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和酒

4、去山下看“儿子”比赛？

　　站在人群中，君湮其实感觉有点点无聊。四周的人鱼龙混杂，气氛沉抑，而且大多是进不了问天宗的，自然没甚看头。悠悠望去，这掌门老头的结界破门着实简陋，呈长方形，古板之至。不过若是在门上刻着师尊一袭雪衣的模样必然韵味横生，美到窒息……

　　君湮只觉得身旁聚集的人不断向前走，越来越拥挤。他皱了皱尚显浅淡的眉，走出人群，两只小手拍拍衣摆，支颐坐在一旁的石上，慵懒漠然地看着结界门一点点消散，人们疯狂地涌入问天宗，仿若只要进了这扇毫无意义早已消失的门就成就了一生的荣华富贵和幸福美满，可笑可悲又可叹。

　　君湮慢慢爬下对他来说稍有些大的巨石，缓慢走了进去……

　　问天宗的新选不论年龄和贵贱，只要你达到了练气五阶，就可参加。不过想进问天宗成为大佬，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极其正规的轮流赛，自不必说。第三天，十之八九的参赛者被踢出群聊后，终于有了一些吸睛之处，各长老看得津津有味，指指点点。

　　墨凉在洛峰宅了两天，深入了解了这块大陆。总得来说，三国之间明争暗斗不断，很不和谐，不过和老大（问天宗）没有关系；这片大陆修仙者众，不过大多没出息，连筑基也达不到，金丹和元婴就更不用说了；妖魔鬼怪极多，需要问天宗保护全大陆……

　　墨凉愣愣看着这句，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默默合上前身墨凉尊上留下的手稿，转身去山下看儿子比赛。

　　衣袂流云般飘飞，师尊只淡淡站在台上，似乎就足以令世间失色。君湮贪婪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凉，再看不见其他。
　　墨凉忽然朝他微微一笑，君湮呆滞一秒连忙低头，目光闪烁，竟不知心头是何等的滋味。

　　一日醉酒般浑浑噩噩度过，问天宗照例收了十名弟子，君湮却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进宗的。他的记忆停留在师尊淡淡的笑容里，沉溺其中不肯醒来，只怕这梦幻破灭……

　　待第二名的凛国小公主凛沂一脸傲娇地宣告自己一定会努力超过君湮被他不小心忽视后，君湮才恍然发现其他九人都已经被各峰峰主收为徒弟。而自己的师父已经走到身旁半蹲下，低沉的声音缠在耳侧:“傻了？还不拜师？”

　　君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墨凉，身侧的双手颤抖着慢慢抬起，倒像是要触碰墨凉冰冷的脸颊，却忽然紧握成拳，双膝跪下拱手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起来吧。”

　　……

　　洛峰年岁匆匆，转眼三年已逝。

　　三年来师徒之情至深，食则同桌，寝亦同屋，晨起同练剑法，光术，暮则同游问天宗，倒将十峰踏遍了。墨凉发现原来十峰峰主竟都是师兄弟，而自家排行老三，大师兄乃逸峰峰主何逸，二师兄则是骨雅，纪无可竟是老四。而十人的师父，不知匿于何方……

　　元初十八年八月，木国皇都遇鬼袭，举国无策，求助问天宗。

　　这点小事还麻烦老四……墨凉看了看长高的儿子，最终决定带他去木国旅游一番。

　　前世君湮并没有经历此事，只记得当年纪无可派了吉峰峰主吉修去处理。吉修已是金丹巅峰，本应当游刃有余，谁知竟然就一去不复返了。

　　木国皇城坞川距洛峰两万多里，途经魔域森林，魔物众多。师徒二人与吉峰峰主一路御剑，直达坞川。

　　三人尚未进城就发现四下里空气冰凉冰凉的，透着一股阴森。分明是白日，面前坞川城里却是一片漆黑。

　　君湮立刻双手抓紧墨凉的胳膊，和他一起走进了黑暗。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周围寂静无比，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哒哒作响。

　　“师父，徒儿完全看不见你了。”“放心，我在。”“师父能点上灯吗？”“不必，师父能看得见。”
　　君湮忽然停下脚步:“师父……”

　　“怎么了？”

　　“我听不见吉修师叔的脚步声了……”
　　墨凉一惊，猛然向后看去，却见到一只红衣女鬼飘在君湮头顶，双眼泣血，嘴角裂开，深黑的十指搭在在他瘦弱的脖颈上，挑衅地朝自己笑着。

　　墨凉瞪大了眼，顾不得许多，一道强光伴着衣袂卷出，打落女鬼，同时一把将君湮捞过来。女鬼惨叫一声，却又诡异的笑起来。四周的黑色逐渐向二人聚拢，变得有些黏稠。

　　墨凉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一手抱住君湮，一手抽出剑试着搅了搅四周黑乎乎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剑寸寸断开，冒着泡被慢慢腐蚀……

　　君湮见状大惊失色，师父的扶寒剑!他伸出手想去抓，却被墨凉打了回去。

　　“师父!”

　　“别管!”墨凉冷冷道:“这东西腐蚀性太强，又专克光灵力。”

　　君湮默然，心中却是隐隐疑惑。木国国主的求救是昨日发出的，今日城中竟是如此景象。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吉修师叔当年又遇到了什么，从此再无音讯？

　　墨凉环顾四周，视线已被牢牢挡住，看不见身边光景。他冷哼一声，微拂衣袖，瞬间无数光芒爆炸式散开，冲破了纠缠的束缚。他抓着君湮，立刻瞬移，消失不见。

　　城中无尽的黑暗翻涌，女鬼早已融入其中，不知何方……

　　墨凉带着君湮来到了皇宫。他架起一个结界，将宫中灯点亮，却是吓了一跳。
　　宫中冷冷清清，并无一人，却有无数的影子。它们时聚时散，奇形怪状，无一例外阴冷冰凉，看的人瘆得慌。

　　墨凉只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慢悠悠走到君湮身旁，抓住他的手，道:“别怕，这些虚魂没有威胁的……”

　　君湮讶异地发现师父的手在抖，心中奇怪，但到底还是握紧了他的手:“嗯，徒儿不怕。”

　　墨凉长舒一口气，神色睥睨地扫视着大殿，发现……大殿中什么也没有!

　　墨凉摸了摸下巴，莫非是贪财鬼？盗尽了皇宫的财宝，坐拥美人以达到人生巅峰，挟持国主为号令整个木国？？

　　而这么多的虚魂，又是从何而来？可惜虚魂早已不记得生前事了，毫无思想，问之无用。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觉得多思无益，于是盘腿坐下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