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挽剑生花》至幸至祸

13、第13把剑

　　“沽名钓誉，表里不一。”

　　紫鷨的评语一出，葛仙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冷声笑道：“姑娘可是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啊，敢问《忘俗剑谱》如何沽名钓誉、表里不一了？”

　　紫鷨却是反问道：“你是？”

　　葛仙川冷冷道：“在下不才，正是《忘俗剑谱》的著者，忘俗·贺无怀。”

　　“哦。”紫鷨点点头，然后问了他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相信剑能说话吗？”

　　葛仙川皱眉道：“姑娘是在转移话题吗？”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看姑娘年纪尚小，根本不懂剑，只要你向我道歉，我可以原谅你的胡言乱语。”

　　“让我道歉？那你做梦可能还快一点。”紫鷨耸了耸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的剑谱名曰《忘俗》，可我从里面却只看到了做作，看似虚怀若谷，实则暗藏祸心，实在白瞎了‘忘俗’二字，我看叫《伪君子剑谱》更加适合你。”

　　“放肆！”葛仙川大怒，周身气势骤起，先天威压猛然压向紫鷨，势必要让她吃点苦头。

　　紫色余分同样大怒：“你敢！”

　　然而一道金色的身影比他更快，先一步挡在了紫鷨身前。他背后的名剑金锋微光一闪，葛仙川压逼而来的先天气息便已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葛仙川咬牙一字一句恨声道：“倦、收、天。”

　　“阁下堂堂先天高人，何必与一个小姑娘置气？”倦收天淡淡道，“以势压人，过了。”

　　“不是吧，你把剑谱拿出来不就是让人评价的吗？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剑谱，你要是只想听好话，我建议你别参加评剑会了。”紫鷨从他身后探出头道，“还是说，你被我说中所以恼羞成怒了？”

　　“倦收天，你也听到了，她如此污蔑于我，你还要我好声好气与她说话？”葛仙川强忍怒意道。

　　倦收天也有些头痛，他看向身后这不知天高地厚挑衅一名先天的小姑娘，无奈道：“紫鷨。”

　　【他急了他急了！】
　　【虽然不知道主播是乱说的还是真看出了什么，但看此人的反应我站主播】
　　【敢把剑谱放在这里任众人点评，怎么连承受他人质疑的心胸都没有？这还叫忘俗？】
　　【很明显，恼羞成怒了呗】
　　【不过这也是正常反应吧，他的剑谱好歹排名第四，被主播这样看起来没啥修为又没啥名气的人批评，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只有我好奇主播是真的没有修为吗】
　　【难道主播走的是神仙姐姐王语嫣的路线？】

　　紫鷨给了远处的紫色余分一个眼神，让他停住了想过来的脚步，然后才看向葛仙川又重复了一遍先前那个问题：“你相信剑能说话吗？”

　　葛仙川冷冷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人会撒谎，可剑不会。”紫鷨瞟了一眼倦收天的名剑金锋，“你遮掩容貌，改名换姓，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葛仙川一甩长袖：“一派胡言，我戴斗笠不过是因为容貌有缺，至于改名换姓不过是你的无稽之谈。”

　　“是吗？”紫鷨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道，“可是为什么我听见它叫你——葛仙川？”
　　她手指指着的正是倦收天的佩剑，也是道真北宗领袖身份的象征——名剑金锋。而名剑金锋的前主人，正是道真北宗的前任领袖葛仙川。

　　但葛仙川早就自杀身亡了啊！

　　所以这个名字一出，不仅葛仙川愣住了，倦收天和原无乡同样一愣。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葛仙川脸色微变。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摘下斗笠把脸给大家看一看不就知道了。”紫鷨朝他一笑，笑容挑衅极了，“问题是，你敢吗？”

　　葛仙川当然不可能摘下斗笠，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评剑会上被人针对，因此此刻他根本没做任何易容。

　　倦收天并没有听信紫鷨的一面之词。

　　但葛仙川一事牵扯甚大，他虽然惊异紫鷨为何会知道这个名字，却也还是看向葛仙川道：“紫鷨一个初涉武林的小姑娘绝不可能认识葛仙川，但她既然这么说了，阁下可愿摘下斗笠让我等一观？”

　　“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她让我摘我就摘吗？”葛仙川虽惊不乱，用一副受到了侮辱的语气道，“倦收天，你不要欺人太甚！”

　　“剑者又不靠脸吃饭。”看了半天好戏的秦假仙帮腔道，“我看面容有缺不过就是借口，你是心虚了吧？”

　　一旁的人们也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起来。

　　“就是，如果你问心无愧，干嘛遮遮掩掩的？”
　　“他的脸是不是真的见得不人啊？”
　　“难道葛仙川真的没有死？他真的是葛仙川？”
　　“可如果葛仙川没死，那当初道真南北两宗……”

　　眼见道真双秀倦收天和原无乡的脸色越发冷肃，众人的声音不禁小了下去。

　　当初道真虽因天鞘晨曦和银骠玄解双宝而分裂成了南北两宗，但二者毕竟同属道门，所以也还没到如今这两看生厌的地步。

　　南北宗的决裂始于两宗之间的一次武斗，在那次武斗之中，身为北宗领袖北芳秀的葛仙川杀死了南宗的领袖抱朴子，这才致使南北宗彻底决裂。

　　此时的北宗声名扫地，人心背离，唯独倦收天一人仍旧愿意留下追随，葛仙川愧疚难当，将代表北芳秀身份的名剑金锋与北芳秀这个身份传于倦收天后便自尽而亡。倦收天因为葛仙川的死大受刺激，愤怒之下杀入南宗，使得二者之间本就紧张的关系越发势同水火。

　　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葛仙川斗笠之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忍不住质问道：“论剑海就如此放任他人污蔑于我吗？”

　　桓正修雅轻轻咳了一声：“评剑会上只说剑，其他的事情，各位可在评剑会结束后再各自解决。”

　　紫鷨乖巧道：“好的副主席。”

　　倦收天则看着葛仙川缓缓道：“评剑会结束后，在下希望能与先生一谈。”虽然紫鷨语出惊人，他也不愿相信，但此人的反应很难令他不起疑。

　　葛仙川冷哼一声，没同意也没拒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玄同目睹完这一场交锋后对紫色余分喟叹道：“你小妹在剑道上很有天分。”

　　紫色余分哼了一声：“那是当然，鷨儿毕竟是我的小妹。”

　　玄同瞧他一副骄傲的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可脑海中却蓦然划过了晏末白的身影。他来苦境也有一段时日了，却始终探听不到她的消息。

　　承影剑消失后，她也失踪了。

　　玄同敛了笑意，握着《观剑不则声》的手不禁紧了一紧。

　　而另一边，紫鷨正在跟倦收天道谢。

　　倦收天此次参加评剑会是为了入选后请论剑海救治魄如霜，他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紫鷨，更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如此爆炸的消息。

　　“你当初不辞而别，可把我们的北大芳秀吓坏了。”原无乡在一旁打趣道，“他一直担心你是不是遭到了逆海崇帆的报复。”

　　“原无乡。”倦收天瞪了好友一眼。

　　“抱歉。”对于他人的善意，紫鷨还是感受得到的，因此她也真心实意的道了歉，“害你担心了。”

　　“无妨。”倦收天道，“你没事便好，只是……”他迟疑了一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葛仙川这个名字？”

　　“我说过了啊，是你的剑告诉我的。”紫鷨一脸无辜道，“你听不到剑声吗？”

　　倦收天：“……”

　　他沉默了一下，一时拿不准她是不是在开玩笑：“那它——我是说名剑金锋，它说了什么？”

　　“神剑有灵，它在悲鸣。”紫鷨缓缓道，“为你悲鸣。”

　　倦收天愕然道：“为何？”

　　紫鷨反问道：“主人因自己受到暗害，它能不痛恨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吗？”

　　“暗害？”原无乡脸色微变，“还请姑娘明言。”

　　“它被人下了毒，不是剧毒，而是一种慢性毒药。”紫鷨道，“它也不知那是什么毒，但与它日夜相处的你，早已被那种毒药浸染，这也是你失去视觉并五感紊乱的最大元凶。”

　　紫鷨与他们谈话的时候，神识早已在周围布下了一层隔绝的结界，因此外人无从得知他们谈了些什么。

　　双秀闻言则是脸色骤变。

　　倦收天靠着名剑金锋上的北斗指引和天鞘晨曦辅佐，行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因此从未有外人得知堂堂北芳秀其实早已失去了视觉，甚至五感紊乱。
　　没有人知道，他一旦失去名剑金锋，便会与废人无异。

　　可此事却被紫鷨说了出来，他们不得不相信她所说的“听到了名剑金锋的声音”这一理由。

　　“这件事我们会着手调查，还请姑娘为我们保密。”

　　“当然。”

　　“你有如此天赋，真的不学剑吗？”倦收天忍不住道，“我可以为你引见苍，他是道境玄宗六弦之首，一身剑道修为深不可测。”

　　“不了谢谢。”紫鷨婉拒道，“我暂时没有拜师的打算。”

　　“也罢。”倦收天道，“我们打算进入论剑海内堂见一个人，先失陪片刻，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好。”

　　紫鷨目送二人离去后，回头看了葛仙川一眼，对对方阴冷的视线再次回了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微笑。

　　葛仙川：“……”

　　他原本打算贬低并破解倦收天《九阳天诀》剑谱的计划被她彻底打乱了，实在可气。

　　随着桓正修雅又点了几人点评剑谱后，才笑着问道：“可还有人愿意一评前三剑谱吗？”

　　第一名，《松月闲咏》剑谱。
　　第二名，《九阳天诀》剑谱。
　　第三名，《吟丧》剑谱。

　　一时无人说话。

　　葛仙川眸光一动，正准备按照原计划进行，忽听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响彻在了众人耳边。

　　“就由素某一评《松月闲咏》剑谱可好？”

　　紫鷨抬起头，只见一名脚踏巨大白莲的青年手握拂尘，从天而降。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头戴莲冠的青年面若冠玉，身姿缥缈，恍若谪仙。

　　秦假仙惊呼一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是素还真！素还真呐！”

　　紫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恍惚间似乎透过他看到了他背后与这方天地之间密密麻麻的因果线。

　　杀了他会有大麻烦。
　　这是紫鷨的第一反应。

　　我要不要杀了他？
　　这是紫鷨的第二反应。

　　如果杀不了他，为了一个翠环山与此人结仇值不值得？
　　这是紫鷨的第三反应。

　　如果紫鷨只有一个人，她不会考虑这么多，但她现在已经有了羁绊，就不得不考虑自己做的每件事情所引发的后果。

　　素还真并不知道下方那个小姑娘脑子里有怎样危险的念头，他只是轻甩拂尘，飘然落地，眉宇之间气质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