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诸侯》阿拆

65、离开朝歌

　　叶限惊讶地看向申纪，仿佛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份惊讶不是假的，虽说她的目的也是让申纪生出离开的心思，但是她没想到，申纪的心思起的那么快，决定地也那么快，竟只一下午，申纪就提出要先带着她先行离开，往晋阳去，而不是执着地等着袁耽。

　　这不太像申纪，要知道，他一向都是袁耽的忠仆，怎么会弃袁耽而离开了，叶限几乎要怀疑这是一个陷阱了，但她仔细想了想，依照申纪的脾性，更加不可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设计她，也没有这个动机和必要。

　　叶限突然觉得，这些相处的日子里，可能自己想错了一件事，长久以来，她一直将自己完全看作一个阶下囚，而不是袁耽明媒正娶的夫人，甚至是叶家的女公子。

　　尤其是他杀了袁耽之后，面对着申纪，她总是满怀着心虚，无时无刻不再担忧申纪某一日会发现她所做所想，其实事已至此，申纪又哪里能发现得了，相反，他对自己还算尊敬，将自己当做阶下囚看待的，从来只有自己罢了。

　　“夫人，您意下如何？”申纪见叶限没有立马表态，又再次问道。

　　叶限收回心神，意下如何？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她没有立即回答，只问道：“那袁耽呢？不管他了吗？”

　　申纪回答道：“自然是要管的，只是公子那边到底是杳无音讯，神鬼不知，我独身一人，也做不了什么，相反，连夫人也照顾不好，所以属下觉得，让属下送夫人回去太原，这边的事，我会交代朝歌太守，让他注意查寻，周边的郡县也会打好招呼，肯定会找到公子的。”

　　“我估计公子只是途中弃了马，所以才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但只要公子进了城邑，他们会立即前去接迎。我将夫人送回太原，那边有人照料，届时我可纵马返回，接应公子。”

　　叶限见他方方面面基本上都考虑到了，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无论站在谁的角度上网，这都是两全的方法，叶限点了点头，道：“也好，在朝歌住久了我怕也不安全，你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照你说的办吧。”

　　“好，那夫人，我即可便去备车马，待会儿去一趟太守府同府君辞行，咱们明日便可出发，”申纪说完，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夫人可擅长丹青？”

　　“略懂一二，怎么了？”

　　“府君说想要一副公子的画像，以便找寻公子的踪迹。”

　　“好，你去买一些笔墨绢布回来。”

　　叶限许久不碰画笔了，但是记忆却还在，只三两笔下去手便熟了起来，一笔一笔落下，绢布上渐渐出现一个俊朗公子的模样，申纪在一边看着啧啧称奇，赞叹不止。

　　画完了像，申纪拿着忙骑马到太守府将画像交于太守，又是一番嘱咐，太守又是一番宽慰保证，申纪再借机同他辞行，太守又是一阵挽留。

　　第二日早起，叶限叫了郎中来“请平安脉”，同时向他请辞，郎中面上虽然挽留，心里却是巴不得叶限快些走，他每次面对着申纪心里都十分心虚，生怕哪一日那些谎言被戳破，申纪手里那把利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正想着申纪，他就亲手为叶限端来一碗汤药，还冒着热气，叶限如今已经习惯了这些，端起来面不改色地就喝了下去，连眉头都不眨，郎中心底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是药三分毒，他不知道叶限和身边的这个健壮仆从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看着一个年轻小姑娘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他心里总归有些酸涩，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告诉申纪叶限身体已经恢复，母子强健，日后便也少找些郎中，少喝些莫名其妙的汤药。

　　用过早膳，叶限略微地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有两件衣物而已，楼下仍是一辆马车而已，轻车简从。

　　申纪虽然极力要求朝歌太守不必相送，但是太守又哪里会真的不来送，若只是申纪不送也就算了，他要送的是叶限，袁七公子的妻子，袁席的儿媳，还是曾经青州叶家的女公子，到了他的地界上，不住去太守府也就罢了，他没有办法强求，可是走时连送都不送，也是着实太无礼了些。

　　他晚了一步，只能到城门口去堵申纪，叶限没料到朝歌太守堵在这里，心中有些烦闷，却又不得不装出好言好语的模样，同他礼貌性地交谈几句。朝歌太守好歹知道申纪急着离开，也没多说几句，送上些礼物也就罢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晋阳，一路北上，轻车简从，叶限估计若是依照申纪驾车的速度，怕是不足三月便就要到了。

　　但是申纪现如今显然收敛了很多，考虑到车上坐着叶限这个孕妇，申纪根本不敢太快，遇到路陡的地方，马车的速度还比不上徒步走的快。

　　叶限却是很烦，一来，她没有怀孕，自然不必要如此慢行，二来，正因为她没有怀孕，申纪走得这么慢，再拖下去，她只怕会暴露自己。

　　叶限已经想好了，经过常山之后，她就必须要想办法离开申纪，从常山东行而去，只需一月，便可到达中山，从朝歌到常山，正常来说两月就可到到达，到时候，她才三月份的身子，绝不会暴露，可如今这么下去，怕要生生拖下去一个月，到时她的肚子无论如何都该大了，申纪再不懂这些，怕也是要怀疑的吧。

　　想到这些，叶限就恨不得抢了申纪的马鞭自己赶路，就这么慢悠悠地，哪里像在赶路，就不要提每日午间还要停下车马就地打火，为叶限熬夜，煮饭，叶限明里暗里地说了很多次，申纪才收敛了一些。

　　还好现在二月分了，立春已过，积雪消融，寒冷消散，白日里还有阳光融融，消去春寒料峭，这个时候赶路要比寒冬腊月里好多了，至少不会有大雪封山的时候。

　　上党郡紧邻朝歌，却比朝歌大的多，是个大郡，上党过去就是太原，晋阳在太原北部，还是相当于跨越两郡了。

　　常山之地就在上党接着太原的地方，叶限见过一眼地图，大致上也记得这些地方，也许是出于心虚，叶限无论如何都不敢踏足太原之地，她总觉得一踏如太原之地，就又落进了袁家人的手里。

　　天气渐渐回暖，叶限已经换上了春装，冬日里的衣衫不好携带，严寒过去，换下不穿的时候就都丢掉了，谁知道过了两日，天又凉了下来，叶限不得不又花钱去买了一件厚裘，这样每至晚间或降温的时候都可以穿。

　　想起马上就要到常山县了，叶限心里总是紧张，其实她心里也没有谱，毕竟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除去申纪，能够杀掉袁耽已经是得来不易的机会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摆脱申纪，当初离开朝歌时，她心里就有了个大概，找了郎中拿了一些能致命的药物，郎中虽然惊诧地将茶杯都不小心打到了地上，但是第二日里还是给她拿了一包她所求之物——一包金粉。

　　东西不多，只有一小包，刚巧是致死的量，叶限一直把它藏在贴身衣物的最深处，现如今越来越到常山，叶限将它拿了出来，每每摸着它，她总是不自觉地手抖，每次三餐之时，她都在观察要怎么样才能将金粉混入申纪的食物里。

　　这日晚间，叶限换了衣衫，刚巧将金粉装进新衣裳里，申纪就敲响了叶限的门。

　　他的来意让叶限有些许疑惑，他问叶限道：“夫人，您晕船么？”

　　“不晕，怎么了？”叶限问道。

　　“不晕就好，咱们穿过此城就该走枫溪过，走那边的话，水路比陆路要快的多。”申纪解释道。

　　“什么？”叶限有些没反应过来，“枫溪是哪儿？”

　　叶限的脑子里没有这个地方，叶限只知道一点，若是走之前她心里想的那条路，是绝不会经过一个叫枫溪的地方的。

　　“靠西边一点。”

　　“西边？”过常山走晋阳只需一路北上即可，怎么会往西边走，叶限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不是去常……晋阳么？”

　　申纪摇了摇头：“不去。”

　　相较于叶限的惊奇，申纪则淡定许多，叶限看着他那淡定的模样，突然才想起，申纪何曾跟她说过去晋阳，晋阳从来都是自己说的，他一直说的是去太原，更何况，叶限如今才反应过来，若是申纪能够回去晋阳，那么当初何必彼不辞辛苦地带他去洛阳完婚。

　　叶限估计，他们此去的地方，怕是袁耽另一处经营，她很识趣地不问，只说：“知道了，我不晕船，你去准备就好。”

　　申纪走后，叶限坐在床边陷入了思考，若是袁耽在别处真有经营，那么她必须要在那之前摆脱申纪了，太原去不得，一步都踏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