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攻略之汉景皇后》阑珊姐姐

9、随太子逃亡

　　那种沙沙和随之的嗵嗵声越来越近，密林里平静低矮的草木开始波涛般抖动，还以为会瞬间冲出来千军万马，却刷一声，排出黑黑的一溜乌脊，如水中的鱼群，直接从林子里倾窜而出，横冲直撞，一路直行——

　　是一群体壮如牛獠牙外露的野猪，它们成群结队，威武雄壮，跑路不带拐弯的，据说老虎见了也要绕行。何况这三四十头，从林间穿行，如雷走云端，行云流水，沙沙声来自坚韧的猪身蹭得林间草木；嗵嗵声是其无所畏惧的脚步，所践踏之处，草伏枝倒，一片狼籍。

　　好在大家的就餐点不在它们的行军路线上，贴着边就威风凛凛过去了。沙沙-嗵嗵声远去，如大风无痕。

　　大家躬紧的背瞬间松弛，相视一笑，像见惯这种阵仗，各自刀剑入鞘，又各自从地上捡回自己的吃食，拿掉树叶，吹一吹灰尘，眼睛一闭，照样吃得香。
　　太子的水袋空了，还摸起别人的水袋。

　　接下来，阿渝靠着安车打了一个瞌。瞌是被呼啸而去的马蹄声惊醒的，太子带着十二轻骑又得得地出发了。这些男子，真是精力无穷尽啊。她转头时，只能看到路尽头腾起的阵阵烟尘。大秦直道过去几十年，想必每每都有车马这样奔驰而过吧。

　　在周仁说也要出发了，她坐上安车，中大夫依然还骑在马背上，其实他更应该坐车。这车也是太子特意为他备的。只是她不会骑马，他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便不好意思与她在车中相对而坐，宁愿在马背上晃悠。

　　为什么他们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把她弃了呢？
　　自己真的碍事。

　　车子在往秋季满眼萧瑟的山谷中行驶，往远方山头上望去，太子的卫队已到山脊处，骏马贴着天边飞驰的景象，如山上升起的小片黑云，转眼又消失在山里。

　　安车却像山间里一只爬行缓慢的壳虫，晃晃悠悠，像走不到尽头。阿渝在对晁中大夫的歉意中，又被摇晃着睡过去了，而中大夫也好像一直在马背上打瞌睡。阿渝突然意识到，太子卫队及随从其实都是很好看的男子，拥有雄健的体魄，行事亦果敢利落，就是有点粗枝大叶了。连太子也是，他应该意识到带着自己一介女子，来巡视边地是拖后腿的。

　　她醒来时，夜幕已在天地间闭合。安车在一处低矮房舍前停下，听到中大夫在说：今晚安歇此处，太子应该在前方找地方宿营了。

　　这是一处边地的飞传置所①，包括置啬夫②，也只有四名人员驻守，平时两人轮值，为飞传人员预备备用马匹和途间歇息之用。当然，像太子的属员也是他们要接待的。

　　那一夜也并无奇处，阿渝总算能有个小小的空间把穿了一天的宫衣再正过来穿了。

　　中大夫的咳嗽声在夜间尤盛，周仁是个医者，晚上给中大夫熬了药，阿渝想帮忙，这算是自己拿手的。但晁错直接把她关在门外，不让她接触。她就彻底成了无用之人。

　　她在门外道：“明天你们要继续往前，就自己走吧，把我放在这里。”
　　她以为他们不应声，就是答应了。结果翌日天还没亮，就有人敲门，瓮声瓮气，“家人子，该走了。”

　　她还没洗漱，坚持道：“我要留下，不拖你们后腿了。”
　　后面一声显然是周仁的，“我们把家人子从离宫里接出来，自然也要把家人子再送到离宫，才行。”

　　“在下在这置所里等两位，可好？”
　　中大夫很生硬道：“不行。出了事算谁的？我们不担这个责任！”

　　出事？能出什么事？阿渝很快想明白了，置所里平时只有两个男差，意思是把自己留下不方便。但跟着你们，就方便了么？

　　没法废话，阿渝都没来及洗漱，就上车在夜影里出发了。
　　途中，昏昏沉沉的，远方似乎有狼嚎，就听中大夫与周仁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要不是生病，现在我也应该和太子早到边境了，说不定也能数匈奴人的毡帐了。”
　　“匈奴人常窜行进我边境内，太子这次别遇到他们才好。”
　　“有苍鹰在，不惧。”
　　“我们还要往前走么？太子有令，不让我们前行太甚。”
　　“走到前面的山口，就停下，那是太子回程的必经之地。”

　　直到太阳正南，安车才终于停下来。在安车和马背上，颠簸了一上午，大家都明显疲惫不堪了。
　　周仁道：“我去猎一只什么来，烤了吃。中大夫和家人子在这里别动。”
　　周仁背着弓就离开了。

　　看着中大夫嘴唇干裂，摸水袋，水袋扁扁的贴在马背上，阿渝自告奋勇道：“我去找水，我听见泉水声了。”
　　中大夫有点不耐烦，“我去。”
　　“您生病了，请歇息一会儿吧。这活该我去做。”

　　自己可是睡了一路，怕中大夫抢先去，阿渝提前跳下车，拿着两个水袋就先跑走了。这里山林很密，树木郁郁葱葱，应该是有泉水的。刚才说听到泉水声，不是真的。

　　为了找到水，她走了很远，主要是绕路而不自知。

　　那道从山上奔流而下的泉很清浅，她趁机洗了漱，把自己身上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些，把两个大水袋装满了，才往回走。自然又费了一些时间。等终于来到停车之地时，算着脚程，周仁的羊肉或兔肉应该烤熟了，顶多他们嫌弃她多费了些时间而已。

　　但她抬头，却愣了，呃，安车没了，马也没了，自己的脚印也没了！
　　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虽自己的脚印没了，但踏过青草的痕迹还在，就是这地方！

　　难道.......他们嫌烦，把自己弃之在这里了？
　　何苦，把自己弃在置所多好。

　　阿渝茫然四顾，除了天高云淡和凉爽的风从发间孤独地穿过，真的方圆几十里不见半个人影，把自己丢在这里，是丢给野猪和野狼么？

　　嗵一声，左手的水袋掉在地上。很绝望，心慌。
　　捡水袋时，有轻微的马蹄声，抬头看，明亮的秋日下，一匹黝黑骏马瞬间就到了自己眼前。阿渝手搭凉棚，逆着眩目的日光，竟恍然看到太子拧眉的容颜，独自一人，手握长剑，剑柄森森，闪着凛光，脸上却挂着血迹，满心焦灼。

　　“中大夫呢？”太子也显然懵了。
　　阿渝慌忙摇头，举着水袋，“在下刚打水回来，他们就不见了。”

　　“遭遇了小股匈奴人。这里危险！”太子跳下马，一把夺过水袋，自己咚咚喝了两口，转过身，把剩下的水缓缓倒在手里，那大黑马剧烈喘息着大嘴巴，马上探到主人手里，粗糙的大舌头尽量把水卷吸了进去。

　　太子把僵绳卸掉，一拍马屁股，大黑马腾起四蹄，顺路向南驶去。在后面，阿渝才看到黑马中了箭，在臀部另一侧。看样子，太子的轻骑卫队经过了惨烈的打斗。

　　“太子，您受伤了。”

　　太子的左臂衣上渗出一片血渍，阿渝想伸手包扎，却被太子捉住手腕，很大的力道过来，直接把她拎到了草丛里。阿渝吓一跳，回身惊魂未定地看他，太子正回身把沙土上的脚印、马蹄印掩了，也退至草丛，也没看她，大开步向密林走去。

　　阿渝怔了一下，也紧紧跟上。
　　太子步子大而密，似乎也对密林的方向熟识，单单忘记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这逃命时刻，阿当然不让自己拖后腿，边走边把包裹严实迈不开步的宫衣下摆给撕裂了，好在里面还穿了件遮羞的穷绔。

　　阿渝不敢问他到底遭遇了什么，那十二骑在哪里，是不是都牺牲了？太子脸色不好，她只管自己脚力跟上，别扯他后腿，让他心烦。

　　秋日，在太阳照射的地方还很热络，但在密林里，阴郁的小山风一吹，有森凉之感。
　　好在两人行走很快，尤其后面那个，很快气喘吁吁，脑门冒汗。

　　密林里除了荒草荆棘，还有暗沟断崖。

　　太子身着戎装，好说，大长腿直接迈了过去，但阿渝穿的是深衣，下摆撕裂了，依然还是绕襟的。这衣裳是属于行走婀娜，不能跳坑跳沟的。好在阿渝身子健壮，以前做过农活，看着前面太子矫健的身影，站在沟边观了观，悄然后退几步，把衣摆提上来，露出纤细的长腿，来一个助跑，直接飞跳了过去------也成功了，不幸在，对岸的土太松了，她一脚过去就踏了点边，整个连人带土都稀哩哗啦掉了下去。

　　次深沟是一个断层，阿渝爬起来，向上看，只看到一臂天，两边直下直下，完全攀爬不上去。情急之下，可怜巴巴急呼道：“太子！请太子救我！”

　　太子不要走远才好。

　　但连喊了两声，都没回应，只有头上哗哗的树叶声。难道......难怪，这么危急时刻，这么荒野崎岖之地，就是自己丢了，回头看也不知丢哪去了吧。再说，自己现在是个累赘，把自己丢在这里不正好么？

　　求人不如求己，好好看看这崖壁吧。左右手伸出来，倒刚刚好能够着，却使不上力，也没没绳索，脚下只有刮进来的落叶，松软，无着力处。
　　“快点。”
　　头上突然有了声音。

　　阿渝抬起头，一只骨节明显、大而有力的手探了下来，还缠着绵布。阿渝差点眼泪没下来，还以为他独自逃生了呢。

　　阿渝一只手搭上去，有点不敢握，怕他疼。对方却一把握住她的手，对其纤细手腕做出了精准评判，吼道：“两只手！”

---

作者有话要说：　　①西汉的驿站，称为置。
②驿站的长官，称为啬夫。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啊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小天使们，求收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