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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打击 ...

  •   我竟然不是亲生的?
      沈陆离如遭雷击,只感觉此前十八年的人生都天翻地覆了,心像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没了牵着自己的那根绳。

      ——————————

      北国冬季漫长,如果身在国内,此时已经到了冬春交界之时,可在这广袤的西伯利亚平原上,冰雪女神玛廖娜依然在恩泽万物。
      群山覆盖着原始松林,大雪纯净一切,怀抱在其中的河流与湖泊,如同白色皮毛镶嵌银链和宝石。
      这油画般的美景,都被一人尽收眼底,他看似随意地涂抹色块,却将这深深浅浅白雪世界,描绘得如同梦境般绚丽。

      手指被冻得通红,笔尖都有些结冰,他浑然忘我,向笔尖呵了口气,又马不停蹄地落下笔去。美从他笔下汩汩流出,色块里蕴含着他的灵魂。

      在冰雪与阳光的氤氲里,他黑发黑眸,却纯洁如圣子,美丽如希腊神话中的纳索西斯。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破坏了这一切。
      他又落下几笔,却被那铃声催促,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

      沈陆离本来在苏国留学,读圣彼得堡艺术学院的油画预科班,正筹备最终考试的作品,却忽然被家里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本以为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刚下飞机,坐在车上,来接他的哥哥沈清和就告诉了他一个荒诞的消息——
      他是抱错的假少爷。
      原来当年父亲沈赋有个情人,她嫉妒原配,所以调换原配的孩子,想诬陷原配出轨,没想到只完成了调包,还没来得及揭发,就出了车祸,人“噗嚓”一声,就没了。
      事情因此才瞒了这么多年,毕竟没人会随便怀疑自己的孩子不是亲生的。
      还是当年那个情人的帮手找上门来,想向沈家讹一笔钱,才真相大白。

      “当年被换的那个,叫安栖梧,已经被找回来了,这次叫你回来,就是想让你们两个认识认识。”沈清和点了一支泰山,重重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白雾,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哥,你少抽烟,对身体不好。”陆离下意识说了一句,反应过来后,他裹了裹羽绒服,又轻声嘟囔道,“我以后,好像没资格再这么说你了……”
      沈清和转过身,把烟按进烟灰缸,直直盯着陆离的眼睛说到,“别管别人怎么说,你又没做错什么,你就是我弟弟,想说我就说,知道你是为我好。”
      “那……那个人,我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他怎么办?”
      沈清和想起这桩离谱的糟心事,就忍不住爆了粗口,“他M的也是我弟弟,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陆离松了一口气,又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占了别人的位置,还留恋别人的哥哥、父亲,为了不会失去这一切而暗自窃喜,真是卑劣呀,自己。
      如此想着,他心中却涌出了一股勇气,他也不是非得扒着别人的亲人不放。
      或许,他也可以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即使不太可能像如今一样,拥有丰厚的物质条件。可沈家的房子实在太大,人心也隔得太远。在原来的家庭里,他或许能得到不曾体会过的温暖。
      或许,他们两人可以各归其位,各自安好,让一切回到本来该有的样子。

      ——————————

      “我的养父母,他们已经去世了。”
      那个人哭泣着说,他的那张脸,长着一双与父亲像了十成的狐狸眼,其他五官则像哥哥、也像已故的母亲,整体看上去,俊逸多情,又知书达理,虽然尚年少,却也是一个难得的俊美少年。他和父亲、哥哥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家人。
      此时,那双狐狸眼中流露出悲伤破碎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坏消息,脸上是当众揭自己伤疤的痛苦神情。
      “自从他们去世,已经两年了,”他又强忍悲伤,露出一个坚强的、如同雨后荷花般的微笑,“他们是为了保护我去世的,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他们对我的爱。”
      沈清和于心不忍,扶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

      陆离呆愣在原地。
      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却还没到来。屋子果然太空荡了,暖气好像没有一样,冷得像冰窖。
      或许痛苦到了极点,人是静默无声的,又或许是因为没有相处过,对那两个人没有更深厚的感情,陆离连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只是觉得,很冷,太冷了。
      在失去了父亲和哥哥之后,他又失去了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
      天地之大,只余下他一人,踽踽独行。
      于是他就那样呆在原地,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上演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改姓和转学的手续都办好了,栖梧,你准备好,明天就去京大附中上学,”父亲沈赋像国王一般坐在沙发上,不容置疑地说道,“我把你安排在姚总女儿那个班,以后你们好好相处,知道吗?”
      安栖梧,不对,现在是沈栖梧了,堪称乖顺的点了点头,似乎全没听懂父亲的言下之意。
      父亲又把头转向陆离的方向,“你也是,两年了都没考上,别浪费时间了,赶快回来念书,就和栖梧一个班,班里还有孟总的儿子,从小他都很喜欢你,你们多处处。”
      沈清和于心不忍,出言道,“爸,陆离他去年考试,明明是因为肺炎病了整整半个月,才错过去,今年的考试马上就要到了,他和我说过,老师们很看好他,今年考上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父亲皱起眉,沈清和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敢再往下说了。

      陆离突然出声,“家里的生意,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其实见父亲卖儿子的作态,大家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偏偏陆离要把这事点破,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有什么问题,跟你有关吗?上你的学去!”沈赋像是被戳到了痛脚,拿出大家长的做派,不容置疑。

      “那我就去上学。”陆离淡淡道,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你去哪?!”

      “回圣彼得堡上学。”
      陆离打开大门,门外是黑沉沉的暗夜,纷纷扬扬的雨夹雪,东风呼啸,当头一吹,让人身体不由往后退。

      “踏出这道门,你以后就不要姓沈了!”
      “爸,这过了吧,陆离只是想……”哥哥出声劝道。

      陆离回过头,横眉冷对,“那正好,我改姓安,各归其位。”

      沈赋冷笑道,“我沈氏还没倒呢,你就急着跳船?果然是野种,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陆离不想和他争辩这些。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沈赋原来从没认清自己是什么人,当然,自己原来也从没认清这便宜爹是什么样的人。
      他转身,就要踏入风雪之中。

      “我可以停掉你的银行卡,我可以卡你的护照让你不能出国,我可以找人骚扰你让你没法念书,我可以封掉你的所有平台的账号,我可以让所有公司都不录取你,让你挣不到一分钱,让你活不下去。
      沈氏还没倒,我可以做到很多很多……”

      陆离真的想不到,几句话的功夫,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沈赋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如同被当头一棒,他惊呆了,不由停下了脚步,睁大眼回头看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沈赋笑了起来:“你能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回过神的陆离脑海中瞬息万念,思索着自己的出路。在沈氏这庞然大物面前,个人渺如微尘,轻轻一碾,就会碎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还想要自由,他还想要画画,他能怎么办?
      他能,也只能,毁掉沈氏。
      而想要毁掉沈氏,他只能先顺从沈赋,蛰伏以待时机。

      面对陆离的沉默,沈赋得胜般畅快地笑起来。终于在无法反抗的儿子身上,抒发了积攒许久的郁气。
      他失眠有段时间了,此时却忽然感到一阵困意,向几人挥了挥手算作告一段落的信号,他如登基一般走上楼梯。
      今天一定能睡个好觉,他想。

      客厅里留下三个“儿子”面面相觑。
      沈清和劝道,“爸他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陆离,明天你向爸服个软就好了。”

      陆离一语不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边思索,一边洗漱,洗漱完,躺进被窝。

      他实在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
      忽然,耳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睁眼,就看到压过来一个昏黑人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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