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录》云海流心

4、嫁衣之三

　　紫茵到工作室来探班的时候，方奕埋首在一堆布料中修改他的设计图。看到紫茵进来方奕抬起头，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他只和紫茵说过一次工作室的位置，没想到紫茵就记住了，还能找到这里来。
　　“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你还没回家，就来看看。”紫茵走到桌旁，将手中的食物袋放在桌子上，环视四周，“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太晚了，大家都下班回去了，我还有一件衣服没改完，想做好再走。”
　　紫茵了然的点点头，在工作室里参观起来。忽然，她的目光被屋子中央一件纯白的婚纱吸引住。她走到婚纱前，轻轻抚摸着那长长的裙摆。
　　“很漂亮。”
　　“你喜欢吗？”方奕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混不清地问，“这是年底婚纱发布会要用的其中一件。”
　　“婚纱？”紫茵喃喃地重复着，有一瞬间的失神，似在无意识的呓语，“是结婚的时候要穿的吧，嫁衣还是穿红色比较好。”
　　方奕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不期然的脑海中就出现了那一身火红的嫁衣，那鲜血般刺目的颜色，不知何时已深深印刻在脑海里，似花开一般，渐渐渲染扩散开来。
　　“这里的针脚没缝好。”紫茵细细的声音传来。
　　“你还会针线？”
　　方奕惊讶地看着紫茵，不知道这个女子，还有多少未曾探知的存在。紫茵但笑不语，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针线，坐在婚纱前，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灯光恍惆交错中，方奕仿佛看到了一个满脸幸福的女子，静坐在那里，手捧大红的嫁衣，低垂臻首细细缝着。方奕揉了揉眼睛，再度望去，紫茵仍坐在那里缝着白纱，一切都没有改变，刚才只不过是他的一场幻觉。
　　“缝好了，你看看。”
　　紫茵剪断线头，微笑着看向方奕。方奕起身走到她身旁，接过紫茵手中的裙角，与她冰冷的手相碰的一瞬间，有种莫名的触动，从指尖蔓延开，在心底生根发芽。
　　“缝得真好，紫茵你的巧手，胜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方奕由衷地赞叹道。
　　紫茵笑笑，低下头。望着眼前的女子，方奕觉得此刻似乎该说些什么，但他想再开口时，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实习助理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人，她也是一愣。
　　“方老师？您还没走？”助理的目光来回的巡视着。
　　“嗯，我还在改一份设计。”接收到实习助理好奇的目光，方奕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你怎么回来了？”
　　“我落下了一份文件回来取，带回家今晚要带回家研究。”
　　助理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方奕和紫茵，走到桌旁开始翻找着。忽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拿着文件夹站在方奕面前，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方奕。
　　“您上次让我帮忙问的那衣服，有结果了。”
　　“哦？”方奕接过助理手中的纸，有些意外地看着。说实话，当初交待给助理去查的时候，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单靠这一张图，能捕捉到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
　　“有个叫云心的人在下面留言，这凤冠霞披，应该是明初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所有，她苦苦思恋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哥，在她爹爹的撮合下，终于能与表哥完婚，她特意订制了这身衣服。据说这位小姐心灵手巧，上面的刺绣，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那些装饰的珠花，也是一颗一颗亲手穿上的，看来这里面应该满载着浓浓的幸福吧！”
　　助理的话语中，透出无限的羡慕。但方奕还顾不上答话，身旁的紫茵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她双手紧握拳，一张苍白的脸紧绷着，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线，那刚才还柔和的目光中，此刻却带着说不出的凌厉，双眼死死的瞪着不远处的实习助理。
　　突然，工作室的大门 “砰”的一声打开，门外空无一人，往门外望去，只有黑洞洞的街道，似乎要将人吞噬。随之，空气中夹杂着冷风灌进屋内，竟是格外刺骨的寒意。风越吹越大，翻卷起桌面上的文件，就连方奕手中的那张纸，也一不小心没握紧，脱离了他的掌握，在风中飞舞着。方奕的目光又从门口转向紫茵，吹进来的风撩拨起她的长发，方奕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忽然不认识眼前的紫茵。
　　他刚要开口询问，屋内的灯光一闪，发出“滋”的一声，然后便毫无预兆的熄灭了，风，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纸片纷纷落地的“沙沙”声之后，四周随即陷入一片安静的黑暗。
　　“方老师？”黑暗中传来助理的呼唤声。
　　“没事，可能是停电了吧。”
　　方奕边安抚着，边从抽屉中摸索出打火机打着，昏黄的火光瞬间照亮室内。助理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比地上的纸还要惨白。
　　“方老师，您……您……”助理的声音颤抖不已。
　　“怎么了？”方奕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助理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顾不上捡起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大门，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一样。方奕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摇摇头，又借着微光寻找着紫茵。
　　“紫茵？”
　　方奕试探地呼唤，紫茵的身影蜷缩在刚才的婚纱前，听到方奕的声音抬起头。仍是那张苍白的脸，带着一脸的安静与无助。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方奕一个人的幻觉一般。
　　“我们也回去吧。”
　　方奕顾不上多想，轻轻走过去，扶起紫茵，生怕再惊吓了她。方奕温柔地替她理好刚才被风吹乱的头发，拉着她走出了工作室，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