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个真君子》归期长安

17、第十七章

　　魏瑾素被禁足了，除了当日在场的人没人知道原因。

　　当然，当日在场的人也有不明所以的，比如说魏瑾雅。

　　她最近有些春风得意，虽然在得知老夫人将拒绝了皇帝陛下将她提早送宫的口喻时有些愤怒，不过这很快被母亲的安抚打消了。

　　“老夫人这是为你好啊，宫内现在有着三宫六院的，你进宫不过是个低级妃嫔，资历位份都不够，人家想拿捏你不是很容易。”

　　“那倒是，不过我有陛下的宠爱就足够了。”魏瑾雅在母亲的怀里痴痴的笑着，是完全陷入幻想的少女的模样。

　　“你呀。”

　　母女两人偷偷的在自家院子里快乐着，而在离她们的院落不远的另一个院子里也同样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二伯父和二伯母都对李家和李家的家眷非常满意，一方面这李家出身清流，更在朝廷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另一方面李家家风极正，上数三代也没有纳妾的习俗，李家的李良林更是样貌英俊，才学出众。

　　所以魏家大小姐魏瑾清和李家公子李良林的婚约就这样定下来了，随着过一段时间就吹吹打打的声音，两放的婚约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进展着。

　　直到夏蝉的声音透过窗纱传进屋内，魏瑾素终于解除了禁足，打着扇子站在园中。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啊。”魏瑾素叹了口气，因为被禁足了一个月，肤色越发白皙了。

　　“是啊，若是……”琥珀点点头，幻想着有着空调和冰箱的未来，期望得到心静自然凉的感觉。

　　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猛地推开，蝉鸣忽然静默了一瞬。

　　魏瑾素手中的团扇掉在地上，心莫名有些慌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魏瑾素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认出她是继母身边的芍药。

　　“是……是大小姐。”芍药急切的说道：“大小姐的婚期提前了，就在……”

　　“就在什么时候？”魏瑾素茫然的问道。在她的回忆中，明明大姐姐的六礼才进行到一半，怎么忽然就婚礼提前了？

　　“今天。”芍药终于喘匀了呼吸，“大小姐昨日忽然陷入了昏迷，二奶奶提议将婚礼提前，正是今日。”

　　“什么？”魏瑾素顾不上丢下的扇子，急忙往正厅走去。

　　可是走到正厅门前，魏瑾素只看见一顶华丽的鲜红色轿子上缓缓放下了轿帘，接着被人匆匆抬走。

　　前厅的气氛有些沉重，连最近得意万分的魏瑾雅也悄悄缩了缩脖子，意识到问题的眼中。

　　“……”大伯母的表情有些难看，而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装的男人也没有新婚的喜悦，只是朝着大伯母拱了拱手，就带着轿子离开了。

　　魏瑾素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吹吹打打的乐器声，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一场既盛大又简陋的婚礼。

　　原本应该布置成鲜红色的贴满喜字的魏府上冷冷清清还没有布置，直到轿子离开后红绸和红字才陆陆续续的挂起，像是迟来的祝福。

　　魏瑾素被自家两个丫鬟搀回了院子，看着小丫鬟们静悄悄的挂着红绸，微微出神。

　　魏瑾素失眠了，躺在床上的她脑海里时刻盘旋着那缓缓放下的轿帘，睁着眼睛看着床帐，一直到天明。

　　看着雕花窗楞上渐渐有了亮色，黄色的阳光直射入内，魏瑾素才缓缓起身。

　　“小姐脸色怎么这般苍白。”点翠有些着急的问道：“今儿要是小姐身子乏了，不如奴婢去跟老太太汇报一声。”

　　“不必了。”魏瑾素摇摇头，白皙的肤色苍白如纸。她扶着点翠的手，问道：“昨日府中慌乱，我也刚被解除禁足，点翠你说说大姐姐这婚事究竟是怎么了？”

　　点翠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门外，然后有些迟疑：“小姐，这事我也不太了解，不如去问问玳瑁那丫头。”

　　“玳瑁……”魏瑾素因为一夜未睡，感觉脑子里晕乎乎的，回忆了一下才想起玳瑁是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因为有着清澈的琥珀色双眸才得了这个名字。

　　“那就……”魏瑾素这样顺着话问些什么，却忽然摇了摇头道：“不，先给我帕子擦擦脸吧。”

　　魏瑾素话音刚落，手边就递来一个润湿的手帕，手指轻轻触摸手帕，魏瑾素就感觉到一阵冰凉。

　　“正好。”毫不在意那温度，魏瑾素将手帕盖在了脸上，深吸一口气，这才感觉大脑一阵一阵的胀痛停了下来，原本是零碎的一段一段割裂的思绪终于按照顺序排列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神的魏瑾素从面前把冰凉的手帕取下，才发现递过来手帕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大丫鬟琥珀，一个有些奇怪的女子。

　　“清醒一点了吗？”琥珀的语气带着些不常见的柔软和关怀，比起平日的她也有了些小心翼翼：“小姐也不需要思虑太多，会容易变丑的。”

　　“噗。”看着琥珀被点翠怒掐了一下，魏瑾素轻笑出声，点了点琥珀的手臂道：“也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这般口无遮拦的，会讨主家不喜的吧。”

　　“是啊。”琥珀一边放下铜盆和手帕，一边不在意的回应道：“所以才被夫人赶出来了嘛，不过谁又在乎呢。”

　　“哈哈，你这样子，不怕受欺负被人排挤吗？”魏瑾素的笑容更有温度了一些，苍白的面容上也带上了一丝红晕，看着健康了一些。

　　“受欺负？”琥珀一声轻声的疑问后微微侧头，给了正在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一个灿烂的笑容：“上个打算欺负我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魏瑾素一愣，却看见了琥珀灿烂笑容下认真的表情，她试探的问道：“难道是私房茶楼。”

　　“小姐想什么呢？”琥珀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一句带过，转移话题道：“小姐若想知道大小姐的事，问我也是可以的。”

　　“你居然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魏瑾素有些惊讶的看着琥珀，这个大丫鬟其实并不喜欢和人相处，又是刚刚来的魏府，魏瑾素本以为她是不知道这些消息的。

　　“这就要一点手段，细节的话小姐就不需要知道了。”琥珀纤细的手指交叉着放在胸前，带着有些意外的气势：“小姐回府被禁足的次日，大小姐就病了。”

　　“……没请大夫？”魏瑾素完全不相信这个猜测，因为当前管家的正是大姐姐的母亲，这样的她怎么会不清大夫。

　　“大夫来了，来了好几波。”琥珀回忆着当日见到的情景，补充道：“后来连皇觉寺的大师和清风观的道长也来了。”

　　“那大姐姐？”魏瑾素迟疑道：“大姐姐的身体本不虚弱，但为什么……心结？”

　　魏瑾素反应很快，但是她显然不能理解：“大姐姐因为结婚的事情陷入了心结？”

　　“正是如此。”琥珀点点头，不由开始回忆曾经的生活。哪怕在那个未来，到了一定年龄被逼婚也是时有发生，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但是还是不同的，身处在那个时代，身为女性的她们可以挣下一笔家业，然后选择另外的城市，就能减少很多麻烦，但是在这里，身为弱女子的大家小姐又怎么敢离开家族庇佑。

　　“大姐姐……”魏瑾素摇摇头，哪怕前段时间和大姐姐多交谈了几句，她也不理解大姐姐对婚姻的抗拒：“我不明白大姐姐为什么如此抗拒婚姻，也许这就是我和她的不同。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个……”

　　筹码。

　　是的，魏瑾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她能理解魏瑾雅的设计，因为她选择依靠一个人的宠爱走上另一个高度。

　　所以魏瑾素不理解魏瑾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地为证。”魏瑾素眼里的被圣人规定、被无数人奉为圭臬的婚礼不过只是复杂的流程。因为魏瑾素母亲的离世，魏瑾清更是认清这一切，哪怕是和另一个人一起走完了婚礼，也说明不了什么。除了两个家族的利益链接，世人所说的一体不过是简单的自我安慰罢了。

　　“我……”魏瑾素皱皱眉，最后下定决心道：“去给老夫人请安后，我想去见见我大姐姐。”

　　“小姐，没有这样的规矩。”点翠皱着眉拒绝道：“没有未出阁的姑娘去新婚的姐姐姐夫家。”

　　魏瑾素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良久才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钟鸣玉和李良林是同窗……”

　　“那是谁？”点翠和琥珀面面相觑。

　　“是我们曾在皇觉寺见过的少年书生。”魏瑾素楞了一下，忽然回忆起和钟鸣玉的第二次相遇。那个男人略略尴尬的从七妹手中拽着衣袍下摆，既不敢用力怕摔着孩子，又不敢放手任由小女孩啃咬的模样到是有点有趣。

　　“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魏瑾素皱着眉迟疑道：“唯一的为题是他住在皇觉寺，实在是太远了一些。”

　　“小姐，我到是知道可以如何找到那人。”琥珀想起那日见到的少年，忽然自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