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6
隔天，龙城大学天台上，李茜拈着脖子上挂的轮回晷，望着远方沉思。她已经不再想要寻死了，可有些事，想不开、放不下。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当初跳了，那么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赵云澜带着沈家兄妹二人，来到了天台。他双手撑在围台上，语气有些刻薄的对李茜说。
李茜放下拿着轮回晷的手，并没有回头。“你想说什么？”
“很多想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认为自己不怕死，那是因为你们太年轻，根本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死亡。”
李茜有些恼怒，赵云澜总是自用一副以为什么的了解的模样来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不理解？我知道那种感受，我亲眼见过。”
“其实在你的理解当中，你畏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分别。”赵云澜坐在水泥台上，对李茜说：“你只是接受不了奶奶突然离开你而已，是这样吧。”
赵云澜的说法委实有些过分，沈巍不得不出言打断他，“赵处长，你今天上来到底是......”
沈仁在一旁冷眼看着赵云澜说起李奶奶的死因，问其李奶奶误食的安眠药来源，李茜平静的回答，是她自己在家里放的安眠药。她说起自己和奶奶之间的约定，说起李奶奶突发的病症，她问道：“沈教授，你一直说你明白我的感受，那我想问问你，一个你十分看重的人在你面前即将死去的时候，你脑海中最强的念头是什么？”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把他换回来。”沈巍走近两步，没有思考的回答。
沈仁自己也想了想，假如面面如此，自己会如沈巍一般的斩钉截铁，只为救人吗？大概是不会的。女娲的仁善与爱，从来就没能彻底消除自己身体里的戾气。
李茜笑中带泪，举起手中的轮回晷，“你很幸运，因为你没有这个东西。”
李茜回忆起了一年前李奶奶弥留之际自己的祈求，在一阵光芒中，自己的生命力像是被什么剥离了身体，光芒退去，用生命换来的奇迹却
赵云澜和沈巍见她这样，说起了轮回晷所带来的一些危害，李茜对他们说的一切置若未闻，只觉得如果那时被杀死，也算是解脱。
“你用自己的命换回的亲情，又因为奶奶的病造成了负担变得累赘，所以你就杀了她？”赵云澜面不改色的揣测道。
李茜并没有说是或者不是，也没有正面回答，“她变得不一样了，每天每天都只会在你耳边絮絮叨叨，到后来，她大小便不能自理，每次念了裤子都只会看着人傻笑。”李倩忽然笑了笑，像是怀念，像是不舍，也像是自嘲，“光是坐在那里也会流口水，她只会疯疯癫癫的跟在你后面口齿不清地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我每天看着她她却再也认不出我，不会叫我名字，不会抱我不会爱我，她不是我的奶奶。我付出昂贵代价换来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李茜含着泪咆哮着，想要把这些日子的痛苦统统宣泄出来。
“不，她是你的奶奶，只是你在恨，恨回来的不是那个清醒的奶奶。”一直沉默的沈仁开口了，“我不是你，没有办法指责你的想法，可你说她不爱你，怎么可能？”
“即便是不清醒了，她也会每天嘴里念着心里想着她的茜茜，你说她认不出你，可她看见你还是会笑。你说她讲的话听不懂，是真的不懂，还是你累了，不愿去听了？”
李茜愣住了，回想过去，她所认为的陌生，真的不是在自欺欺人吗？无力地蹲在抱着自己，痛苦的呼喊着：“奶奶......”
入夜，对李茜的审讯也结束了，李奶奶的死被判定是误食了李茜治失眠的安眠药，并非故意杀人。李茜也将轮回晷交给了赵云澜，一切结束后，赵云澜开着车，带着沈巍兄妹送李茜回家。
“沈教授，你说亡羊补牢，真的为时未晚吗？”这是今晚沈巍等人对她的劝说，沈仁也心存期待，低头侧耳听沈巍的回答。
“伤害过、背叛过，或许一切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沈仁笑笑，她没有办法骗自己，这大概，也是面面的想法吧，他们两兄弟，某些时候的思想非常相似。
一阵急刹车，车门无形的打开，李茜被提出了车外，车前俨然就是之前在病房想要对李茜下手的黑衣人。赵云澜急着解安全带下了车，沈巍却被那人用黑能量控制住，在车里下不去。
“放了她。”
黑衣人自然是不会理会赵云澜的命令，反手一挥便将他打倒，正想对李茜动手，她身前却忽然闪过一片金光，将他逼退几步。
“兄长既然不想暴露身份，那就由我来吧。”车里的沈仁拉住想要变身的沈巍，身影一转站到了李茜面前，手持神杖，人首蛇身。
沈仁回身对着李茜奶奶的残魂注入神力，保证一时半刻不消散，然后又将黑衣人慢慢拉进，吸入掌中捏碎魂魄，赵云澜还想劝阻，沈仁道：“此等恶鬼，魂飞魄散了也不为过。”
尘埃落定，沈仁将李茜扶起来，并没有让她和李奶奶告别，每个人的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李奶奶的死，李茜真的无辜？既然选择不要这个变得陌生的奶奶，那就不要吧。
“赵处长......”沈仁对着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赵云澜微微颔首施礼，道：“我在人间借用了沈巍妹妹的身份，还请赵处长多照顾照顾他。”说完便身影消散，回地府安排李奶奶的投胎事宜了。
车上的沈巍装作才打开车门的样子，满脸无辜的看着赵云澜，赵云澜也没有多怀疑，两人现把魂不守舍的李茜送回了家，在去沈巍家路上，他才开口说起沈仁的身份。
“沈教授，小沈老师怕不是你的亲妹妹把。”沈巍没有说什么，事实确实如此。
“她今天的模样，像是我上任前听到人说过的轮回使。”赵云澜转头看了副驾的沈巍一眼，解释道：“听说轮回使人首蛇身，神力强大，和斩魂使一个管着人间轮回一个管着地府秩序，前几任镇魂令主都没见过她，我倒是运气好，一下子俩都见了。”
可不是俩都见了么，你眼前还有一个呢，沈巍也只得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沈仁的传说在人间不多见，也就像特调处这样的第三方工作人员才能知道一点了。
“沈教授，有这么一位大佬当你妹妹，你以后可就能在龙城横着走了啊。”沈巍掉下天台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赵云澜却还是跟着他回了家，说这么要多养养，以免将来有什么后遗症，死活不肯搬回自己家。
来到地府交代好李奶奶轮回的沈仁，如往常一般朝着天柱的方向走去，却破天荒的第一次靠近了天柱范围。沈仁第一次看到天柱，里头一团黑影被拴天链锁着，离不开天柱半步，也显不了形。
“面面，好久不见。”
“你，你是如何破了我的结界的！”一万年了，沈仁被困在结界外，靠近自己不得，怎么今天居然能进来了？
“你是我亲手封印的，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我？”虽然是被女娲控制了身体，可身体里的力量从不是假的。以前是她挂念着鬼面忘了，现在想想，困住她的其实不是鬼面的结界，而是她自己的心。
沈仁害怕见到鬼面，害怕鬼面会恨她骂她，所以下意识就觉得自己破不了鬼面设的结界，心理作用而已。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切苦厄烦恼，不过是被困住人自己的心魔。
“女娲困住你的天柱里下了咒，我不知道怎么解，但想来，你应该快出来了吧。”这处封印与沈仁的灵体息息相关，稍有动静她就能知晓。“是我对不住你，你出来以后去找巍吧，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话一说完，沈仁身上忽然有白雾被睁开，这是她一万年来的执念，如今放下了，修为各方面都能更进一步。
“仁，你回来，你回来......”天柱里的黑影咆哮着，他拼命挣脱着，却始终没法离开，“凭什么，凭什么我在这里痛苦了一万年，你说放下就放下，我一定要让你和沈巍付出代价......”
沈仁真的放下了鬼面吗？也许吧，经过李茜一事，她反倒明白了，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鬼面，至少不如巍在乎昆仑那样在乎，既然如此，不如放下。她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偷偷解开了拴天链，只要鬼面能挣开女娲的咒，就能离开天柱。
女娲虽给仁带来了万年的痛，但对于自己的子民，又怎会真的恨呢？她只是希望仁有一天可以放下，变成她心里真正的“人”——勇敢、强大、骄傲、仁爱......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