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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根胡萝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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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何渠琛邀请的钟意拉着唐遇一路疾走回教学楼,又一个人冲进卫生间。
她把水龙头拧开,用凉水疯狂拍了拍自己烫得快要冒烟的双颊。
对于何渠琛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她不可能不心动。
不仅是因为这是何渠琛发出的邀请,B市中学模联大会是目前国内资源最好的高中模联大会,学校里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拿到邀请函。
但是……
钟意闭上眼睛,把水开到最凉,双手捧起水一个劲地往自己的脸上拍打。
不想记起那些令人难堪的瞬间。
“你可真够能耐的,平时想何渠琛想得不要不要的,关键时刻又拒绝人家的参会邀请,”慢悠悠跟进卫生间,唐遇抱着双臂倚在门框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校内的参会名额有多难申请,这不就是给你开了绿色通道吗?”
钟意双手撑着洗手台,盯着镜子里眼泛泪光的自己,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厌烦:“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就是没办法应付那样的场合。”
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钟意怯场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
唐遇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只好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面巾纸递给她。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钟意接过面巾纸,在双颊上迅速而又随意地按两下。
纸巾从脸上撤走,心情已经被整理到正常状态。
余光扫到放在洗手台角落的液体香薰,她轻笑一声转移话题:“新楼的厕所的确是香的。”
“……”唐遇真的懒得理她。
“钟意,”同班的学委进了卫生间,“宋老太太刚刚去班里找你没找到,让我看见你之后通知你去物理办公室找一下她。”
闻言,钟意刚弯起的嘴角又僵在了脸上,本来扶着水池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摸上了水龙头。
“喏,”唐遇一脸看戏的表情,“这不又来了一个你没办法应付的场合。”
“我劝你善良,”她真想再给自己拿凉水洗把脸冷静冷静,“少说两句,给我留点心理建设。”
“纯血统文科生又要遭罪了。”这种时候不加把劲多损两句,唐遇只觉得亏得慌。
她拍拍钟意的肩膀,脸上的幸灾乐祸连藏都懒得藏:“要不我给你唱一首《送战友》吧?”
“……”扒拉走唐遇嘚瑟的手,钟意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保持愉悦的假笑,每一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给你扔到屎堆里屁股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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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纯种文科生,她早已经习惯了宋老太太的“骂哭大礼包”。
钟意礼貌地敲两下门,才推门走进物理办公室。
正守着办公室门口的程期楠一眼就看到倒霉蛋,呲着牙给她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你在这儿干什么?”钟意刚一开口,就眼尖地扫到了他怀里抱着的那本竞赛题。
呵,她差点忘了程先生是理科神仙,不是战友。
程期楠抬起左手扒拉一下旁边立式空调的百叶,凉风吹起他半湿的头发。他闭上眼睛,满脸享受:“来这儿吹空调。”
钟意:“……”
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比较长,争分夺秒的高三生有不少都拿着题冲进办公室询问。
当然也有拿着题来办公室吹空调的,就比如眼前这位。
她看着程期楠这一副享受的样子,纠结半天才下定决心好心提醒一下:“哥,你抱的这本是数学竞赛题。”
程期楠睁开眼,并不意外:“我知道啊,隔壁数学办公室人满了。”
“对了,我还去了一趟咱们年级的数学办公室。”程期楠冲她勾勾手,满脸神秘,眼底的笑意勾人摄魂。
她把头伸过去,只听见他压低的声音像极了魔鬼:“你们文科数学成绩出啦。”
面如死灰。
“周老师,您找我?”经过双重打击之后,钟意敛去在齐时面前那张牙舞嘴的劲儿,乖乖地站在周老太太旁边。
周老太太停下判卷子的手,微微抬头瞥她一眼:“钟意,这两天躲我躲得挺有技巧的啊。”
“……”钟意轻咳,嘴角抽搐,“没……没有的事。”
仿佛周六那天放学时间一听到周老太太在门口,立刻蹲下,藏在桌子后面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没有?”周老太太冷哼,从一旁的几张卷子里扯出一张甩在钟意面前,“看看你这次暑假回来摸底考的分数,暑假又放飞自我去了?”
钟意的心随着周老太太的动作,惊得猛颤一下。卷面上,“27”两个数字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张卷子。
果然,周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摸底考。
“我判你的卷子,判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教过好几十年理科重点班的周老太太深吸气,努力平复心情,“你这个大题还拿了些分,咱们就暂且不说这个部分。我就奇了怪了,你是怎么做到选择题错误率这么高的?单选全蒙C都比你得分高!”
钟意脸皮薄,经不起批评。
周老太太一生气就嗓门大,整个高三物理办公室里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她在说什么。
钟意垂着头,两只大拇指狠狠地陷入掌心,拼了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小姑娘,不忍心训你。”见小姑娘低着头掉了眼泪,老太太心又有些软下来。
她叹气:“你这个分数在整个高二文科都属于倒数。期末就学业水平测试了,你这样,过得了吗?”
钟意的不流眼泪计划失败了,第一滴眼泪滑下来之后,就像是被打开了泄洪闸,眼泪流满脸,怎么也收不住。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在了身后。两只手的食指死死地搅着,身子跟着一颤一颤。
眼泪已经掉了,她只能尽力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宋老师,周末作业我收齐了。”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在最不想遇见他的时候遇见他,钟意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放在那儿吧,”宋老太太点点头,“小何啊,你过来。”
何渠琛的视线落在一直垂着头,杵在一旁的女生,迟疑了一瞬,才又伸腿走到老太太身边。
宋老太太一把将卷子扯到何渠琛的面前,气得每一次呼吸都加重些力道:“这种题答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教?”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求求你了,不要看。
钟意死咬住嘴唇,眼前模糊一片。
没有了平时的嘴快伶俐劲儿,此刻,她只想在他面前守住仅有的一点点自尊。
她没有抬头,不想让他看到她那张哭花的脸,也不想看到他看她卷子时皱起的眉头。
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等待审判。
何渠琛的反应并没有延迟太多,余光瞥见桌角的一摞作业卷子,他装作不经意地拿起。
又稍微转了一下,斜放在她的卷子上面:“宋老师,这摞卷子是不是应该拿回班里发下去?”
带着两个年级的宋老太太最近忙昏了头,被何渠琛提醒,才猛然想起这摞卷子还没讲。
她猛拍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对对,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你和木云把这卷子发下去吧,先自己改错,明天收上来我看一下大家的改正情况,过两天讲。”
“好,”何渠琛点点头,看了一眼仍旧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女生,拿起那摞卷子转身。
“相信她,她能做好。”
不过是七个字,钟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
等何渠琛走了,宋老太太又转过来,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四五张,递到钟意面前:“我能相信你吗?”
钟意一个没忍住,狠狠地抽了一下鼻子,声音响彻天际。紧接着,又冒一个鼻涕泡出来。
左手拿着她的卷子的宋老太太看见她出怪声后,拿着纸巾委屈巴巴的样子,乐了。
她把卷子铺平放在她面前:“那我就当作你说‘可以’了。”
钟意这次学乖,控制好气流,轻轻擤几下鼻涕,才拖着鼻音“嗯”了一声。
“回去吧,快上课了。”宋老太太拿起红笔,开始继续判那摞让她直犯病的卷子。
判了几道题,女生还杵在那里。
老太太有些奇怪,抬起头还没询问,就听见钟意小心翼翼道:“老师,我能再拿两张纸吗……”
她顿住,声音越来越小:“鼻涕有点多……”
慷慨的宋老太太一听这话,一边压着笑声,一边为她多抽几张纸。抽到最后,索性把整包抽纸都拿起来,怼进钟意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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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低着头从班门口迅速溜回自己的座位上,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样子。
屁股刚一挨上凳子,她就立刻趴在桌上。
毫不意外地,唐遇正偷偷摸摸欣赏她的脆皮鸭。
对于钟意这一反常态的蔫样儿,也只是敷衍地问候:“回来了?”
钟意懒得理她,把头换个方向趴着。
沉浸在不可描述里的唐遇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一边从书箱里掏一把葡萄干,往嘴里塞。
得不到朋友关爱的钟女士冷哼一声,埋在手臂里的声音闷闷的:“唐遇,你还记得我那本《王后雄》去哪儿了吗?”
拿着葡萄干的手静止在空中,微微颤抖:“说了那么多次,不要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我决定把他追回来,和他相亲相爱。”
唐遇倒吸一口凉气,用刚摸完葡萄干的手,又直接摸上钟意的脑瓜:“可是啊我的崽,你的《王后雄》已经二婚了。”
钟弃妇瞬间想起两个月前的她,在临暑假的时候以为自己摆脱苦海,把《王后雄》快乐地白送给了高一的花朵。
不仅是二婚,连分手费都没有。
神之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