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预备役》拂泱

48、越狱（11）

　　蘸蘸：“闻叔说你收拢小弟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饭后那一根牙线。你那样不辞辛劳，只要一个可能，就是绑绳子找到监狱的漏洞越狱。”
　　“闻叔说，监狱太大，经年风雨，饱经摧残，盖天的铁网，总难免有二三破损，而一时来不及修复。”
　　“这时只要借助绳子就能很轻易地翻出去。”
　　“即便是现在还没有，不要紧。你还有几十年的牢要坐，只要存了心思做好准备，总会有机会的……”
　　闻叔在监狱租借地皮和便宜人工久了，接触到的奇闻轶事也多不少，罗盏酒的小心思很容易就套入框架。就如同干过几十年的老刑警对犯罪心理有精准的预想，一点细枝末节就能推断出犯罪事实。

　　剖析人的秘密是件痛快事，蘸蘸这边嘴皮子翻得痛快，没留神罗盏酒突然一个箭步冲撞，蘸蘸只觉得自己整个儿飞了出去，紧跟着前胸后背都被坚硬的台阶连撞数次，发出巨响。
　　夜风中警铃刹响！
　　红光闪烁，铃声尖锐，像一只手撕裂开夜幕，动静太大被监控察觉了？！罗盏酒脚掠过蘸蘸头边：“你知道又如何？你当我怕你吗？……看来真是给你好脸多了！“
　　“……你这次就当是个警告！“

　　要普通人从十二三级台阶上跌落肯定伤够呛，，但好在蘸蘸并非普通人，在听见巡警脚步声响起，她拎口真气飞快闪回宿舍。
　　关门刹那，走廊快步出狱警。
　　好险！
　　要被抓现行简直百口莫辩。

　　没有灯，罗盏酒半坐床上，像尊黑石雕像。蘸蘸心情颇有些复杂。叶美与穆悠也被闹醒了，惺忪睡意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那么响。
　　狱警脚步声清清楚楚由远及近，突然停驻门口，蘸蘸心下警觉侧身避开，几乎与此同时小窗拉开：“罗盏酒！罗盏酒快醒醒！”
　　警棍咣咣敲门，十里可闻。
　　罗盏酒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又没搞错阿sir，还要不要人睡觉啦？！\"
　　“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
　　罗盏酒晃晃悠悠不情不愿的随着走，狱警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仿佛有内部交易的样子。
　　其他狱警咣咣敲门勒令安静闭嘴。
　　十分钟后，整座宿舍楼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蘸蘸躺在床上心头狂躁，为什么看起来罗盏酒并不像是被抓现行的样子？她搓绳长度绝非短时间为何无人惩戒？
　　蘸蘸将问题抛给宿舍里另外两人，叶美与穆悠却颇有些忌惮般：“监狱里能人多着呢，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活命就不错了，睁只眼闭只眼吧。”
　　“她有什么本事？！”
　　铁门猛地被敲了棍子，狱警呵斥道：“不想睡觉的出来跑十圈！”
　　议论声戛然而止，静得像坟。

　　蘸蘸头挨着枕头，心里揣着事。
　　之前发现饕餮红毛死人那晚，罗盏酒貌似也不在宿舍。
　　只要一出事，罗盏酒就会消失。
　　难怪这事与罗盏酒有关系？
　　半小时前空气里的饕餮气息肯定没闻错，难怪今晚又出了什么事儿？
　　想起监狱长儿子座位后的红毛，蘸蘸心乱如麻，太多问题搅和，令人烦躁，看似全都毫无关联，细想去却又似乎有迹可循。

　　凡人身体就是不好使，一觉睡不好第二天跟散架似，端着早餐盘寻找座位，她神情恍惚没留意同桌谁，等看清数倒目光时已经晚了，七八个人都是打过照面的，下水道小团体，倒像是□□组织，一瞥间也感到恶意满满，欺弱辱幼。
　　\"小丫头，这是想开了？\"老马头勺敲不锈钢饭盆，手像后遗症哆嗦。
　　蘸蘸端盘想起身，被狱警勒令：\"好好吃饭，起来乱走什么？\"
　　监狱里有规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吃饭都有十来名狱警看守，任何异动都会受罚。
　　蘸蘸只得坐下。同桌嗤笑。老马头闷头边刨饭边说：\"瞅瞅，这是急着去铲屎呢。\"
　　当铲屎官有什么好被笑得？
　　蘸蘸心想没错，她还得好好吃饭才有力气呢。
　　她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置挑衅若罔闻。倒是那老马真坏，在她吃完时故意胳膊肘伸撞，蘸蘸不锈钢饭盆掉到地上，发出巨响，所有人都在看她，狱警拎着警棍戾气走来，这时门外发出声响，吸引所有人再次转移目光。
　　是罗盏酒。
　　她与监狱长并行进食堂，容光焕发又黑眼圈浓重，监狱长态度对她出乎意料的好，送到她座位上还询问她要吃什么。寂静的空间说话声格外清晰。罗盏酒好不客气的要了大鱼大肉，惊得蘸蘸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敢议论，狱警冷酷的镇守秩序，食堂只有餐盘碰撞与咀嚼声。蘸蘸趁空隙赶紧溜去放了餐盘，溜出生天。

　　7点30分狱警开始点名。
　　7点35分囚犯出牢房，7点50分前往教室。
　　近期学习内容是贯彻落实法治思想，老师讲得昏昏欲睡，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总有人开小差说小话的，蘸蘸随口一问穆悠和叶美，就很容易获悉了罗盏酒的秘密。

　　罗盏酒昨晚救了监狱长的儿子。
　　那孩子是监狱长的命根子。
　　再彪悍的体格，再粗中有细的性子，终究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最过不了的就是孩子那一关。妊娠十月，母乳喂养，熬尽血泪，然而监狱长在养育孩子的中途失职了，为了她本身的工作职位，疏忽照顾孩子。
　　过度操劳工作的结果，导致了孩子三天两头生病，十岁那年查出白血病，两年后孩子父亲离婚出走。自此爸妈双重身份压在监狱长一人肩头。
　　上级感念这一家的付出，开通绿色医疗服务，百分百费用报销。孩子喜欢小动物，就同意监狱里划区域建立动物爱心组织基地，破格允许孩子偶然能前来溜猫逗狗。

　　而蘸蘸昨天的预感没有错。
　　夜里孩子真的出了事。
　　他不知何故将自己反锁在值班室，惊声尖叫，怎么喊都不开门。监狱长都吓懵了。恰巧罡风满天，人力无法翻窗。有人就想到了囚犯中最擅长跑酷的罗盏酒。
　　罗盏酒真是不怕死的性子，绑上绳索就从顶楼往下跳。成功获救的孩子吓得高烧呓语，一会儿说有什么怪物要吃他，一会儿又说有鬼。他手拍门拍得满掌出血，指甲盖都抠断了。

　　后来有人检查，门锁好好的，不可能打不开。

　　“会不会是孩子没撒谎？好歹十三四岁了，怎么会开不了门？”
　　“怎么越说越渗人，又是月黑风高夜出事，跟被吃肚子那晚情形好像……”
　　“别瞎说，吃肚子那个是无声无息的……”
　　叶美与穆悠转过头与前后桌的人说起来，四五个人越说越离奇，鸡皮疙瘩起越多。
　　“你懂什么？听说孩子听说孩子能看见那些玩意儿，体弱的人感应力强，更容易撞到！“
　　蘸蘸心想，会不会是她黏走了红毛，导致怪物目标不明确？
　　而且，穆悠的猜测也不太准确，体弱的孩子，真遇着鬼怪，更抗争不过，偏偏巧还能等待罗盏酒施救呢？

　　绳子，又是绳子。
　　——罗盏酒收集牙线搓绳子。
　　——罗盏酒是用绳高手。
　　——几十米高的楼罗盏酒敢在风中往下跳。
　　——闻叔说用绳子可以翻出围墙。

　　罗盏酒的事像滋生的细菌痒在皮肤上，蘸蘸不问不舒服。她如鱼游进下课人群，凑到罗盏酒身侧说：“所有人都在讨论你的事。”
　　罗盏酒：“呵，豺狼总是成群结队的。”
　　“你以为你是只狮子？”
　　“至少比很多人勇敢，这么大部分人都是垃圾。”
　　“我不这么认为。”
　　“我不在乎你的想法，你要么与我同伙，我保护你，要么滚蛋。”
　　“不，你应该在乎我的想法。”
　　罗盏酒冷笑一声，抬脚往分叉口走去。她的工作地点是服装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工作区域。
　　蘸蘸嘴唇贴近她耳朵：“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罗盏酒脚顿住。
　　“你不是只狮子，你是只饕餮。”前一句是比喻，后一句是写实。
　　罗盏酒揪住蘸蘸的手拽入墙后。有人经过身侧。罗盏酒以身覆住蘸蘸。她比自己高上一大截，宽上一大截，轻松遮挡住所有人视线。罗盏酒衣服上有股汗味，呼吸有股酸腐味，随热气往下沉。蘸蘸不舒服的微微侧脸。突然感到脖子上吃力，有一根细细的、凉凉的、韧韧的线，压在她脖子上，隔肤切在喉骨缝隙间。
　　这是一根很普通的绳子。由常见的牙线搓成。
　　它在普通人手里或许没什么大用。
　　但在有巧劲的人手里，它可以变成滑行绳，变成开锁的芯，变成杀人的匕首。
　　蘸蘸的命现在就在一根绳子下来。
　　她丝毫不怀疑罗盏酒能勒死她。
　　可是她并不害怕。
　　她要害怕就不是白无常预备役，她要害怕就不会说出这些话，她要的就是激怒罗盏酒，试探罗盏酒。
　　最重要的是，之前她向黑无常提及疑惑，黑无常在刚才予以了回复……

　　“你不应该在这里动手，”蘸蘸很平静，很温柔，很轻很轻地对罗盏酒说，“虽然大家都知道平时我跟你混在一起，但你禁锢我的时间太长了，也会被其他人怀疑的。”
　　“她们怀疑我什么？我只是突然看你不顺眼而已。”
　　“这么冲动，果然是只野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什么野兽，什么饕餮，昨晚我可有不在现场证明。”
　　“谁说昨晚那只是饕餮了？”蘸蘸看着罗盏酒的脸色垮掉，吃吃地笑了起来。
　　“前段时间开膛破肚那个女人，你总没有不在现场证明吧？”
　　罗盏酒瞳孔收缩了一下，人只有在措不及防震惊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身体反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女的死的时候门紧闭，窗户却大开，说明凶手有开窗逃跑的能力。而你偏偏有这样的能力。”
　　“你他妈有病？那天我被关在紧闭室。”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能当时你能灵魂出窍？或者伪装睡觉？再狗血一点，干脆监控出了问题？！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你在禁闭室，所以从始至终并没有人想过怀疑你。”
　　\"你是不是非要抓住我不放？！\"
　　罗盏酒屈膝用力一撞，蘸蘸瞬间五脏六腑翻天倒海，一股暖流直涌上喉咙管，她张嘴吐出来。
　　早有狱警留意着这俩墨迹的家伙，见有情况忙上前询问的事。罗盏酒手一松，透明细绳如同宠物飞快飞回了她腕间。她向狱警解释蘸蘸是吃多了不舒服，狱警面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耐烦，狱警最不喜欢工作上生事，甚至监狱老大都是她们偏袒中生出来替代管理工作的。总而言之，她俩能快走就行。并不关心蘸蘸是否真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