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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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讨好地笑笑，抓了两把栗子塞给守门士兵，两人便坐着吱呦呦响的老牛破车进了城。
荆县城墙高不足四米，城内房屋虽然规划得齐整，但多是一层木构平房，远处还有不少土墙草顶的民房。
他这才意识到，昨天族老说他们村是方圆百里最富裕的，能好饭好菜的招待外来客，说的没毛病，因为号称最繁华的县城也仿佛是最古老的历史画卷中的模样。
往来行人多穿着泛黄泛灰的麻布短打，也有人身着上下一体的深衣，边缘使用了不同色彩的布料作装饰，简单来说就是宽袍大袖往身上一裹，扎条腰带固定，瞅着就像下摆盖过脚背的大浴袍。
这种服饰似乎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穿的，那着深衣者皆束发戴冠，有马拉车，车厢没有四壁，完全敞开，只有两个硕大的木轮，前有赶车仆役，后有打扇仪仗，十几名肩扛长戈的士卒步行拱卫。
一队人马足有五六辆马车，所过之处的行人纷纷避让到道路两边，可以说是相当威风了。
“最前面的就是公子雉，大楚国王长孙，整个河间之地包括这座荆县皆是他的封地范围。”阿大对岳川介绍了一句，“我也是好多年前才远远见过公子雉，听说他常年住在封地都城，无事不会来这里。”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阿大还是和周围战战兢兢的庶民一样原地跪伏，又有些犹豫地看了岳川一眼，心里想着这位公子的容貌气度不输人家王孙公子，应该不会愿意跪的吧。
果然，岳川神色如常地拉着他站起来，淡淡地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好像王孙车马那气派的架势和他们坐的老牛破车没什么不同。
倒不是非要鹤立鸡群，而是大清早亡了，现代国人对封建糟粕十分看不上，那些某朝后裔、某几代孙跳出来作秀，但凡有点尊严的人就不会去跪舔，而国外的B国王室、J国皇室只能沦为娱乐版八卦，政治社会版都上不去。
最主要的是，地上不干净，弄脏裤子不值得。
阿大闻言一脸崇拜，感觉胸中豪气激荡，一骨碌爬起来扑掉膝盖上的尘土，带领岳川在城中游览。
两人先去了最繁华的码头，沿河一带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阿大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店铺，卖掉一车剥掉毛壳后个大饱满的板栗。
这东西好吃又顶饿，生的直接水煮就很香，若是用麦芽糖和茶油拌的熟砂炒制，就成了身价倍增合法抢钱的糖炒栗子，经常给人一种“我还没吃够呢，钱都花哪儿了”的错觉。
不过这个时代栗子是山里天生天养的，农人冒着生命危险在豺狼虎豹环伺下结队进山，荒年采来或可果腹，平时只在外围捡一捡，又不能交给官府抵税，不如精心伺候的粮食值钱。
店家用大斗把板栗装得冒了尖，如此称了数斗，才用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装了灰扑扑的粗盐，抹得平平的，倒进阿大带的陶钵里。
阿大用两层干净麻布扎好钵口，交给岳川。
“公子，这些给你路上花用。”说罢又把几个铜扣子塞给他，“此物还请公子拿回去吧。”
铜扣大小和铜贝差不多，不仅携带方便，购买力比盐和绢帛还要高。本来他们家爷娘收到钱很欢喜，见上面花纹奇怪就去找见多识广的族老参详，很快得出这种精铜打造、小巧浑圆的铜贝恐怕是中原天子脚下才有的工艺，绝非乡野庶民能接触到的。
阿大的爷娘心慌慌，又觉得刚收下就还回去恐怕会惹人生气，于是把扣子悄悄交给阿大，叮嘱他到了县城再还，板栗换了盐也送给公子路上用，看那公子甩手就是一笔巨款不当回事的模样，怕是不知人间疾苦啊。
“公子，这东西太贵重，你可不要随意送人。”阿大一副小小年纪就为不靠谱的大人操碎了心的表情。
乡民们太淳朴了，留宿留饭不收钱反而送盐，岳川都不好意思跟他们说牛仔裤扣子一点都不贵重，义乌批发顶多三毛一个……
岳川摸摸阿大的头顶：“盐你留着吧，我用不上。”
他既然得知铜扣的价值，也就坦然收回来了，世人皆知怀璧其罪的道理，留在村民手中恐怕是祸非福。
城主府内，公子雉略有些兴奋地踱着步，看到来人后马上迎了上去。
“舅父，打听得如何了？”
“回禀公子，此子尚不知来历，然穿戴非凡，常有惊人之语，绝不简单。”下颌美髯飘飘的城主拱手道：“还请公子早日收入麾下，将来必有大用。”
早在岳川踏进荆县城的时候，就有耳目报了上来，城主还特意远远地看了一眼。
饶是看过南来北往的中原贵族高官，甚至披头散发、打扮稀奇古怪的蛮夷巫医，但亮眼的荧光色冲锋衣对他来说闻所未闻。
超脱时代的服饰竟意外地符合审美，不知什么布料但十分笔挺的裤脚包进磨砂牛皮的靴子里，两条腿又长又直，清爽短发衬得人浓眉星眸，丰神俊朗，倒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城主作为大楚国王太子妃之兄，国主受天子分封至偏远的大楚时，他们家族这一支也跟了过来。虽然因人生地不熟、且王太子和太子妃先后逝世而失意过一段时间，早年却是出自中原天子脚下的名门望族旁枝，称得上见多识广。
无论是染色还是漂白都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色彩附着牢度还不怎么样。要想颜色浓且正，工序就更为复杂，技术把控在大贵族蓄养的奴隶匠人手中，等闲中小士族都不能随意穿戴。
依城主看，那名奇人异士可能是更遥远的南蛮地带的富庶贵族。
公子稚之前惊鸿一瞥深觉那人长得好看，才见之欣喜，此时听了城主的推论有些迟疑：“舅父，既然是个来历不明的蛮夷，我何必主动去求，等他自己来投便是。”
“公子所言差矣，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何况吾等天子之民自诩高人一等，称中原之外为南蛮、北狄、东夷、西戎，然走出中原，才知天下之大远超我等所想。”
城主抚着长须，语重深长：“当年大王得封楚王，辗转来此地时带了民壮两万，兵马五千，本以为十拿九稳，却遭到楚地豪门望族的激烈反抗……”
天子分封诸王，一代一代下来，富庶丰饶的土地早就分完了，轮到这一辈时，不受宠的王上被新天子发配到大江以南，封号为楚。
楚地多沼泽、多瘴气、多毒虫，民风又颇为彪悍，大王带着中原兵马一连打了五年，王后和两个小儿子先后病死，最宠爱的嫡长子也战死了。
最终两方首领和谈，大王迎娶楚地最强大部落的公主为正妻，并承诺立公主生下的长子为王太子，这才有了这些年的相安无事。
公子稚是已逝王太子的遗腹子，先王太子妃生产时有五彩雉鸡落入产房引颈长鸣，保佑男婴平安降生。彼时公主已经怀孕，她本想杀死王太子妃母子二人，听闻此事后以为祥瑞才现世，才没有动手，因为她的部落一向奉五彩雉鸡为神鸟，认为神不同意她杀人。
后来，大王为王长孙取名为稚，早早为他划分了封地，十岁出头就行了成人礼并把母子二人赶出国都，去封地上住着了。
城主深受公子之母信任，也把妹子（妹妹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般教导，更是提前来到封地和当地望族打好关系，以期日后他们能成为一臂之力。这十年来城主还在水运便利、周边农田肥沃多产的荆地建立县城设置船港，从财政上支持公子稚。
而公子稚也不负他所望，长成了宽厚仁德、礼贤下士的翩翩公子。
虽然大王态度很明显，早早杜绝公子稚与当今王太子相争的可能，但名为驱逐、实为保护的行为使得城主心里依然埋藏着隐秘的渴望，王太子就算有楚地部落的支持，将来也未必遂愿，公子稚才是嫡长子嫡长孙，是名副其实的中原正统。
当然，这个时候的公子稚还不能表现出竞争继承人之位的态度，只是经常华服美酒宴请宾客，作出耽于享乐的样子，偶尔把一些奇珍、美人仅献给大王，让他别忘了封地上还有个孝顺体贴的王长孙。
这次公子稚来到荆县城，就是听闻此地有仙女降世的传言，特意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美人。
中途若能结交一个奇人异士也算意外之喜了，公子稚听从舅父的意见，整理好衣冠，兴冲冲地出门去了。
此时的岳川为了获取这个地方的信息，拉着健谈的阿大聊天，期间忽然想起离他们村子不远处有个疑似闹鬼的草房，担心又穿了个神神鬼鬼的世界。
“阿大，你知道村外那个草房吗，我路过时好像听到人声。”岳川状似不经意地问到。
阿大表情复杂，一张未长开的小脸上有愤怒、同情和无可奈何：“那里是牛郎家——一个好吃懒做的恶汉，早些年大家都住在村子里，后来他爷娘去了，哥嫂不肯和他同住才把他赶出去的。”
岳川：“牛郎……那我怎么听着他家传来女人的哭声？”
“你是说织女吧，那是牛郎的娘子。”阿大叹了口气，“她是个可怜人啊，去年还有一回逃出来求助，族老收留了她，没想到第二天牛郎就驱使妖牛踩踏族老家的田地，眼看着要抽穗的麦苗全都踩死了。村中青壮去驱赶，还有几人被妖牛顶成重伤，至今不能下地……织女就跟牛郎回去了，后来再没出现在村里。”
岳川：“……”你讲得什么魔幻牛郎织女？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