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番外2 等候 下 ...
-
第一部番外2 等候 下
白玉堂其实伤的并不严重，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正确来说，应该是身体不听话，明明已经有了意识，但身体就是不肯动。但奇怪的是，白玉堂明知道自己没有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却还是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在他床边，站着两个长相相同的人。一个白衣飘然，卷发流云，身边跟着一只精瘦彪悍的黑犬。白玉堂怎么看怎么觉的这只狗好像在哪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只能讪笑天下黑狗一般模样。另一个蓝衣挺拔，黑发如瀑，眉宇间带着温文却不失刚毅。那是白玉堂一直放在心里的蓝色身影。想要呼唤一声“猫儿”，却见那白衣不着痕迹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白玉堂反射性的闭嘴，默默注视着心中最想见的人，权当自己不存在。
“展昭，犹豫了二十年，你决定了吗？”声音沧桑幽雅又威严，但听在展昭耳里却只有一种感情——怅惘。
犹豫了二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展昭能够犹豫二十年？白玉堂暗自好奇同时也暗怀希望。
展昭认真的看着白玉堂，没有任何表情。白玉堂明知展昭不会知道自己是醒着的，但还是被他的面无表情看得心里发毛。
展昭点点头，站起身，做了个让杨戬带路的动作。
杨戬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白玉堂，似乎在暗示白玉堂跟上。
“展昭，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过的话吗？”
看向杨戬，展昭点点头：“记得。”展昭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说“记得”的时候，他会自动回忆当年的情形，而杨戬可以用他神目的力量让白玉堂看到展昭的记忆。白玉堂依然不做声，心中十分确定，杨戬在帮他。
来不及问为什么，他已经听到二十年几年前从自己心底发出的那一声悲戚。
白玉堂，我要你活着。
听从黑白无常的话，展昭回到人世时附身于巨阙之上。现在的展昭，算是剑灵吧。巨阙被白玉堂紧紧握在手里，展昭能感受到白玉堂心中强烈的感情，也能看到白玉堂不知道如何流泪的表情。叹口气，抱住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他，却发现并不是这样一种情况。活着的时候，他希望白玉堂能够回应他的感情，所以被白玉堂背叛是他的伤，他的痛；可现在，他已经死了，他不期望白玉堂能回应他，他可以安心的不用担心受伤害的投入自己的感情。说起来，自己还是自私的，只有在确定自己不会受伤的时候才会承认自己的心意。
白玉堂消失的那三天，因为他一直带着巨阙，所以展昭也一直跟在他身边。第一天，白玉堂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放纵自己喝最烈的酒。第二天，白玉堂在同一个地方放肆的流着泪。第三天，白玉堂任由自己躺在地上低声呜咽，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这三天，展昭一直在看着白玉堂。展昭会在他喝醉的时候会帮他拿碗醒酒汤；展昭会在他流泪流到睡着的时候帮他擦拭眼泪；展昭会在他低声呜咽的时候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第四天，白玉堂在发泄了三天过后把残留着的感情放回心底。他是白玉堂，只有他可以接替展昭的工作，只有他可以让展昭走得轻松自在。于是他回了开封府，要求扛下展昭肩上所担的所有重任。白玉堂不知道，血玉鼠和白玉猫儿相呼应的声音是展昭的微笑。
每次见到那红色的官服展昭都会有种很怀念的感觉。而每每看到白玉堂穿着红色官服的模样，展昭就会想到一只白老鼠掉入红酒坛子的模样。白玉堂不知道，血玉鼠和白玉猫儿碰撞的声音是展昭的放声大笑。
白玉堂和展昭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会为了给犯人一个改过的机会而让自己受伤。他很清楚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五鼠、干娘、开封府，所有他关心的人，都在关心着他。他的生命不是他自己的，所以他必须为了关心自己的人保重自己。白玉堂不知道，血玉鼠和白玉猫儿朝同一个方向旋转是展昭欣慰的拥抱。
变成剑灵的展昭根本没去在意时间的流逝，两年时间很快过去，当黑白无常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还留在人间是为了等一个人，不，是等一个神。
当杨戬身穿白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展昭着实愣了一下。自己不是杨戬的思想吗？为什么自己和杨戬差这么多？
杨戬比自己年长。
杨戬比自己沧桑。
杨戬比自己幽雅。
杨戬比自己威严。
最重要的是，杨戬比自己强。
“你虽然是我的思想所化，但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想，所以我也不能安排你的去留。”杨戬淡淡的说。
意思就是他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展昭自嘲。死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未来呢？
仿佛看出了展昭的想法，杨戬告诉他：“你可以选择回归本体，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世间。”
“我……”回归本体，那意味着从此三界再没了展昭。展昭当真愿意让自己从此消失？可留在世间又有什么意义？没有身体，一缕魂魄。
“可以不用急着下决定，先跟我来。”杨戬转身，扇子一扇，展昭仿佛能听见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当展昭定下神时，“月老殿”三个字映入眼帘。
展昭愣住。啥？月老？
“你知道月老的传说么？”带领展昭进入月老殿，展昭目瞪口呆——满地都是乱糟糟的红线，满殿手上系着红绳的娃娃。月老还玩娃娃，这月老莫非不是老人？
展昭呆呆的摇头。他只知道天下姻缘皆由月老做主。有时候想想，还真的挺想见见月老，为什么要让他们母子的情路走得如此坎坷。
“你一定以为天下姻缘皆掌握在月老手中，是么？”杨戬轻轻摇头。想当年啊，月老喝醉酒，不小心透露了某对夫妻的姻缘，结果世人皆传姻缘天做主。
“莫非不是如此？”
“确实不是。”杨戬轻轻扇动自己的折扇，一抹淡笑浮现在脸上。“其实，天下姻缘皆掌握在自己手中。所谓‘月老的红线’，不过是每个人的情丝。”杨戬拿起两个被红线牵住的娃娃，递给展昭。“你看，它们手上的红线和普通的线有什么不同？”
展昭仔细查看红线，最后惊讶的发现那系住两个娃娃的红线竟然没有线头。“这红线两端没有线头。那它是怎么缠住这两个娃娃的？”
“情根深种，情丝自生。只要有情，这代表情丝的红线便可以牵住对方。”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展昭不明白。
杨戬又递给他一对娃娃。这对娃娃代表的是展昭和白玉堂。他们的红线比较奇怪，缠绕在展昭那头的红线较粗，而缠绕在白玉堂那头的红线较细。然而虽然如此，却还是牢牢的缠住了两个娃娃。
“为什么我和白玉堂会缠在一起？他对我……”真的没有情吗？呆在白玉堂身边两年，他无法昧着良心说白玉堂对他无情。
“维系你与白玉堂之间的红线还太脆弱，但至少你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你当真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展昭拿着娃娃犹豫着。希望心系之人回应自己的感情，是每个人的希望。但白玉堂，他还可以相信吗？因为不期待他的回应，所以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一旦有了希望，自己又会变得畏首畏尾。说不爱，其实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给他机会，自己能够抵挡再一次的伤害吗？
“为什么这么帮……我们？”其实杨戬还是帮白玉堂多一些，但他又为什么要帮助白玉堂呢？
“对我而言，你是另一个我。我得不到的，希望你能得到。”杨戬摸摸哮天犬，轻轻说出埋藏在心底的愿望：“我想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子。”
“而……能带给我幸福的，只有白玉堂……”展昭知道，自己想要得到的幸福就在白玉堂身上。只是，如果白玉堂不能带给他幸福，他情愿远离幸福。
哮天犬低鸣一声，展昭仿佛能感觉到哮天犬想要说的话：主人，你为什么总是要从别人那里看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展昭放下娃娃，问：“我考虑一下好吗？”
于是，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二十年。
二十年来，展昭始终呆在巨阙内守护着白玉堂和开封府。二十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有参与。每每会在白玉堂或者包拯有危险的时候发出警告；每每会不由自主的跟着白玉堂一起对敌。于是，他让白玉堂养成了三个习惯。
白玉堂喜欢对着巨阙和血玉鼠发呆，不完全是在怀念展昭，同时也在研究这巨阙到底有什么机关，为什么总能即使提醒他危险的存在。
每当对敌的时候，巨阙都会自动附上白玉堂的左手，仿佛要和白玉堂并肩作战。
白玉堂之所以梦不到展昭，是因为展昭始终就在他身边。不需要他去梦里相见。
之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白玉堂现在总算是知道了。他现在也大致知道了展昭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白玉堂跟着展昭和杨戬来到月老殿。月老殿还是老样子，满地的红线和满殿的娃娃。展昭拿起代表着自己和白玉堂的娃娃，查看着。展昭叹口气，失望的发现缠绕白玉堂那头的红线依然细如发丝。二十年的想念没有让红线有一点巩固。
“白玉堂，他对我的情恐怕也就这么一点了吧。”白玉堂对展昭的情，恐怕不是爱情，而是愧疚。“愧疚有可能变成爱情吗？”
杨戬摇头。他的回答不是不知道，而是“不会”。因为他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所以他知道，愧疚永远不会变成爱情。
“白玉堂……”展昭自语。“从我决定不再爱你的时候，我对你就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一直不肯原谅你的，是你自己。”展昭掐住那细细的红线，有些落寞。“玉堂，既然你对我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爱情，那你也不需要沉浸在愧疚中了。我原谅你就是。”说着，手下用力。
察觉到展昭是想要拽断红线，白玉堂再也忍不下声音，大喊：“不要——”
展昭拉扯红线的动作顿时停止。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以为那声“不要”是自己心中的呐喊。他确实不舍得，但是白玉堂不需要为他而活，所以，白玉堂，如果你不爱我，就别再想着我。快速的拔掉红线，白玉堂总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抽走了一块。
“不要——”白玉堂呐喊。他现在已经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为了愧疚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他不想展昭放弃自己。
能够拔掉红线，那展昭接下来的选择定是回归本体无疑。因为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他留恋的了。
“我说过，情根深种，情丝自生。”杨戬用扇子指着代表白玉堂的娃娃。
展昭惊讶的看着被他扯断的红线自动缠回白玉堂的手。
“这……代表什么？”展昭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情丝会系住两个人，一定是因为两人有了感情。既然你与他皆对对方动了情，你何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呢？”
“可是……我不过是魂魄，又不能转世，还如何给他机会？”已是阴阳相隔，想要重新开始又能如何？
“你还是巨阙剑灵。巨阙为躯体，玉鼠为血肉，修炼千年化为人形。你觉得如何？”
“千年后，展昭非展昭，玉堂非玉堂。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是么？”问的是问题。说的却肯定。
杨戬赞叹的点点头。也许，千年后他应该能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部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2 等候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