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个真君子》归期长安

3、第三章

　　“是啊。”魏瑾素轻轻颔首，一双秀眉微微蹙起，淡雅的气质瞬间笼上了一丝轻愁。她本不是魏家几个姑娘里容貌最为精致的，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怒却总能带动周围人的情绪。

　　阳平公主显然是受影响最深的，且她本因惊吓到小姐妹，也有些心怀愧疚，自然收敛了笑容，认认真真的赔礼道歉，连自称都变了：“是婉嘉的错，婉嘉在这里给素素道歉了。”

　　“噗……”魏瑾素看着双眸中写满了诚恳的婉嘉，忍不住掩唇轻笑，“好吧，我不生气。”

　　“哇，你居然吓本宫。”抬头看到魏瑾素忍俊不禁的表情，阳平公主知道这是被欺骗了，忍不住伸手就要挠痒痒，却被魏瑾素反应很快的避开。

　　“公主别闹了，还不说你今儿怎么出宫来了。”魏瑾素笑着说道，声音清脆悦耳，笑声仿佛银铃。

　　“这不是……”阳平公主停下了动作撇了撇嘴，下颚朝着宫内的方向努了努嘴，“所以我来找你玩，没想到你居然还吓我。”

　　“臣女不是故意的嘛，臣女这就收拾，陪殿下出府。”魏瑾素朝着点翠看了一眼，点翠反应迅速的躬身行礼，接着就往魏瑾素的闺房中去了。

　　“还说我了，你给我写信不也是想出府了。”阳平看着那粉嫩嫩的墨迹，眼前闪过年幼的她和素素曾经的约定。

　　“粉色呢，就是在府内呆腻了；绿色呢，就是想去郊外；黄色呢，我们可以去黄觉寺上香；黑色呢，就是府内人的要求，不是我的本意。”

　　“素素你太厉害了，这样哪怕你什么都不写，我也知道素素的意思。”

　　当时的两人不过四五岁的垂髫小孩儿，虽然身份差距足够大，但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和莫名契合的性格，两人的友谊便是从初见时就诞生了。

　　“那时候可真好啊，我真怀念小时候。”阳平公主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怀念。

　　“是嘛，我可一点都不怀念，那时候真是蠢死了。”魏瑾素摇摇头，一脸的别提黑历史的模样。

　　“没有啊，那时候我觉得你打人超帅气。”摇了摇头，阳平公主利落的声音带着些向往。

　　“帅什么，三四岁，手还没多长。”魏瑾素也想起了曾经那一架，微微抬起了下颚，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人风范：“现在的我要是遇到那样的事就不会自己动手了。”

　　“知道，知道。”公主冲魏瑾素拱了拱手，跟在了魏瑾素的身后，语气里满是谄媚：“现在的你能让她们一边道歉一边说你是仙女。”

　　两个从小就相识的女孩，自然都是清楚对方秉性的，相视一笑后就按下这个话题不再说。

　　*

　　魏瑾素在房内换好了外出的衣服，那是一套深红色有着黑色暗纹的曲裾，整个材质较为厚实，遇到脏污也不会看的很明显。

　　这是魏瑾素从十二岁开始正式参加各种宴会就会选择的颜色，深色的衣裙不仅能显得肤色白皙，更能让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沉稳，遇到一些女人之间的小手腕也能够轻松避开。

　　在那段魏瑾素的母亲已经病故，而继母还未进家门的时候，一个人得撑起魏家三房后宅社交圈的魏瑾素显然得做好所有的准备。

　　“你又穿这个啊。”阳平公主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作为多年的好友，阳平公主是清楚魏瑾素的谨慎作风，因此只是点了点头，等着换好衣服的魏瑾素离开房门。

　　两人走在青石路面上，在微微有些水汽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个个整齐的鞋印。因为年龄稍长，阳平公主的身高更为高挑一些，她又喜欢穿一身鲜红的颜色，在这个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绿草还没有发芽的时节，整个人如同一捧夺目的火焰。

　　当两个人走出了魏瑾素的小院，原本和公主并肩走着的魏瑾素就适时的微微落后半步，直到两人走出了魏家大宅，坐上了公主的凤架才停下了这种恭敬的姿态。

　　踩着小凳进入车内，魏瑾素坐在了公主的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小茶几，之上摆着一个熏香炉，周围摆着两杯飘着新鲜茉莉的茶杯。

　　“这个季节的茉莉，想来也只有公主殿下能拿出来了。”魏瑾素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嗅着车厢里轻轻浅浅的熏香。

　　“咦？”魏瑾素发出了疑惑的询问声，接着凑在香炉边上嗅了嗅，精致小巧的鼻尖微微皱了皱。

　　车内的香味并不是时下在京城贵女们之间流行的桂香或者沉香，反而带着丝丝的苦涩，衬着香味淡雅悠长。

　　“加了艾叶？”魏瑾素的伸手又扇了扇，肯定道：“还有荷叶。”

　　“你这鼻子。”阳平公主赞叹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点了点魏瑾素的鼻尖，得意的问：“怎么样。”

　　“唔，可以。”魏瑾素点了点头，看着因为颠簸而微微漾起的车帘，看了看外面的路线：“所以我们现在去胭脂房？”

　　“这你都能看出来，看来，我什么都瞒不过你。”阳平公主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发出了扣扣的声音。

　　“毕竟公主没有真想瞒着我。”魏瑾素的手指端起了香炉在手中细细的端详，灵动的双眸有些出神，似是在思索什么。而魏瑾素毫不在意上面象征着皇室的标记落在了阳平公主的眼中，公主也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车帘微微晃动，两边街道上的声音，在听到男子雄浑的声音逐渐变成女孩子纤细柔婉的语调，魏瑾素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香炉，潇洒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公主觉得此香名子佩可好。”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阳平公主低声念了诗经中的名篇，勾唇笑了笑，“不错，正合适那些……有所思的女子们。”

　　两人相视一笑，等车厢微微一晃，接着停下来后，两人先后下车，站在了位于绣街上最大的胭脂铺子，被魏瑾素称作胭脂房的栖梧居前。

　　这个属于魏瑾素和公主二人的胭脂铺虽然是挂在公主名下，但是每年魏瑾素都会拿到一部分分红。这也是魏瑾素的父亲明明收入不高，她却能在姐妹中活的最轻松的原因。

　　两人进门后，阳平公主就被眼尖的贵女认出了身份。

　　“是公主殿下，公主万福。”

　　“公主万福。”

　　虽然时间还早，店内按理说没几个客人，不过每个小姐夫人都带着几个丫鬟，诺达的店里也显得有些挨挨挤挤的。

　　“诸位安。”公主点了点头，爽朗一笑道，“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公主请。”

　　栖梧居的店铺一共三层，越到上层人数越少，身份地位也就越不凡。到了三层就出现了哪怕是公主殿下也不能一句话带过的女子，所以等到魏瑾素和公主到了顶层，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了。

　　栖梧居的顶层是店长的房间，店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公主和魏瑾素到达之前正坐在窗口认真的翻着账本。

　　这位店长容貌虽然不精致，但却显得极为耐看，气质更是出众。因为她曾是先皇后身边的八个大宫女之一，阳平公主对她很是信任，将这家可以算得上日进斗金的店铺交给她来打理。

　　“张嬷嬷。”公主一开口，就把正在看账册的张嬷嬷吓了一跳。

　　张嬷嬷反应迅速的放下账本就跪下请安，“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好了，张嬷嬷，这里不是宫内，不需这么多虚礼。”

　　“谢公主殿下。”张嬷嬷旋即起身，语气中的带着一丝亲近：“账本和今年的分红奴婢已经做好了，今儿天气这般冷，公主何必亲自前来，派个下人来取便好，”

　　“只是宫内带的闷了，出来走走，没什么大事。”阳平公主一招手，就有个唇红齿白的年轻的小少年上前，接过张嬷嬷身递来的包裹。

　　“那倒是赶巧了，奴婢听闻四方茶馆今天要上新本子。”张嬷嬷笑着说道。

　　众所周知，嫡长公主阳平三大爱好，调香，听书，办诗会。

　　所以理所当然的，原本打算将子佩的方子给张嬷嬷看看，然后和小姐妹瑾素一起在店里转转的阳平公主立刻改了主意。

　　“那本宫的语气还不错。”阳平公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让身边的丫鬟将调好的香和方子递给张嬷嬷，转头看向魏瑾素，“素素，与我去四方茶馆吧。”

　　“是。”魏瑾素恭敬的行礼，并忽略掉张嬷嬷不时瞟来的不善的眼神。

　　魏瑾素当然知道这几个先皇后留下的大宫女都对自己有些看法，原因无非是身份太低，与公主常在一起有伤公主的身份。

　　不过魏瑾素并不会将她们的态度放在心上，在公主转身后就偷偷挑衅般的扬起下颚，给了张嬷嬷一个高傲的眼神。

　　在看到张嬷嬷勃然变色却又只能压抑怒火的模样，魏瑾素微微勾起了嘴角。

　　什么？

　　不放在心上？

　　当然不放在心上，毕竟有仇的他已经当场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