喝的接近半醉,掏手机的动作都让人看着发愁,温立摇摇头,打断他的动作:“算了,我来问。”
温立走出去拨通电话,嘟声响了半分钟那边接通。
“喂。”
女生的声音很小声,小心翼翼的像是避着什么。
他被带动的也放低了嗓音,问:“家里人睡了?”
“嗯,有什么事吗?”
静了一秒,他才接着讲话:“上官尚说你还没有给他发短信说到家了,他喝多了,没法打电话了。”
“没事的……是我忘了。”女生喃喃的歉意十足。
不知怎的,温立一改往日温和态度,严厉起来:“下回这么晚了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家,女生晚上独自回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说完后电话那头没出声,再听到的时候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马上睡!”紧接着耳边一阵占线声,他拿下来一看,已经被挂断,对电话那头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哑然。
凌晨时分,他们才有散的意思,温立把他们一个个安顿好后,准备离开时明静发短信来让他记得拿笔袋。
昏色灯光下,他寻了好一阵,找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人踢到了沙发下面,弓着身子去捡,视线却触及角落里放着的一个礼品纸袋。
里面有一个系着明黄色稠带蝴蝶结的水晶球,旁边还要一同色张便利贴上面字迹娟秀整齐——
生日快乐。
千遥行
2009.08.18
水晶球被轻轻晃动,里面的白雪流沙飘动,覆在白色城堡上,落在小人儿仰面上,如同悬浮着的尘雾,朦朦胧胧隐约闪着点点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