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旅馆》条纹花瓶

1、上

　　你明面上是一名女大学生，私底下的身份是女巫。

　　暑假期间，你和三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外出旅游。乘坐火车辗转达到目的地之后，你们按照可靠学姐给的地址来到预订的平价酒店。

　　这里很偏僻，你觉得有点奇怪。以学姐的性格怎么会给四个学妹推荐如此不靠谱的旅店，又破又小，安全系数很低的样子。但你仗着自己私底下的身份，并不害怕，还想看看里头有什么玄机。

　　你的朋友小花率先走进“大梦一场”旅店，你赶紧跟上。这里实在是太窄太小，四个女生加上一个前台阿婆便十足拥挤，转个身也难。

　　你的朋友小草试图跟前台阿婆说话，但阿婆的耳朵不太好使。

　　“阿婆，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我吃午饭了！一大碗粥。”

　　“阿婆，能给我们安排一间房吗？”

　　“嗯，配的咸菜。”

　　小草觉得很郁闷，无奈的对你挤眉弄眼。

　　你轻拍小草的肩膀，拿出证件递给阿婆。

　　阿婆缓慢的登记好四人的身份信息之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推开前台旁边的一扇小门。

　　你的朋友小树趴在你肩膀上暗笑：“挺高级的，还是指纹密码锁。”

　　的确，这个旅馆怎么看都还停留在使用钥匙开门的年代。

　　你跟着阿婆的身后，通过灯光昏暗的走廊。旅馆的全貌渐渐展露，里面出奇的大，粗略估计有上百间房。

　　你的三个朋友频频发出赞叹声，完全没想到一夜二十几块的标准能入住如此规格的旅店。

　　只要是脚踩到的地方全部都铺着地毯，柔软、踩在上面如踏云端；天花板上挂着水晶吊灯，墙壁刷着不知名的油漆、色彩绚丽、颇有质感，门扉上的羽毛装饰物极戳少女心，如梦如幻。

　　忽然，阿婆停下脚步，用浑浊的眼睛盯着你们说：“一人一间房。”

　　你等她分发房卡，她却说：“向下压门把手就能开门。”

　　你心中腹诽，那岂不是任谁都能进入别人的房间。身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你的行李里没有贵重值钱的物品，但身为女巫，你有许多的小秘密，真有小偷造访的话会很麻烦。

　　即使不考虑行李的问题，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要考虑人身安全。

　　你脑子里有很多的想法，但随后的尝试让你发现，你选定的房间除你之外，朋友们尝试着开门并不能打开。脸部扫描？指纹扫描？可你并没有录入过指纹。

　　你的朋友们也很激动，赞叹着旅馆好多黑科技，房间也好豪华好有格调。

　　你觉得一切越来越不对劲。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老阿婆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连一直小心地留意着阿婆动向的你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去。

　　你的朋友们聚集在你的房间里，兴奋地换上衣服，打算在旅馆里逛一逛。你是最冷静的一个，拿出手机想跟学姐确认情况，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不只是你的XX牌手机，你朋友们的手机也没有信号，连紧急通讯都无法拨出。

　　现代人都有手机依赖症，这让朋友们从被馅饼砸晕的状态里清醒过来，逐渐变得不安。四个人没心情再化妆、换衣服，手拉着手在酒店里寻找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却发现你们记忆中的酒店入口消失了。

　　如此摧毁三观的发现让你们中胆子最小的小花吓得哭起来。你不得不先安慰她，再继续探索古怪的旅馆。

　　没过多久，小草发现转角处有向上的楼梯。你决定上去看看，结果楼梯旁是旅馆餐厅，里面有人。这也是她们四个进旅馆之后，见到的除老阿婆之外的第一个大活人。

　　“现在还不到用餐时间。”

　　站在餐厅门口，大概三十岁上下，脸上有着深刻法令纹，长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盘成髻的女人拦住她们。

　　小树说：“我们不是来用餐的，我们要离开旅馆……但我们找不着路了。”

　　女人伸出紫色的、尖端分叉的舌头舔砥丰满的上唇。

　　站得离她最近的你先是愣住，后知后觉的张大嘴——她不是人类吧！

　　女人却靠近你，舌头触碰到你的脸颊，并发出奇怪的笑声。

　　你听到她在你耳边说——“好香啊！”

　　你内心是崩溃的，虽然在你眼中，这个世界存在神秘力量，但从小到大，你见过最神奇的存在是你的妈妈和外婆，她们都是女巫。但除一些神奇的手段之外，她们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一次见到有着紫色蛇信子的人类，你麻了！不过相较你的朋友，你是接受度最高的一个，赶紧拉住身边的朋友。

　　你们一个拉着另一个，跑离餐厅。

　　幸好女人没有追来。

　　这里真的太奇怪了！而且很危险。

　　你决定先把朋友送回房间，再一个人出来查探。虽然你学习成绩一般，连巫术也学得一般般，但好歹比普通的大学生厉害一点点。

　　鼓足勇气的你发现之前走过的路又发生变化，你找到一部下行的电梯，可以到达负一楼。你怀着忐忑的心情，在电梯门打开之后，立刻闻到浓重的咸湿气味，像是你有一年跟家人去海边旅行，感受过的海水特有的味道。

　　你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草原，一望无际。天空很蓝，飘着一朵朵棉花糖似的白云，金灿灿的太阳高高挂着，让你觉得若不是下一部电梯的功夫就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便是电梯连接着两个空间。总之，这里不可能是旅馆的地下室。

　　你转身，见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凭空竖立，没有支撑点，瞬间联想到机器猫里的任意门。

　　害怕离开原地就找不到回来的路的你，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枚小巧的化妆镜，又扯下一根头发放在镜面上。镜子荡起一圈圈涟漪，将黑色的柔软的头发吸入其中。

　　这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定位魔法，在有手机定位系统的如今，你自打学会之后，还是第一次使用。

　　你往前走，大概十分钟左右便穿过草原，看到与之交界的洁白的沙滩，再往前便是深蓝色的海，却和想象中的一望无际不同，你能清楚地看到一汪海水的边际，是以你的体力能够勉强游一个来回的距离。

　　你的视线慢慢移动，触碰到不远处细沙中埋着的破碎布料，触碰到礁石堆中暗褐色的污渍，触碰到海面上漂浮着的一只运动鞋，好像是X牌的新款。你在商场看到过，很喜欢但太贵没有买下来。

　　一团阴影聚集在运动鞋下方，将随着海浪晃动的鞋拖着沉入海水深处。

　　海水里藏着活物……

　　你有点害怕，但又知道自己无法退缩。

　　女巫的直觉告诉你，奇怪旅馆的秘密就在前方小小的一片海中。

　　你此时觉得很后悔，没有好好的学习巫术，就像每一次重大的考试之前，总要埋怨自己没有掌握全部知识点一样。

　　实际上，你本也不是一个勤奋的人。

　　嗯！你学习一般般，巫术也学得一般般。
　　绝不是一个厉害的女巫。

　　“哗啦啦——”

　　海面荡起一圈圈波纹，一道曼妙的身影浮出水面。初时，你以为他是一名少女，看到对方平坦的前胸和男性特征鲜明的突出的喉结后，你意识到五官精致如假人的他是一名少年。

　　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你见识过无数的帅哥，但没一个能比得上海中少年。

　　他白得发光，却不是苍白而是健康的皮白胜雪，身体线条柔美而又隐隐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他眼尾上挑，有一点凶。

　　他有着宝蓝色的长发，尖尖的如传说中精灵一般的耳朵。

　　你盯着他看呆了。

　　视线落在对方两颗如成熟樱桃一般的小红果上，拥有过一枚珍贵红宝石的你，觉得小心翼翼收藏在家中红宝石也比不上两颗晶莹剔透的小红果迷人。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尝到鲜血的甜腥。茫然抹一把脸，手上竟全是血——你看着一个男人看得流鼻血了！

　　“喂……”

　　你下意识出声，却惊吓到少年。他跃起，藏在海中的蓝色鱼尾浮出海面，下落，溅起数朵水花。

　　“……人鱼。”

　　他没有腿，腰部以下是一条美丽的鱼尾。

　　见到传说中的人鱼，你又一次惊呆，下意识地往前走，踩着绵软的细沙来到海边。海浪上涌，海水漫进你的鞋中，刺骨、冰凉，唤醒你的理智。

　　一团潜伏在海浪里的阴影跃出海中，差点咬掉你的鼻子。

　　幸好你后退的足够快！

　　那东西好像是鲨鱼。小鲨鱼，大概有你的小臂长。

　　你不会因为小鲨鱼个头不大而轻视它，毕竟你清楚看到它那两排牙齿有多么的尖利。紧接着，连续有十多条小鲨鱼跃出水面，把你当做美味一样追逐，又随着褪去的潮水离开。

　　你再看向海面的时候浑身发凉，你不知道小小一片海里到底有多少条鲨鱼。

　　你只知道，这些鲨鱼都是吃肉的凶物。

　　天渐渐黑了。

　　你原路返回，敲响三个朋友的房门得不到回应，又尝试敲周围的房间门，同样没有回应。只能满怀担忧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茫然坐在柔软的床上。恐惧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你的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人鱼少年的脸和身体曲线，渐渐觉得身体空虚。

　　又空虚又躁动。

　　你躺倒在床上，嘴里溢出甜腻的□□。

　　这不对劲！

　　你浑身绵软的爬起来，冲到洗浴间打开花洒。冷水淋在你的头顶，像是一个含着冰块的吻，顺着你的发丝一路向下，抵死缠绵。

　　水是润滑剂，无孔不入。

　　你死死咬着嘴唇，无法理解自身为什么会清醒时做梦，梦到刚刚惊魂一瞥的人鱼少年搂着自己。

　　他是冰凉的，带着水腥气。

　　你是灼热的，拥有少女独特的体香。

　　你渐渐失神，没有看到在你的身后，冰冷的水没有顺着地漏流走，而是渐渐汇聚成人形。

　　你交过男朋友，有三个前男友，但和他们最亲密的动作止步于拥吻。

　　你对sex充满好奇又十分敬畏，是一个理论上的巨人，实践的矮子。

　　你的意思涣散，不明白正在发生的是什么。

　　哗啦啦！

　　哗啦啦！

　　你在绝顶的舒适中勇攀数座高峰，完成毫无疼痛感的初次体验，并在昏迷后化作浪花，于狂风骤雨般的恶劣天气里随着波涛漂流一整夜。

　　第二天，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浴室的地板上，连忙取来浴袍把自己裹上。关于昨夜的记忆，你只能模糊的想起水很凉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门外传来的朋友们的呼唤声让你无暇多想，匆忙换上衣物打开门。

　　你的朋友们关切的询问你的情况。

　　她们早上起来没看到你，十分的担忧。

　　走廊里还有其他人，陆陆续续有人从各个房间里出来。

　　你和你的朋友从自身的遭遇和他人的经历中，知道身处旅馆房间的人很快便会睡着，醒来意味着餐厅开放可以进食。

　　每日，会有一部分人被挑中带到楼下。往往二十人一组，下楼的人几乎等同于被判死刑。

　　偶尔有活下来的人，他们把先前的遭遇形容成一场恐怖的噩梦。

　　小树问：“不可以反抗吗？”

　　一个人回答她，“反抗不了的。这就像你进入房间没多久，就会睡着一样。”

　　小树说：“那我就不进房间。”

　　这个人充满怜悯又充满自嘲，“你做不到不进房间。”

　　小树一脸的茫然，拉着你的手随着人流一起来到餐厅。

　　你们没有发觉自己对餐厅、对昨天的蛇信女的恐惧消失了。

　　如同大多数高级酒店的餐厅一样，为能替更多的客人服务，旅馆采取的是半自助的用餐模式。一样样精美的食物被放在拥有加热装置的餐盘里，随客人取用。

　　整个餐厅里的工作人员足足有十多位，但全都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完全不和客人交流。

　　你的朋友主动跟一名厨师搭话，没得到任何的回复。

　　刚同小树聊过的一个人说：“别费劲了。他们都是机器人，不会搭理任何人，甚至连相互之间也不交流。”

　　这一切在你走到菜品自助区的时候发生变化，正在煎小羊排的一名厨师主动往你手里的盘子添加食物，并且对你说：“多吃一点。”

　　你下意识道谢，又得到一枚煎得半熟的漂亮太阳蛋。

　　小树戳你，“跟他说话啊！问问他旅馆到底什么情况。”

　　“那个……你好……”

　　厨师：“嗯，你好。旁边白水煮的各种优质肉类味道很不错，是非常好的饲料……哦，我是说它们是非常有营养的食物，可以快速补充体能的消耗，让你更加健康。推荐你尝一点！我想你会喜欢它们的。”

　　你往旁边看，经过处理的大块肉整齐的摆放着，几乎把正在分割它们的另一名厨师完全挡住。你实在无法分辨它们的来源，都是些什么肉呢？你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却也配合的取一些肉块放进盘中。

　　你的确在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体虚弱。如果不是怕朋友们担心的话，你会告诉她们，你双腿发软，腰很酸。

　　可能是昨天睡在冰冷的浴室地板上的缘故。

　　厨师又给你推荐餐厅里别的食物。

　　比如能恢复人精力的高甜度水果。

　　“你喜欢甜品吗？”

　　你回答，“喜欢。”

　　“那一定要尝一尝餐厅的冰淇淋。”

　　你回答，“我想，我会在餐后品尝它。”

　　这样显然是问不出什么的，厨师只肯围绕着餐厅里的食物展开话题。

　　你只能无奈放弃，忙着安抚朋友担忧的你匆匆用完一餐。

　　你早已忘记餐后要品尝冰淇淋的事，就在你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餐厅里仅有的一名服务员给你送来一份冰淇淋，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笑着说：“请品尝，希望你喜欢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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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篇，写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