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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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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是一把黑色的铁琵琶,女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乍一看上去似乎平淡无奇,却又引着人忍不住看第二眼,第二眼看去又觉得她气质温婉,让人心生亲近,再细看下去,越觉得她清秀雅丽,温婉之下却有极足的底蕴,好似一副泼墨山水画,乍一看,不过一片墨迹,细细看去,才见山川之磅礴。
女子低着头,专心的拨弄着琴弦,曲子深沉哀婉,却自有一股悲愤之大气,狄流儿的神色却紧张起来,却装作没有看到,只是抬头去看远处天际。
祝烟洛却听得入神,坐在她身边,扭转身体,看着那个女子,一手撑在颌下,一手在膝盖上打拍子,女子渐渐走近,狄流儿深呼了一口气,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霸王枪,蹄声到了她们身边停了下来,狄流儿的眉头锁在了一起。
乐声戛然而止,那女子温婉的声音说道:“敢问两位姑娘,此处可是到了坉溪?”祝烟洛笑道:“应该是吧,我们刚才还看到路牌写着坉溪两个字”,女子在骡背上微微躬身说道:“多谢”,狄流儿拉起了祝烟洛,说道:“我们走吧”,说着和祝烟洛上了马,向北而去,正好和女子的来路相反。
狄流儿带着祝烟洛想要走快一点,奈何正值暑热,又是正午,太阳毒的不得了,火儿虽然神骏,却驮了两个人,狄流儿本来不胖,不过加上她的一身盔甲,实在不能算轻了,祝烟洛虽然也很瘦,可到底是个人,没一百斤也有八九十斤,在加上狄流儿一杆霸王枪,加起来足有两三百斤,火儿在这大太阳下面也显得底气不足,快不起来。
狄流儿看着马身上都是汗水,有些心疼,不忍催它,一路小跑着到了一个小村庄,两个人也饿了,火儿也需要休息一下,于是下了马,找到一家客栈,狄流儿牵了马,先到后院,想把火儿栓在马厩,进了马厩,却见一匹瘦骨伶仃的骡子。
狄流儿一惊,这匹骡子她已经见过了,她看着骡子皱起了眉头,牵转马头,对祝烟洛说道:“不能休息了,我们还是上路吧”,祝烟洛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她,却并没有反对,她在傻也看得出狄流儿的紧张。
狄流儿牵马,出了后院,才过客栈门口,却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这样大的天气,两位姑娘怎不休息一下,你们不累,马儿也该累了”,狄流儿闻言止住了脚步,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松了马缰,对伙计说道:“给我的马喂些草料和水”,伙计答应一声,就要去牵马,狄流儿说道:“你别牵它,我的马不让别人动”,话音未落,火儿已经调转屁股对着伙计,蹦起后蹄就要踢他。
伙计赶忙躲开,嘴里咕哝着骂了一句,去拿草料和水了,狄流儿拉着祝烟洛的手进了客栈大堂,见刚才问路的女子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桌边,铁琵琶放在桌上,正在喝茶,看她们进来,笑道:“姑娘,这匹马真是匹好马“。
狄流儿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抹一下鼻子,一手将霸王枪靠放在旁边一张桌子上,沉重的霸王枪刚一靠上桌子,就压的桌子推开尺余,狄流儿和祝烟洛坐下,对祝烟洛问道:“你想吃什么?“祝烟洛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这里有什么?“
狄流儿对伙计一招手说道:“小二,你这里有什么,有的都给我来一样“,祝烟洛看着她笑了笑,却又低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你好像很怕她?“狄流儿干咳一声,故意大声说道:”我怕她,怎么可能?“祝烟洛冲她撅嘴。
狄流儿揉着鼻头,斜眼去看那个女子,却看那女子悠然端着茶杯喝茶,并没有看她们,于是压低声音对祝烟洛说道:“要是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冷魂琵琶李月影,胡笳十八拍,曲尽人断魂。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她“。
祝烟洛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也紧张起来,低声问道:“你跟她有仇?“狄流儿摇摇头,说道:”恐怕是来找你的,只是不知道她干嘛平白无故管这档事“。
祝烟洛宽慰似的对她笑笑说道:“可能只是碰巧遇上了,我爹爹又不认识江湖人“,狄流儿点头道:”最好是这样“。
李月影喝完茶,才开始吃饭,一碗米饭,两样小菜,她吃起来细嚼慢咽,似乎并不关心眼前的两人,狄流儿暗中留意着她,心情放松了许多,也许只是碰巧遇上,然后又碰巧一起到了这里,虽然这也太巧了些,但是狄流儿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李月影似乎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伙计一手托着两个茶碗,一手拎着一把大茶壶走了过来,把茶碗摆在她们面前,站在她们两人中间,一手举壶,一股热水从壶嘴里冲出,注入了茶碗,就在这时伙计手腕忽然抖了一下,壶嘴一歪滚烫的热水向祝烟洛身上洒了过去。
狄流儿大吃一惊,不假思索一掌推出,打在祝烟洛身上,把祝烟洛平平推了出去,热水倒在了祝烟洛身下的椅子上,狄流儿这才松一口气,一道身影已经纵到了祝烟洛身边,指如疾风,眨眼之间点住了祝烟洛腰椎间的脊中穴,祝烟洛一手平举,一手侧举,还没有搞明白怎么会事,已经不能动了。
伙计此时握腕大叫:“谁打我,谁打我?“狄流儿一把推开了伙计,看着祝烟洛身边的李月影,咬牙握起霸王枪,说道:”一向自命清高的李月影,什么时候做起了朝廷的走狗?“李月影含笑抱着琵琶说道:”漠北一霸的火云又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临安,拐走祝尚书的女儿?“
狄流儿恨道:“关你什么事“,李月影身后的祝烟洛接口说道:”我是自己要跟她走的,可不是她拐走的“,李月影有些不解,狄流儿喝道:”放了她“,李月影摇头叹道:”我要把她带回去交给她父母,她的父母若能答应你带走她,那就不管我的事了“。
狄流儿咬牙瞪着她,举枪一抖,向李月影刺了过去,李月影一手揽住祝烟洛的腰肢,脚尖一点向后纵开,狄流儿的霸王枪紧随而上,直指李月影的胸口,李月影退到后面,已经到了墙边,她足尖向后一点墙面,带着祝烟洛借力跃起,从狄流儿头顶掠过。
狄流儿枪尖一折,转身一跃而起,追了上去,三人一前一后,落在了客栈门口,狄流儿手中的霸王枪不带停留,再次向李月影刺了过去,李月影将祝烟洛推在身后,铁琵琶在手中一旋,迎住了霸王枪,霸王枪枪尖刺在了琵琶上面。
琵琶在李月影手中一转,琴弦发出一阵珠玉碎裂一般的声音绕在了枪尖上,狄流儿看着细细的琴弦,冷笑一声,向后一挣,想拉断琴弦,谁知琴弦韧性极好,狄流儿连挣了两下也没有能挣断,便松了手,将枪柄向李月影当头砸去,自己随即跃起,飞腿踢向李月影。
李月影一拨琴弦,松脱了霸王枪,琵琶向前一迎,狄流儿双脚踢在了琵琶上,只觉得脚骨生疼,落下地来几乎站立不住,李月影悠然站在那里,随手一抚琴弦,一串琴音随手流出,她含笑看着狄流儿说道:“你打不过我,还是不要纠缠了“。
狄流儿瞪着她,踢起地上的霸王枪,再次向李月影欺了过去,一路抢攻,李月影舞起琵琶,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身后,狄流儿被震退了数步,李月影却依旧站在祝烟洛前面,寸步未移,狄流儿不死心,再次举枪向前,谁知身形乍动,李月影手指一拨,从琵琶上拉下一根琴弦带着轻鸣声向她的肩头云门穴打去。
狄流儿收回霸王枪,在身前一旋,将琴弦绕在了枪身上,李月影用的是五弦琵琶,第一根射出,又有两根分左右打向狄流儿的双膝,狄流儿飞跃而起,躲开了两根弦,却见又有两根弦射向她的后腰,狄流儿舞起枪,那两根弦左右缠在了枪头枪尾,起先那一梗缠在枪身中间,李月影发力一拉,狄流儿只觉的双手把握不住,索性借势将霸王枪砸了出去。
李月影发力向自己这边拉,此时在加上狄流儿的一送之力,霸王枪带着汹汹之势向李月影砸了过来,李月影此时若是让步,少不了会被狄流儿借机抢走祝烟洛,当下清吒一声右手琵琶背在肘后,左手搭住右手手腕,将琵琶反推出去,霸王枪砸在了琵琶上。
哐当一声脆响,霸王枪掉落与地李月影的双脚陷入了土地中三分,狄流儿此时紧随而上,双腿鸳鸯连环,题向李月影的胸口,李月影纤腰一折,柔若无骨一般向后折去,躲开了她的双脚,狄流儿双脚落空,身形下坠,向后一个空翻,伸出手抓起了地上的霸王枪。
狄流儿身形普一落地,霸王枪已经借着势子,自下而上,向李月影的喉咙扎去,这一下狄流儿抢了先机,李月影才支起身体,防守不及,眼看枪尖就要扎上她的喉咙,她身后的的祝烟洛吓得惊叫一声,就在这时,李月影右手扣动机括,琵琶手柄部位弹出一把剑来,她左手接剑,架开了霸王枪,枪尖险险从她面孔上划过。
李月影随即身体一旋,让开霸王枪,从一侧向狄流儿贴过去,剑身贴着霸王枪滑了下来,割向狄流儿的手腕,祝烟洛吓的又是一声大叫:”你不要伤着她“,狄流儿迫不得已一手放开了枪身,一手握着枪尾向李月影撞去,李月影一仰头躲开,左手一松,瞬息之间接过了右手琵琶,剑在霸王枪上旋了半圈,落入右手之中,右手向前一送,锋利的剑刃已经架在了狄流儿的颈上。
狄流儿微侧着脖子一动不敢动,祝烟洛见状,急的几乎哭出来,说道:“大姐姐,求求你了,你别伤她“,李月影笑了笑说道:”我不会伤她的,我只是要带你回家“,说着又看看狄流儿说道:“不愧是漠北一霸,我这把剑已经很久没有用了,今天又为你动了它一次,不错,不错”。
李月影说完话,出指点在了狄流儿锁骨间的玉枢穴,狄流儿的双臂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她抱起祝烟洛,牵出了那匹瘦骨伶仃的骡子,把动弹不得的祝烟洛放上骡背,悠然的牵着骡子远去了。
狄流儿瞪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了半天,盘膝坐了下来,调息运气,直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冲开穴道,她看看身边的火儿,想了想,在马屁股上怕了一巴掌,对火儿说道:“回去吧,在带些兄弟来临安帮我”,火儿嘶鸣一声,向北边撒开蹄子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