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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18

      “怕是认错人了,我已有十余年未回建安,不记得与壮士有一面之缘。”李相月掩着面,纱帘垂腰藏去所有窈窕。

      雷驰警觉地闭上了嘴,看向李相月的视线灼热而探究。他见过无数的人没有一个令他有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是......她是?

      李相月转了个身抱着慎儿,手指紧张到发白说道:“慎儿半日未食,她身体不佳不经饿,如若无事就先走了。”

      “是,不能饿着孩子。”雷驰边说突然出掌,四指并拢半握,大拇指紧扣掌心意为虎掌。虎啸龙吟,说的便是他与傅天佑,许久未见此掌不想竟然对准一位妇孺。

      虎掌擦过纱帘,慎儿惊呼一声头埋进李相月怀中。雷驰看不见纱帘下骤然眯起的双眼,和腾腾杀意。没有反击,也没有预料中的格挡,他的虎掌穿过纱帘,轻飘飘地拍向远处的树根。

      李相月抱着慎儿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言语中全是害怕说道:“壮士,我们孤儿寡母身上钱财不多,你若是愿意放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本能的颤抖,嗓音里抑制不住的哭腔,毫无反应仅仅是腿软的蜷缩。雷驰仔细观察她的呼吸,笨拙沉重像是吓得不轻。他失望的收掌,脸上累起的凶肉化为笑意说道:“夫人误会了,我是个粗人别的不懂就爱和人比试两招。刚才小姐说她这指尖功夫是夫人所教,干净利落又不失狠气真是令人佩服,便想和夫人切磋切磋。不料夫人你......”

      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移开,收回的手掌隐约又要握成虎掌,他想听听她的回答。

      “原来如此,壮士太过骇人了!”李相月渐渐平复心情,故作埋怨说道:“慎儿的功夫是早死的短命爹爹教的,她爹是猎户弯弓射箭的一位好手。”

      雷驰从她话中听不出破绽,倒是慎儿一刻不停的用大眼睛盯着他,眼中竟然有些狠劲。

      “夫人,我们当真没见过?”他又问了次。

      “千真万确。”李相月背对着他,抱着慎儿站起来,腿脚发软走路踉跄几步,她声音中仍透着一丝哭腔问道:“壮士,慎儿饿了,咱们可以回去了么?”

      “这是自然,今日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改日我登门拜访给夫人赔礼道歉?”雷驰见状,心底唾骂自己一句,真将人吓着了。

      李相月立马接道:“不用!寡妇门前是非多,还请壮士体谅。”

      雷驰不再勉强,送她们出了东水临街二十五巷,回首落日余晖洒在迷茫的双眼中。分明那么熟悉,怎么会是个不会武功的农妇?但她是谁?雷驰脑中翻腾,始终找不出这么与之对位的人,难道真是忙坏了,认错了人?

      黄昏的一抹光透过交错层层叠加的树叶,化作斑斓的光点投射至久立的墓碑上。那些光景沉浸在悠扬的时间里,变成墓碑下爬过的蚂蚁,偶尔停歇的飞蛾,和怎么也追不回一飘而散的风。

      光斑晃动间落在明月二字上。

      明月弃我去,今朝复又还。

      李相月提起慎儿的脚丫,用布擦干塞进被子。端着水盆打算拿出去倒掉,慎儿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

      “娘,对不起。”她闷闷地说,“以后我不会乱跑,也不会在别人面前使弹弓。”

      李相月放下水盆,坐在榻旁握住慎儿的手:“知道了,早点睡吧。”

      慎儿点头,但手没有松开小心的问:“我是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如果有了别人,娘还会喜欢么?”

      “没有别人,只有你。”李相月抱起她,摸摸背脊,额头相顶安慰道:“娘会陪慎儿走很长一段路,直到老的牙齿掉光吃不了东西,腿不能走路了。娘会把你交给天下最值得托付的男儿,让他陪着你。”

      慎儿升腾起恐惧,眼睛酸痛搂住她:“慎儿只要娘,不要别人!”

      “光会说些孩子气的话!”李相月点点她的鼻子,话锋一转,眼中有期待问道:“下午雷驰叔叔身旁有没有别人?”

      提及雷驰,慎儿不悦,在她心中这人已从黑面阎王变成村中恶霸,憋着嘴说了句有。

      “他怎么样?还好么?身体可康健?”抛出几个问题,李相月脸上露出难得的焦急。

      “娘,你捏疼我了。”慎儿从她怀中挣脱,甩甩手说道:“爷爷他挺好的,等下次我见到他了,一定让他打雷驰叔叔一顿,给我们报仇!”

      “爷爷?”李相月眼中的热情瞬间凝固,她不解的问:“与雷驰在一道的是位爷...爷?”

      慎儿钻进被子,今日玩的够累不多时就有了睡意,声音越来越小:“嗯...爷爷...他替慎儿做主来着....特别特别好的爷爷。”

      原来他不在,李相月心里空落落的。不在不是更好么,不用担心看见不是更好么?明知道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但她不能忽略被压抑在心底角落里的呐喊,真的真的还想再见一面。

      抹去眼角的水痕,她走进院子抬头望月。吹起烂熟于心的曲子,眸中倒映浅月漫漫。有思念有哀愁有恋而不得致郁满惆。

      林奇安走出房门,踌躇几步后双拳紧握下定决定走到她身边说道:“又在吹寻月谣?很好听。”

      李相月放下竹笛,瞥见他通红的双耳与眼中的歉意知晓他已想明白,点头说道:“今晚的月亮漂亮,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半月朦胧恰到好处。是最佳的,你说是么?”

      “是啊,这样极好。”林奇安听出她的话外音,心中的石子放下。“谢谢你月娘,你若是男子我定要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女子又何妨?”李相月眸中光芒闪烁,唇畔浅笑嫣然说道:“世间男子皆由女子所生,哪来的低人一等?男男女女无甚不同,有忙碌一生无为的男人,也有忠肝义胆的女子,若是有意不如结为异姓姐弟!”

      林奇安忙弯腰拱手道:“月姐,有礼。”

      “安弟,有礼。”李相月回应。

      “不日便是三月十五,该准备的早些准备妥帖,我们的敌人远比想象更可怕。”李相月肃穆,他们要面对的是武林的权威,而挑战这种权威,唯有两种结果。

      要么赢的漂亮,要么输的死无葬身之地。没有折中没有回旋余地。

      林奇安与她对视,二人目光交接,相视一笑。

      雷驰匆匆进来,面有喜色,跪地说道:“护法,傅天佑傅堂主想见您。”

      半靠太师椅的杜仲猛地睁眼,手摸向胡须顽皮的打了个结,心情大好回道:“快快有请。”

      傅天佑带着亲信,一是徐良二是戴静轩。踏进他屋内,视线瞥见桌上铜窑冰纹瓷,不屑的哼了口气。

      “杜护法好大的排场,金银玉石佳肴珍馐应有尽有,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就是不知记否北边战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傅天佑掷地有声,大力拍在桌上。

      杜仲眼睛半眯,手握成拳背到身后,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北方战事吃紧,襄王已快马加鞭送去军资,相信傅堂主说的情况会大大改善。至于屋内这些陈设,是圣上留下并非我所属。”

      嘴角微张,傅天佑有片刻的失神。杜仲居然会向人解释,谁人不知倚月楼的杜仲最是不可一世,从不将人放在眼中。

      再看他青丝变华发,眼角处有细纹蔓延,终归是老了。

      “哼,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楼主过世倚月楼的财宝尽数落入你手,想必日子过的不必皇帝老儿差。”傅天佑仍不松口,往事涌上心头,伸手直指他的鼻尖。

      杜仲猛地起身,一手握拳一手捏住手腕,极力忍耐依然心平气和说道:“你能来建安,能与我、与倚月楼共同抗敌,我很欢迎也很高兴。”

      “呸,我凭什么与你一起?”傅天佑撮口痰吐在他的鞋面。

      “杜仲,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真将自己看作楼主了?我告诉你,你在我傅天佑眼中就是一个卑鄙小人,有什么资格与楼主相提并论?”

      “傅天佑,你若不想合作走便是!我杜仲绝不留你!”杜仲摆手背过身,“杜仲,从来没想过当楼主,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傅天佑仰天长啸,胸口嘶哑发闷像是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不想当楼主?你不想当楼主你废了小公子的武艺,让他一辈子只能躺在椅上?你不想当楼主?但凡楼中有议者,皆被你赶出楼中。”

      “倚月楼四分五裂,互不信任,有今天的局面全拜你杜仲所赐。你敢说你没有异心?你对的起楼主么,百年后你杜仲有何颜面去见楼主!”傅天佑怒吼道。

      杜仲转身仰面,双目望天好似在看已逝去的楼主,无奈疲惫的捏住眼角说道:“既然没有共事的心,多说无益。雷驰,送傅堂主出去。”

      “杜仲,你仍无半点悔改之心,今日我就要替楼主教训教训你!”说罢傅天佑甩开徐良企图拉住他的手,一声龙吟腾空而起。

      五指长出黑色长甲,快速从上落下,攻他左肩。打的是快招,眨眼的功夫,手指就挨着他肩上的白发,仅凭一指便轻松平齐割断长发。

      白丝如雪般落下,尚未触地,杜仲的手已死死攒住他的手腕,什么时候转身的,什么时候出招的,皆不明了。

      唯一能从他细长丹凤眼流出的凌厉看出,他的忍耐到了极致。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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