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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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宿是个什么滋味，谢淘儿是知道的。当初扮小乞丐可是睡了不少天的大街头，可是怎么也没有这次难受。谢淘儿翻了个身，睁着大眼盯着马车顶棚，耳边是沙沙的小雨声。
“小姐，你睡不着么？”怜儿叫她。谢淘儿叹了口气，道：“这天气可真是的，早上还出太阳，这会儿居然这样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小姐……”怜儿呵呵的笑：“这老天爷可不是跟你作对呢，他啊，是今天早上水喝多了，所以这会儿使劲儿往外吐呢。”
“呕……”谢淘儿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怜儿你说话怎么这般粗俗，敢情这雨水是老天爷的呕吐物呢。”
“怜儿当然没有小姐聪明，怜儿可没读过书。”怜儿故作哀怨的看了谢淘儿一眼：“要不小姐来说说，这老天爷为什么一个劲儿的下雨。”
“我也没读书啊。”谢淘儿说得理直气壮：“不过，我觉得老天爷这是为我伤心呢，他觉得我赶路太辛苦了。”
“小姐这话可不对。”怜儿摇摇头，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样子：“如果是为小姐伤心，那才正应该出太阳呢，下雨天更不好赶路，而且，小姐，你现在可是露宿在这荒山野岭的，这野兽鬼怪之类可是多得很呢。”
“我才不怕呢。”谢淘儿哼了哼：“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揍一双。”
“真的么？”怜儿撑起上半身立着，然后往马车外看了一眼，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谢淘儿也吓得一个激灵，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小姐，窗外，窗外，有个黑影……”
“啊……”谢淘儿赶忙用手把眼睛捂住，成趴睡的姿势：“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怜儿撇了撇嘴，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
“小姐，你的眼睛怎么，怎么？”怜儿蹙眉看着谢淘儿，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带着两个大黑眼圈。
“为什么你睡得那么好。”谢淘儿哀怨的看着怜儿：“明明你还见到那个黑影了，你怎么不害怕呢，我昨晚根本就没睡着。”
怜儿吃惊看着谢淘儿，张开的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小……小姐……我昨晚说的有个黑影是……是那个。”手往旁边某处一指，谢淘儿哀怨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愤怒，因为转变太快，表情实在很扭曲。
“你说的黑影，就是那棵树？！！！”谢淘儿的手指抖啊抖，她居然因为一棵树睡不着觉，这说出去得多丢人。
“我……我哪里知道小姐的联想力如此丰富嘛。”怜儿的手指绞啊绞，一脸的委屈。谢淘儿额上的青筋蹦啊蹦的，牙齿磨得唧唧响，终是冷哼一声，任命的上到横梁驾车。没办法啊，谁让她这个做小姐的就如此顽劣呢，丫环跟她一个德行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不过说起来，怜儿能把委屈装得这么逼真，还真亏得她谢淘儿平时教导得力啊。想到这里，谢淘儿咧开嘴，笑了。
怜儿在侧面看到，不由得也抿嘴一笑，就是说嘛，小姐笑着最好看了。
贺翌慢悠悠的把乐儿送回东阳城，到了乐儿家中，乐儿的老父亲杨域以无限的热情欢迎了他的到来，一切礼仪搞得跟接上门女婿一样。贺翌觉着不妥，举止之间便刻意的拉出些距离来。不过不知道是杨域接受这样的信息比较迟缓，还是有意视作不见，反正从贺翌进门四天他的态度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第五天，贺翌终于无法忍受，提出离开。
这段时间，尽管他有意把谢淘儿搁置起来，也不主动提出去找她。他要让她知道，离开他贺翌是多么大的损失。可是午夜梦回，还是能见到她，她甜甜的对着他笑，叫他夫君。她在船上吃莲子，偶尔也剥一个喂给他，她告诉他：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他总是止不住的想起她，然后大骂自己没出息。他贺翌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一点也解风情的小人儿呢。
“贤侄这便要离开？”杨域盖了盖茶碗，笑着问道。
“是的。”贺翌浅浅的笑着：“娘亲派人送信来说，淘儿回家去了，我得马上赶去与她汇合。”
“贤侄倒是个疼媳妇的。”杨域依旧笑着。
“哪里。”贺翌谦虚道：“都知道世伯才是疼媳妇的典范，当年为了伯母，世伯可是卧过冰捉鲤鱼呢。”
“呵呵，那都是老黄历了。”杨域摆摆手：“不过年轻这辈人当中，能做到贤侄这样的很少呢，何况贤侄又是如此优秀的人。”
“世伯过奖了。”贺翌笑着拱拱手。
“是贤侄过谦了。”杨域放下茶杯，目不转睛的看着贺翌。贺翌心下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贤侄如此优秀，不知有没有锦上添花的打算？”
“小侄谈不上优秀。”贺翌笑着摇摇头：“这锦上添花也没有必要，小侄并不懂得欣赏。”
“贤侄这是哪里的话，贤侄一派风流潇洒，岂会不懂。”杨域还是盯着贺翌看：“贤侄不必过谦。”
“确实是实话实说。”贺翌浅笑：“不过能让世伯如此看重也是贺翌的福分。”顿了顿又道：“再则，每个人所欣赏的东西不同，小侄看重的只是那锦，至于那花……世伯当知，这花须得有懂花之人来赏玩，若是让不懂的人得了去，可就糟蹋了。”
“贤侄此言差矣。”杨域摇头：“自古以来，文人雅士都可算□□花之人啊。”
“可惜小侄并非文人，亦非雅士。”贺翌呵呵笑道：“我乃江湖草莽，不过是辣手摧花罢了。”
“贤侄若是江湖草莽，那便没了武林豪杰了。”杨域又是摇头。
贺翌咳了声，又是笑：“世伯抬举，不过小侄是领受不了这情了。”
“贤侄当真不要？”杨域眨了下眼：“错过这村可就没了这店了。”
“错过也未尝不好。”贺翌也眨眨眼。
二人相视一笑。
贺翌出了杨家大门，乐儿追上来，提着裙摆在后面叫：“贺翌哥哥，贺翌哥哥。”
贺翌停下，回头，微笑着看她：“乐儿你回去吧，不用再送。”
“贺翌哥哥当真不愿娶乐儿吗？”乐儿有些焦急，不顾矜持的拉住贺翌的衣袖。
贺翌脸色稍稍一变：“乐儿这话从何说起，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问别人这样的问题。”
“贺翌哥哥，你别装糊涂。”乐儿皱起眉：“我知道你懂爹的意思，你回答我。”
贺翌叹了口气，果断的把袖子从乐儿手里抽出来：“乐儿，我对你并没有……”
“你不喜欢我吗？”乐儿急了，又去抓他的袖子。贺翌躲开，摇头：“喜欢，但不是男女之情。”
“你骗人。”眼泪爬上眼眶：“你明明喜欢我。那你说，你喜欢谁，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淘儿。”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你骗人。”乐儿哭了：“淘儿不知礼，对你也凶巴巴的，你才不会喜欢她呢。”
“你现在也不知礼。”贺翌皱眉，实在不喜乐儿说淘儿的坏话。
“贺翌哥哥……”乐儿低下头：“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回答我，我不是故意这样不知礼的。”
“乐儿，无意当中的行为才是一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的反应。”贺翌叹口气：“我喜欢淘儿，她不听话，又喜欢恶作剧，还老是装可怜，可那是真正的她，一丝一毫也没有隐瞒我。”
“我也可以的。”乐儿急急的抬头解释：“我也可以和淘儿一样的。”
“不一样。”贺翌脸上重新挂上浅笑：“不同的人是不会一样的。”
“贺翌哥哥……”
“不用再说了。”贺翌打断她的话：“你回去吧，我要去寻淘儿了。”
“贺翌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乐儿一把抱住他的腰：“我可以和淘儿一样，真的。我，我可以和淘儿做好姐妹，我们可以像娥皇女英一样……”
“乐儿！”贺翌大声的喝止她，掰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你不可能和淘儿一样。而且你和她也不可能像娥皇女英一样，你们不是姐妹。”深吸了口气：“就算是，我也还是只喜欢淘儿一个。”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什么时候他认定了谢淘儿一人，并决心矢志不渝。“乐儿，你要找的，是一个能够真心真意喜欢你一个人的人，而不是这样的委曲求全，换来一份并不如想象中美好的婚姻。”贺翌见乐儿傻愣愣的站着，叹了口气道：“回去吧，我也走了。”翻身上马，衣袂翻飞，渐行渐远。
乐儿怔怔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谢淘儿看着茶楼中央那幕演得正热烈的戏剧，无奈轻叹。
“小姐，你说什么呢？”怜儿剥了颗瓜子塞到嘴里：“神神叨叨的。”
“我哪里神神叨叨了？”谢淘儿不高兴的看了眼怜儿：“我是因为那出戏伤怀呢。”
“伤怀？”怜儿眨眨眼：“这个词不都是文人才用的吗？”
“咳。”谢淘儿清了清嗓子：“我偶尔客串一把不行吗？”
“当然可以。”怜儿笑：“小姐想怎样就怎样。”
“哼。”
过了一阵。
“小姐，你刚才说的什么呢？”怜儿凑近谢淘儿，问道。
“没什么。”谢淘儿眼神一偏，她要说自己是一时感触，想起自己和贺翌的感情了吗。明明说过只是抢过他的饭吃，抢来他的床睡，为什么到后来把自己的心给丢出去了，人家还不愿要，好生糟蹋哦，早知如此，是不是可以自己洒两颗盐，吃了算了。
“照我说啊，戏台上那小姐真是笨呢。”怜儿偷偷瞟了瞟谢淘儿，发现她的心思转移到自己说的话上来，便继续道：“你想啊，她明知道那位公子不喜欢她，可她还是傻傻的追着他，虽然后来公子接受她了，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心呢。”
“怜儿你这话可不对。”谢淘儿皱眉：“如过那位小姐不努力，那位公子就永远不会接受她的。她这样做，也不过是为自己提供一次机会罢了。”
“是吗？”怜儿摇摇头：“怜儿可不懂这么多，怜儿只知道喜欢对自己好的人，其他人嘛，爱怎样怎样。”
谢淘儿皱皱眉，也对，怜儿这想法倒是和她以前的想法很像，只是现在……
怜儿撇开脸，偷偷弯了弯嘴角。
又是阴雨连绵，谢淘儿和怜儿披着蓑衣努力的推着陷在泥坑里的车。
“小姐，这马车怎么就这样重呢，我们可什么东西也没放啊。”怜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些愤慨。从客栈出来没多久就开始下雨，下雨就罢了，半路还把车驶到泥坑里了。
“我也不知道。”谢淘儿也很是怨念，她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了，下雨，露宿，下雨，推马车。这雨是和她有仇还是怎样。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车推上去啊。”怜儿脚下一滑，摔进泥坑里：“哎哟。”谢淘儿将她扶起，哈哈大笑：“怜儿，你的脸，你的脸……哈哈……”
“我的脸怎么了？”怜儿无辜的看着前俯后仰的谢淘儿。
“你自己去车里照照。”谢淘儿把她往车厢推了一把，怜儿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小姐，你对怜儿不满大可直说，这样有意无意的可不好对付。”怜儿摊摊手。谢淘儿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直叫：“我不行了，不行了。”
“可别瞎说。”怜儿瘪瘪嘴：“小姐，你要是再瞎说，怜儿可不理你。”
“啊？哦，嗯。”谢淘儿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挥了挥：“你快去吧，我不说了。”
怜儿看着镜子里那张只有大圆眼睛露在外面的脸，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笑的嘛。”怜儿下了马车，大声和谢淘儿说话：“小姐，你的笑点变低了。”谢淘儿愣了下，跟着笑得更大声了。
“少爷，是马车陷在泥坑里了，我们要去帮忙吗？”
“嗯，去吧。”被叫做少爷的人笑着点点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心里更多的还是高兴，尤其是见到她那么高兴。
“小姐，我们少爷让我们来帮你。”男子走过来，跟谢淘儿行了个礼，也不待谢淘儿回答就招呼后面的另外几名男子上前来推马车。谢淘儿奇怪的往停在后面的马车看了看，谁这么好心？
“喂，你们什么人呐，我们可没让你们帮忙，你们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怜儿叽叽喳喳的询问着。那些人也不答，三下五除二，就把马车推了出来。
“小姐，好了。”开始说话的那名男子过来说道。谢淘儿点头：“谢谢你们了。”男人的力气果然还是比女的大。谢淘儿咳了咳：“也替我谢谢你们少爷。”
“不用。”那名男子低头。谢淘儿正打算绕过他，却又被叫住：“小姐，我们家少爷请小姐到我们那边的马车上坐。”谢淘儿挑挑眉，娘亲说别人的好意要接受，并且礼貌答谢，但是这个请求……
“我家少爷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接下去这样的泥坑还很多，小姐去那边坐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们的马车？”谢淘儿往前面看了下，是有些深深浅浅的水洼。
“我来驾。”那名男子恭敬的答道。
“那我们坐这边，你驾着也是一样啊。”谢淘儿眨眼，笑。
“这……”那名男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把视线投向后面的马车。
“有些时日不见，淘儿的警觉性可是加强了。”温柔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调笑，分外的熟悉。谢淘儿回过头，透过雨帘，看向那掀帘而出的人，开心的叫了声：“薛陵。”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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