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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那老伯笑呵呵地下了炕,道:“收拾妥当了,我给你们拿些细布来,止好了血,就无大碍了啦。”拖着鞋慢悠悠走到外屋去了。

      张清嫣忙道:“那麻烦您了。”

      帘子落下,霎时间屋中一片寂静,能听到外屋老伯窸窣翻找东西的声音,远些是街上小贩敲着竹板高唱着歌的吆喝。

      张清嫣从外屋的方向移回目光,不经意间抬眼,错不及防地跌入一双深邃且清澈的眸子里,那双眼带着笑,明亮如琉璃碧海一般。

      静默片刻,赵景奕朝她轻轻眨了眨眼,似是在问:你在想什么?

      如此近距离地瞧,一瞬间如坠入他眼中闪烁的银汉星辉,张清嫣哪里招架得住,不由呼吸一滞,支吾着强扯话题道:“你……你还痛吗?”

      赵景奕瞧着她眼睛,笑道:“不怎么痛,只是……我并非完全行动不便,做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为难你了,不如……我自己来吧。”他试探着伸出手来,想要接过张清嫣手中的汗巾,迟迟没有其他动作,似在征得张清嫣同意。

      张清嫣鬼使神差地捏着汗巾将手往后缩了缩,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他看得紧张了。

      她目光移到别处,声音细糯:“不麻烦,你受着伤,多多少少是不方便的。还有,伤口不能沾太多的水,我可以多注意着点。算不得什么,并不为难。”

      张清嫣故用轻松语气与他交谈,极力掩饰着心中怦然,手上擦血的动作没停。

      正依她所言,擦拭之余,确有小心翼翼地避着赵景奕胳膊上那已破损的皮肉和敷好的药。擦去血污,男性的瘦白胳膊便渐渐褪去红腥显露了出来。

      只闻赵景奕轻而长地吟哦一声,似有话未说,顿了顿,只道:“多谢了,下次你若有麻烦,可来找我。”

      张清嫣抬眼看了他一眼,没琢磨明白他话中用意,道:“怎的这样说?你救我免遭压成车辙之灾,这些不足以报答你这救命之恩。”

      赵景奕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老伯从外屋进来,一边挑帘一边向院中喊道:“阿邢,来帮忙。”说着又取了把剪刀过来。

      张清嫣擦净赵景奕胳膊上最后一处血迹,见老人回来,不再多言语,默默把那汗巾在水中洗净了,端起盆沿,道:“老伯伯,要去哪里倒水呀?”

      老伯挪着步走到二人跟前,剪刀锋利处捏在手心递给张清嫣,说道:“倒水这活就不必你一个小姑娘去做了,帮这公子的伤处理好就可以了。”

      张清嫣点头应了声好,忙放下盆子,接过剪刀,见迟迟没有阿邢身影,老伯一脸的习以为常的神情,便忍不住道:“老伯伯,阿邢呢?”

      赵景奕本是在整理衣衫,动作仔细地把袖口那沾到血和水的地方往上卷了卷,听她问起了阿邢,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上,夹杂着一丝认真的探寻之意。

      那老伯听到张清嫣的话,身体一僵,有那么一瞬间,张清嫣似看到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有复杂的情绪划过。

      半响,老伯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啊,做事向来随心,不应声那就是到别处去了,平日也是,来去从不打招呼。偶尔管教两句,他不听亦不反驳,之后还是想如何便何如。”

      张清嫣微微一愣,对阿邢这样招呼也不打就到别处去的行为感到有些吃惊。

      在她所居的环境的固有理念中,像这样随心所欲,是不合规矩的,且不论身份卑尊之间这种情况绝对不可出现,就算同龄之中,也要遭人念叨的。

      老伯道:“不必管他,这细布是已经剪好的,缠在伤口上就好了。”

      张清嫣忙配合着把细布缠在赵景奕受伤的手臂上,心里还想着这一老一少相处方式真是随意,若是自己对长辈这样不告而退,定是要结结实实地挨顿骂的。

      待包扎妥当,余下来的布被张清嫣用剪子剪作两条,系成了个十分骚气的蝴蝶结在赵景奕的胳膊上,用以最后的固定。

      赵景奕偏头瞧见胳膊上那蝴蝶结,神情不禁一凝,一瞬间内心有万分的复杂情绪奔腾而过。

      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绑这么个花里花哨的东西在胳膊上。

      他想了想,弯唇浅浅一笑,倒也罢了。

      张清嫣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完美杰作,余光忽瞧见门外天色已晚,心中大惊,眯眼定睛一看,远处稀疏灯火点亮,日轮早已隐在那高耸的亭台楼阁之后。

      她心里飞速算了算,大概再晚些,约是戌时钲响左右,大姑母手底下的一位老妈妈会到各姑娘院中查勘,倘若发现她不在,一会回府非要费一阵功夫解释不可。

      张清嫣最怕麻烦,赶忙理了理衣裙,正要说跟他们说“时辰不早,快些回去”这样的话来,还未开口,就听到赵景奕关切道:“你的伤怎么办?”

      张清嫣动作一顿,想起来他是提她膝盖上的摔伤,她动了动腿,感觉擦伤不算太重,伤口碰到布料时仅有轻微的疼痛。

      赵景奕见她面露一丝犹色,便从炕沿上站起身,修长身影立在摇曳的烛火前,低声道:“不如我先出去?”说着脚下一挪准备朝门口走的意思。

      张清嫣忙拦住他道:“不用了。”

      赵景奕似是没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眼中尽是疑惑。

      张清嫣忙笑盈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腿伤不重,不必麻烦,这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别在这逗留太久为妙。”

      赵景奕就那么半信半疑地盯着她。

      张清嫣被他看得脸上发烫,莫名心虚地微微避开他目光,道:“不妨碍走路,我回府让从婢擦个药便好了,再说,我四哥……”

      她正说着,忽想起老伯还坐在身旁炕上,多说无益,情急之下牙齿竟是磕在舌头上,自己给自己狠狠叨了一口。

      疼!

      很疼!

      那一下连舌根都是麻的,不及片刻,如针扎一般的疼瞬间蔓延开来,张清嫣立马捂住了嘴,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赵景奕见她为难,声色不动地收了笑容,点头道:“好,那先回去吧。”

      张清嫣没想到他并未作任何耻笑,而且还帮她圆了场,整个人不禁有些发怔,疼痛仿佛也随着这句平淡而温和的话尽然消失。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马车这么一吓,吓得不聪明了,多此一举,自己给自己落了个这么不尴不尬的局面。

      不过她也不是一件小事便纠结许久的人,见大家都未在意,心感豁达,道:“还是先谢过好意了。”

      “嗯……”

      赵景奕一面轻轻应着,手上拿出银两来放到老伯手中,道:“阿伯,我们要回去了,这些是一些治病钱,还请收下。”

      那老伯摸了摸手里的钱,试图推拒回去:“小公子,我虽眼盲,见识浅,还是知道这一张纸票便是不小的数字,收不得啊。”

      老人这一拒,却是拒了个空,因为赵景奕早已长腿一迈,轻步走到门帘前,一只手挑起了帘,目光示意张清嫣过来。

      张清嫣立即会意,忙蹑手蹑脚挪身过去。

      她在赵景奕身前刚刚住了脚,下一刻便听他对老人道:“您帮我治病,我予您钱财,原该如此。只是银两多少无甚区别,您且收下,填了缸中的米,温饱无缺才是。”

      他的声音几乎近在咫尺,一字一句泉流敲击进张清嫣耳中,语调温柔,耐心十足,同对自己长辈谈话那般。

      下一刻,她的小臂被一只手轻轻拉住,回头一看,拉她那人正是赵景奕。

      赵景奕一手挑开帘,道了一句“唐突了”,张清嫣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便被他不由分说地从屋中拉了出来。

      张清嫣看着面前人高大背影有些茫然,却不挣不躲,乖乖巧巧任他拉到屋外。

      一到街上他便松了手,睫毛轻垂微遮着眸中闪烁,白皙面颊仿佛被天边云霞润了些颜色,那样神情不过片刻,转瞬之间,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景奕见张清怔嫣愣还未回过神来,心绪陈杂,压低嗓音道:“情非得已,实在抱歉,我送你回去吧。”

      说这句话时,他面容虽是平淡,但目光却在仔细谨慎地留意着少女的脸庞,似是担心看到她一丝不悦的神情,毕竟他方才如此莽撞,未经准许擅自拉过人家姑娘。

      张清嫣看出他眼底隐隐藏着的担忧,露出一个笑脸来,道:“我都知道的,王爷不必说‘抱歉’二字。”

      话音未落,头顶忽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响,二人应声一看,房脊上坐着的那位支腿拉胯还挽起一边裤脚的正是阿邢。

      凸出来的房檐遮住了少许视线,张清嫣后退了几步,以便看清他全貌,瞧见他露在冷风中的半截小腿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想:京师果然藏龙卧虎,我浑身上下裹得这么严实,这人倒是丝毫不惧冷。

      阿邢道:“我就说,你们二位不简单啊。”顿了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打量。

      闻言,张清嫣惊如雷劈,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景奕,相对于她的不镇定,赵景奕却是一脸淡漠的泰然自若,似乎对阿邢的一举一动毫不关心。

      张清嫣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都是平常百姓,你听错罢了。”

      阿邢还不肯罢休,眯着眼道:“若没记错,如今还留在京中的则是四殿下雍王、五殿下兖王、六殿下镇王,这位……该是活在世上最年轻的八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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