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术士伪装魔术师的可行性》璃石

82、悸动

　　卡娜尔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赫里斯搂着帕德罗半跪在地上，伸手打开一扇界域之门，然后抱起帕德罗走了进去，消失在森林中。

　　她眨了一下眼睛，视野一暗再一明。
　　周围的草木都被粗暴的力量折断，枝叶乱糟糟地纠缠在一块儿，一些木桩上还有烧焦的痕迹。
　　到处可以看到深深的沟壑，凌乱地横亘在大地上。
　　极度不稳定的空间因为界域之门的构建，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间隙，无声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目光游移着、扫视着，最终和看起来只剩下半口气的大祭师亚岱尔对上了。

　　静默的森林里，静默地对视几秒，卡娜尔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一样拉满精神，从地上跳起来，翻出正义天平和公正法槌。

　　“开庭！开庭！！！”

　　大祭师眼神空洞地看着卡娜尔破损的裙摆在视野中摇晃，等待法庭的降临与命运的宣判。
　　他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力动弹，这次败局是真的已经注定了。

　　为了最终的目的，他背离了原则，打破了底线，将一切押上赌桌，最终却输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呢？他想不通，那么多年的布局恰恰在将要成功的时候，说破灭就破灭了，他失败得如此彻底，连一线希望都没有留下。

　　为什么呢？

　　忽然间，他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它的声调忽高忽低，声线模糊，无法从中分辨出真实的音色，唯一可以明确的，只有那声音中浸透的邪恶意味。

　　【因为你背叛了我。】

　　大祭师的瞳孔猛然一缩，眼中透出丝丝恐惧，他用尽浑身力气才从齿间挤出两个音节，“是你。”

　　那个飘忽的声音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两声意味不明的笑。

　　角落里，正在舔舐毛皮的黑猫忽然停下动作，眯着眼睛左右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
　　最后，那双黄昏色的眼睛看向地上的大祭师，黑猫微微咧开嘴，露出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

　　下一刻，庄严神圣的力量笼罩这片残败的森林，一切混乱重归秩序。
　　自然法庭终于再次降临。

　　.

　　高大魁梧的英灵穿戴着严密的盔甲，将一柄样式古朴的巨剑驻在身前。

　　他微阖着眼，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面前的空间发出阵阵波动，一扇界域之门正在缓缓成型。

　　等到传送的魔法彻底完成的那一刻，英灵倏然睁开眼睛，握紧剑，恐怖的气势顷刻释放，像山岳般压迫，如剑刃般锋锐。

　　是谁，胆敢擅闯圣地？

　　紧接着，他看到一名俊美到极致的青年怀抱着身穿贤者袍的人，从门中走出。

　　看到熟悉的面孔，英灵明显一愣，身上的气势消散得干干净净，仿佛那种恐怖的气息从来不曾出现过。

　　“啊……是赫里斯啊。”

　　“利莱亚。”赫里斯念出英灵的名字。
　　他就是战神之子，莱耶的建城者和莱耶王族的先祖，利莱亚。

　　英灵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先知怎么了？”

　　“昏迷了，其他都还不清楚，莫尔呢？”
　　赫里斯问起另一位英灵的所在，他是一名医者，曾经在梦境中受过医药之神的教导，医术精湛，他在医术上的成就被称为“人间神迹”。

　　“大概在哪片空地上，他们最近在研究怎么烤肉……我去找他。”
　　英灵说完便把巨剑扛到肩上，认准一个方向便大步朝那里走去。

　　赫里斯就地将先知放下，自己也坐下来，将年长者半搂在怀中。

　　“不用太担心。”温蒂斯站在他身边，“先知不会有事的。”

　　“是吗？”赫里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沉睡的人，他用手指拨开帕德罗额前的短发，动作极轻。

　　温蒂斯总觉得赫里斯还会问出些什么，可他却迟迟没有开口，直到利莱亚带着莫尔……以及其他一大群英灵赶过来。

　　赫里斯皱眉，“这么多人？”

　　“因为大家都很担心先知，当时我们都和莫尔待在一块儿，听到消息就一起来了。”有英灵说道。

　　赫里斯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他分明看到这群人里头至少有三对死敌，两对情敌和一对世仇，换了平时早就掐起来了。

　　“研究烤肉。”那位回答过他的英灵继续解答。

　　又是烤肉，到底是什么烤肉，以前没吃过吗？
　　简直莫名其妙。
　　可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赫里斯向莫尔示意，“先知他是怎么了？”

　　莫尔俯下||身，仔细检查了先知的身体情况，随后他静默了一阵。

　　世界上最恐怖的沉默来自于医者，当它发生时多半预示着不祥的消息将要来临。

　　“很严重？”碧色眼眸中的焦虑神色越发深浓。

　　“唔……倒也不是，其实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莫尔有些含糊地说道。
　　其实问题还是很大，只不过既然先知回到了圣地，那么这些问题暂时就无足轻重了。

　　赫里斯当然不会相信，“说实话。”

　　“真的，先知他很快就——”说到这里，莫尔突然停顿下来，眼神朝赫里斯身后飘。

　　赫里斯也跟着转头，接着他看到了温蒂斯。
　　白裙的英灵本来站在他身旁，等到大群同伴赶到时，她主动退开一步，把位置让给其他人。
　　此时此刻，她站在赫里斯生活，表情严肃，眉头微皱，看起来似乎很为先知的病情感到担忧。

　　自觉没有发现异常的赫里斯回过头，面前的英灵们也是一派严肃凝重的样子。
　　好像没什么不对，只是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可他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古怪。

　　“咳，赫里斯啊。”刚刚用眼神和同伴们交换过一轮意见的莫尔盘膝坐了下来，一副要详谈的模样。
　　“先知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英灵面色凝重，语气又缓又沉。

　　赫里斯的心也随着他的话语沉了下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办法吗？”

　　“具体的病情不方便和你讲，先知他恐怕……”莫尔视线微垂，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的确有一个办法，只是我也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

　　“你说。”赫里斯专注地看着他，期望人间神迹能够再一次降临。

　　“这个办法其实也只存在于传说，”莫尔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问道：“你听说过真爱之吻吗？”

　　“……”赫里斯反应了一阵，才有些不确定地道：“吻醒睡美人的真爱之吻？”

　　莫尔：“对对对，就是那——”

　　“咳！”周围几个英灵同时干咳一声。

　　莫尔瞬间回到那副可靠医师的模样，“你说的没错，就是传说中解除了沉睡魔咒的真爱之吻。
　　“你应该知道，卡路德拉诸城邦间流行戏剧，但普通剧院里使用的剧本大多粗糙，很多剧情并不能很好的收尾，于是剧作家们就发明了一种讨巧的方式，那就是‘机械降神’。
　　“将人力不可完成的事情交给神明，用突然介入的伟大神力使剧情变得完满。经过近百年的演进，这种剧作技巧已经不再限于天降神圣，而是逐渐延伸到其他的可能，譬如‘真爱’。”

　　“所以呢？”赫里斯用一种受到愚弄的表情看着他，“戏剧是戏剧，难道你也相信这个有用？”

　　“这就是你的狭隘之处了。”
　　莫尔满面严肃，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就像神话中所说，有位擅长绘画的国王爱上了自己笔下的女子，他对着那副他倾尽心血成就的画像日夜凝视，祈盼画中的女人能够走到现实。最终他用深情感动了诸神，掌管艺术与美的女神使画中女郎活了过来，走下画卷与国王相守。
　　“诸神常常注视着我们，虔诚的信徒可以唤来奇迹。同样的，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不少魔法本身就以施法者强烈的爱意作为魔法力量的来源。你可以否认‘机械降神’的艺术价值，但不能否认真爱的力量。”

　　赫里斯皱着眉沉思一阵，“我还是觉得不太对……”

　　“哎呀，试试嘛，试试又不要——”

　　“咳！”又是几声咳嗽。

　　莫尔：“……我是说，现在这种情况，但凡是个方法就该尝试，否则万一因为顾虑而错失了机会，岂不是很遗憾吗？”

　　看着赫里斯陷入思索中，他不着痕迹地抬手抹了抹额头。
　　好险，汗都出来了。

　　“可是，”赫里斯迟疑地说：“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合理。”

　　“你觉得哪里不合理？”

　　“关于‘真爱’，是不是有些……”赫里斯说不出自己的疑惑，只是隐约感觉到逻辑不是很通畅。

　　莫尔发表诛心之言，“难道你不爱先知吗？”

　　“当然爱。”

　　“那不就得了？赶紧的，再慢点——”人都醒了。
　　意识到差点说漏，莫尔赶紧刹住，“咳，我是说，你要因为这种无甚根据的怀疑，放任先知继续沉浸在痛苦中吗？”

　　显然不能，他做不出这种事，只要能帮到先知，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吻。

　　虽然仍然感觉哪里不太妥当，但还是在众英灵的注视下，低头吻上了先知的嘴唇。

　　触感柔软微凉，颊边有轻柔的吐息擦过，有些轻微的痒。

　　不同于以往的亲吻，赫里斯总觉得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抱着某种目的亲吻年长者。
　　他也从未在先知失去意识的时候做这样的事，未经默许，似乎有些冒犯和不敬。

　　赫里斯心情复杂地抬起头，恰在这个时候，先知睫毛微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刚好对上。

　　赫里斯愣住了，心中隐约涌起一丝悸动。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他的亲吻唤醒了先知，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自己与先知之间有一种特殊的、仅存于彼此羁绊，令他产生一股触动，直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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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赫里斯：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恶魔妈妈买面膜，你高兴就好。
　　
　　圣城——卡路德拉谣言发源地，人均口胡王。
　　#你们又要被先知罚了#
　　#欺负娜娜一时爽，面壁思过悔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