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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太子亲母? ...

  •   呵呵,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呛锅也得看时候吧。所谓富贵险中求,与火中取栗,不烧掉手才行。

      良贺那标志性的笑脸在夜影中漾了漾,做出请的手势。

      阿渝依然坚决不动。

      “家人子,我可交不了差了。”

      “我到了,您已交差了。您先。”

      嗳,没办法,良贺只能自己先走进去,脚步很轻,到院里,先把果笥捡起来,把大粒的果子一一捡进去,然后悄悄拾级进了宫室,也就转转眼珠的功夫,一声暴烈的
      “滚——”

      没等良贺被轰出来,阿渝就先逃了。她不想看到老好人良内监一脸讪讪无处藏的神情,宁愿自己不乖觉,没有听令。再说,那声滚,是可以看作下给自己的——自己听令,乖乖滚就是了。

      这也是良贺觉得她聪明良善的地方,知分寸识眼风,本质就是为别人着想。

      其实那天逃回来,阿渝心里是隐隐失落的,不是因为没见着,而是明明看到了另一个女子出现在他宫室,虽然良贺聪明,声言她“硬往里闯”,的确也“被轰出来”,但望亭别苑是什么地方,在御花园的北侧,离汉宫有一段距离的,自己过去尚需要良贺的车载,那女子又是如何过去的?就太子平时那种一般人也近不得阴郁冷漠的态度,平凡宫女怎敢私下偷偷入室?也难说不是太子传了…只是没侍奉到位吧。

      当然此等推测是在心里有股小小妒火的状况下延展的,自有无法说通之处。比如,即便是其他宫女,胆大包天,火中取富贵,太子不高兴打发了便是,其实犯不着发如此大脾气的。所以,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事吧。

      若有事,也是太子的事,自己回到绣室,依然是个绣工而已。不过令她惊讶的是,自己竟真有些小小介怀了,赶紧拍额清醒一下。

      每逢过年,宫中皇帝、太后和皇后,都要祭天、祭祖,然太后的谒庙服还没补绣完。阿渝没见过高祖和吕后是如何做皇帝和太后的,但今天的天子和太后,确实衣着比较节俭质朴,这谒服一看就穿了多年,绣样都在岁月中磨损了,难道要穿到百年之后么?

      随着年关日益临近,宫中喜庆的气氛也愈来愈浓烈,连三餐都加份了。绣室本是个细水长流的活儿,不像浣衣室越到年节越忙碌。但阿渝发现,连吃食加份都吸引不住人了,绣工们也在排队休沐了。朝廷中的大臣,规定五日一休沐,永巷里多是婢子,原本没那么讲究,但每月也总要休几天的,更别说过年了。

      绣室媪媪不舍得用仅存的熟手去做谁都能做的活计,就找来新手阿渝,特意交代把太后的谒服送到长信殿去,一定要亲手交给魏长御后,她今天也可以休沐了。

      阿渝这几日正绣得眼睛疲累,也正想清洗一番,迎接新年。

      通往长乐宫的甬道两侧,夏日富丽的芍药簇已退去,各色菊花的笑颜便淋漓尽致显现出来,连空气里飘着一种淡苦的清香。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宫人,或偶有乘安车的贵人,都向御花园的方向迤逦而去。据说御花园里已为新年汇集了各宫最好的秋菊,以供人观赏。只有阿渝在逆人流而行。

      长信殿是长乐宫里最重要的大殿,平素是供太后居住和处理小东朝政务的场所。因长乐宫在未央宫东面,大家私下都简称为东宫。未央宫简称为西宫。一般外臣也称长信殿为小东朝,是相对未央宫皇帝主持的大朝廷来说的。从本朝开国吕太后起始,长信殿的小东朝势力一直很大,吕太后因嫡子孝惠皇帝刘盈驾崩早,幼孙继位,无法理政,加上开国功臣势力庞大,威胁皇权,一般人也应对不了。她这个太后就逾越东宫,直接去未央宫称了制,主理朝政八/九年,为孙子争取成长的时间,直至驾崩。

      她老人家崩后,陈平周勃等功臣趁机大肆诛吕,今上刘恒作为高祖中子才得已称帝。但今上登基时已二十多岁,这年龄已不需要太后辅佐,但东宫余威却已被吕太后打下了,薄太后即便低调,长信殿依然成为未央宫之外的第二大权力中枢。许多大臣,在朝会上拧不过皇帝,又想坚持己见,便会跑到小东朝向太后告状。有时,太后会管,与皇帝协商,有时不管。即使管了,有时皇帝会听,有时不会。这种母子关系,即有协作,也有对抗。只是薄太后与今上也算母子情深,一般皇帝做出的决策,薄太后不太过问而已。但在后宫事务上,她则是说了算的,比如当年吕王后薨逝后,今上心灰意冷,原没打算再立后,是薄太后主张推立窦姬为皇后。前些年窦皇后终于找到在民间失散多年的兄弟了,今上也只是赏赐了他们在长安居住的房舍和财货,再没多管,也是薄太后下诏追封了窦氏姊弟已逝去的父亲为安成侯,母亲为安成夫人,置办墓园,算给了皇后家族一份体面。还有皇太子刘启,太子妃为薄太后一手所安排,虽太子妃一直无所出,但没妨碍又接连安排了太子的其他姬妾,包括今年并没被太子认可的家人子遴选入宫。

      果然,阿渝站在雄阔的长信殿门口,就被告知魏长御陪太后出门赏菊了,不知何时回。衣物金贵,又不能找人转交,阿渝只能干等。她一个人转来转去,便转到大殿左翼庑廊间,看到台面干净。这东宫地面广大,从永巷生生走到这里,二三里脚程,腿脚疲累,就过去坐在台面上,往墙上一靠,竟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忽觉有东西抚过面庞,眯眼一歪头,一扇窗棂从自己头顶上探出,窗帏带了出来,在眼前飘着。刚才怎没注意后面有窗子?

      阿渝刚要离开,忽见良贺在门前闪了一下,想起无法交代的挂佩,挺了挺脊背,把自己静静贴在墙上。等他走了再说吧。

      难道,太子也在?

      身后窗里起了脚步声,有声音传出来。
      “启儿,过来了,怎么脸色不好?”很慈祥的声音。

      阿渝激灵一下,本能把身子缩了缩。呃,怎么就选在了太后窗前?

      “没有,刚才打了个盹。大母。”
      真是太子的声音。

      “我许久不出门,过年了,正想看看外面的花草,听说你过来了,大母也没心情赏花了,赶紧回来了。孙儿,你又瘦了,瞧你这小脸,这可不行。”

      “大母,我就想来看看您。”太子的声音显得无精打采。

      “这几日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我叫魏长御做些对胃口的,瞧你都疲累成这样,就知道整天往外跑。”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启儿呀,好几年了,宫里就没再添孩子了。”

      瞬间沉默。

      “你可正当年,当紧吧,别学你父亲,自二十四岁登了基,年纪轻轻,再无所出。我说了也不听。在添枝散叶上,这几年你还得用用功,别到儿到用时方恨少。”
      太子似乎默了一下,吱吱唔唔着。

      太后继续语重心长,“我是本打算趁这个空,让你和太子妃好好养养感情的,你看你们,十多年夫妻做成这个样子,让我说什么好?我也不是那种古板之人,若非养不起来,大母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但你身旁还得有人。你父亲…膝下儿子稀少,你得补上,我们皇室不能良田千亩,秧苗没几棵呀!”

      太子继续吱唔着,嗯嗯着。

      “你呀,将来登基君临天下时,自会明白,关键时刻真正能帮你能架你势的,还是你亲生的儿子,别人,谁都不行。你父亲......”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溢出满满的怅惘,“就吃了这个亏。”

      太子也顿了一下,才应了声,“诺。”

      “你别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又忘到上林苑了。”然后喟叹一声,“启儿,我知道你心里苦,有怨恨。”

      “大母,我不苦,也...没怨恨。”

      太后叹息,“你长大了,顶天立地了,大母希望你不要沉浸在过去。过去也是没办法,但事情已然发生了……”

      “大母,不说了。”

      “你……”太后声音黯淡下去,“启儿,跟大母说句心底话,你是不是在心里有点埋怨大母?”

      “大母,没有。”

      嗟叹一声,“我是有责任的,当年不仅仅是你父亲下的令,我也做主了,我们都有责任,你母亲也有。她想成全你的兄弟们。”

      沉默。

      “我说你母亲是自愿的,你信吗?”

      低低的声音,“信。”

      “我怕你不信。”

      “我,信。”

      “这是个悲剧,二十年了,咱们这一家子,都泡在了苦水里。你父亲,我,还有你,其实心里都没走出来。我们……有愧于王后。”
      太子沉默。

      “你对你父亲,不那么亲近,其实是惩罚他。他也心里很苦,这么多年,他从没过过一个好年,一到年底,就躲在书房不出来......你的兄弟你的母亲,一直在折磨着他,啃噬着他的心…但有什么办法?已经发生了。”

      太子沉默。

      “我和你父亲,这些年来,俭衣素食,也是在赎罪。”

      “大母…”语音哽咽。

      “启儿,大母老了,时常在梦里,梦到我的孙子们,那时你们还小,八九岁,五六岁,还在代地,满院子跑啊闹啊笑啊……”鼻音竟也抽噎,继而哭出声来,“你们四兄弟是我们这一脉的正朔嫡子,大母也一向对你们兄弟更偏心一些......一下子没了,大母怎会不心痛?大母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呀!二十年了,大母就没有快乐过一天,你父亲也是!”

      “大母…“

      薄太后跌落在孙子怀中的窸窣声。

      “启儿,当时若有一丝办法,谁会让这种妻离子散的事情发生?你瞧你父亲,从三十多岁,就生了白发,他睡不着觉,他没法原谅他自己!八个儿子,死去的一半是嫡子啊,那是他的心头肉,他一生的精华啊!是,帝王因为权力而无情,但帝王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你不理解他的痛……”

      “大母,我理解......”

      “你理解,你就不应该这么惩罚他、惩罚我。启儿,你让我们如何是好?”

      太子也低泣起来。

      阿渝竟然蒙了。爬着离开吧,那边良贺在门口正和一个宫人说笑,一边说一边向这边张望。于是缩了缩,又龟在窗下。

      “大母…对不起。”是太子抽噎的声音。

      祖孙应该是抱在了一起。

      “孙儿,你在大母心里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你比其他孩子金贵,你母亲和你兄弟做出的牺牲,理应你受益,所以你要好好替他们活着!让他们的牺牲值得。你是我和你父亲定下的太子,我和你父亲都对你寄予厚望,你要振作起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么?你父亲一直有得位不正的心病,到你这里…就正了。你要知道你起的作用!”

      “诺,大母。”

      “你大母这一辈子做的最得意的事就是上半辈子生了一个好皇帝,下半辈子留下了一个好皇孙。孙儿,别让我失望。”

      “诺,大母。”

      “明天你去你父亲那里,一早就去,先给他贺新年,然后你们父子再来这里,可好?”

      太子应该在点头。

      “你也要去见皇后,见了要亲热点,怎么着她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对她不可太疏离。皇后也做出了牺牲的,我们要感念这份情。你父亲在,我们都依靠着你父亲,将来你父亲没了,这阖宫上下的人都全依靠你了。启儿,作为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你要学会接纳,学会向前看,学会忘记伤痛。”

      太子应该在点头。

      “唉,将来你真登上帝位,就知道你父亲有多艰难了。能做到他这样,已不容易。”
      “诺,大母。”

      阿渝糊涂了,这太子十有八/九是以前代国王后的儿子了?那以前,代王传言中薨逝的四位嫡子,太子若是其中一个……现在不活的好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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