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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妇姑勃奚 ...

  •   大约在众人将饭后甜汤咽下大半时,莺柳姗姗来迟。

      萧予戈起身相迎,她赶忙行了大礼,又看向大夫人,惊问道:“可是出事了?”

      “不用担心,大人只是例行问话罢了。”南楚杉站起身说道。

      莺柳些许惊慌地点点头,依照萧予戈的问题一一作答,在问及老爷的病情时,她有些犹豫地定住话语,“有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应该诚实告诉大人和夫人。”

      萧予戈道:“但说无妨。”

      “老爷的病或许跟这口井有关。”

      “井?”大夫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道:“这可是口吉井,你怎可这样妄言?”

      “吉井?”

      大夫人点头,“自从我们迁居至此使用这口井的水后,铺子里的生意蒸蒸日上,老爷常说是这口井里的神仙在保佑我们。”

      “生意上的事只关乎手段和经营策略,与这些神怪无关。”萧予戈沉声。

      大夫人动了动嘴唇,倒是不再继续,南楚杉道:“敢问阮老爷的病是何时开始的?”

      “约摸三个月前,也就是在这口井莫名其妙干涸之后。”大夫人回忆着。

      “这口井通往何处?”萧予戈问。

      “似乎是郊外的山泉。”

      南楚柳道:“三个月前县内下过一场大雨,冲刷下来的泥石堵塞泉流,县里派了工人去疏通,可至今不得消息。”

      萧予戈闻言重新看向大夫人,“不知夫人的手帕上的绣样来自何人手笔?”

      “是我房里的春冬。”

      “她眼下在何处?”

      “春冬的话,大概在一年前就辞工回老家了。”一小丫头插言。

      萧予戈颔首,再三谢过大夫人和莺柳等人,又讨要了块手帕,这才领南楚杉四人走出阮府。走出一段距离后,萧卫问道:“大人,此案就此了结吗?”

      “南师爷如何看?”

      被点名的南楚杉略一愣神,很快回应道:“这座宅子的风水不大好,那口井也令人觉着不适。”

      “若接下来无事,我便回万事屋继续整理案卷。”南楚枫一手抓一个,顾自朝前走。

      萧予戈赶忙叫住他,“南大哥,眼下有件急事需得你协助。”

      “大人尽管吩咐。”

      “请你们前去调查山泉疏通工程的进展及工人名单。”

      南楚枫伸出五根指头,南楚杉道:“顶多三个,多了没有。”

      “鸡爪的话,附近的熟食店应当有售。”

      果然是人以群分,南大哥也是个不喜用金钱做报酬之人。萧予戈在心中暗暗赞叹。

      南楚杉道:“他要的是五碗馄饨。”

      “错。应该说是余记的三鲜大元宝馄饨。”

      萧予戈微笑,“此事包在本官身上。”

      待望见门口长龙时,萧予戈只想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又求救地看着在一旁发呆的南楚杉,“南师爷,本官是不是做了个很愚蠢的承诺?”

      “大人认为是,那便是。”

      “师爷在想什么?”见队伍久久不动,萧予戈就想着用聊天来打发时间,“可是在想阮老板的病情?”

      “嗯?我在想晚饭做什么。大人可有忌讳之物?”

      “本官自小不挑剔。”

      “这反倒增加了难度。”南楚杉的手指在下巴上刮来刮去,“大人还在为阮家的事犯愁?”

      “本官向来不信鬼神,但这回着实有点蹊跷。”

      话音方落,只听前头一阵嘈杂,隐有推搡打斗之势。

      余记的小伙计小跑着过来,断续道:“大人,有,有人在队伍,队伍中央打架。”

      “看来方才那碗酒酿丸子当真是件神物。”南楚杉调侃。

      萧予戈讪笑,与她并肩往闹事处赶去。

      动手的是一对妇人,皆是鬓发凌乱,年老的那位连着被揪掉两三颗衣扣,见着萧予戈二人来问话,猛地坐到地上开始哭诉,从自己过劳死的爹一直哭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儿子,又从儿子哭到求而不得的孙子。

      连环炮似的话语闹得萧予戈略微头疼,南楚杉上前一把拎起她的胳膊,“都几十岁的人了,就别指望有个英俊男子给你递手帕。”

      老妇人轻啐一口,“谁等着这东西了?”萧予戈掏出手帕递上前,老妇人飞快瞧他一眼,抽走帕子擦脸,年轻妇人打量萧予戈一会儿,“是新上任的县太爷大人么?”

      “是本官。”

      “民妇有冤,还请大人做主。”说着就要跪下,南楚杉伸手阻拦,“有什么话到县衙再说。”

      她抬眼冷冷扫了一圈悄悄围观的群众,“就算是天大的事,萧大人也会为你解决。”

      萧予戈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抵达公堂后,萧予戈与南楚杉各自就坐,例行进行问话。

      “所以,你想状告你婆婆杀害你尚出世不久的女儿?”萧予戈认真地与她确认。

      “是。”

      南楚杉道:“你应当知晓,依照本国律法,谋害幼子可以杀人罪论处。”

      “我的孩儿不是男子,难道就该死吗?”妇人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的婆婆,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赵李氏,你可认罪?”

      “那孩子本就活不长久,民妇只是希望她不要太过痛苦地离开,民妇不认罪。”

      “你胡说!”赵曾氏的声音不住发颤,“大夫为我诊脉时说胎动正常,是个健康的孩儿,分明是你下手毒死了她!”

      赵李氏跪下磕头,“若大人不信,可传唤白药堂的魏大夫,自有孕到生产都是由他全程看守。”

      “传。”

      魏大夫风尘仆仆赶来,一语未言倒是先磕了两个响头,“大人明鉴,阮府的事与老头儿并无关系。”

      阮府?

      萧予戈与南楚杉对望一眼,问道:“你也为阮老板诊治过?”

      “大人难道不是为此事才传老头儿前来吗?”

      “且抬头看看你身边的人,你就明白事情的缘由。”

      魏大夫转头,看清两位与自己几乎齐肩的熟人后轻轻松了口气,“不知大人想问何事?只要是老头儿知道的,定然全部告知。”

      “赵曾氏的胎儿可是由你接生?”

      “是。”

      “当时情况如何?”

      “不瞒大人,老头儿手上捧过的孩子没有千个也有百个,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洪亮的哭声。”

      “依着你的说法,那孩子能活下来?”

      “不仅能活,还能活得很好。”

      赵李氏喊道:“但第三日她就没了气息。”

      “我的诊断不会有误。”

      “那丫头死的时候身有乌紫,你又作何解释?”她面上浮现一丝疑似得意的笑容,“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医术出现差错吗?”

      萧予戈道:“你的儿媳妇方才说你在得知死讯后惊恐过度昏厥,又如何知晓孩子的死状?”

      “自然是府里的人禀告的。”

      “孩子是我亲手掩埋的,并无他人知晓。”

      南楚杉问:“你又从何得知是你婆婆下的毒手?”

      “她在得知我生下的是女儿后就不再给予我好脸色,还隔三差五地嘲讽我们娘俩都是赔钱货。家里最恨我女儿的人只有她,凶手不是她又会是谁?”

      赵李氏道:“你和你的女儿本来就是赔钱货,成亲这么久就只生出个没用的女儿来,还不同意我儿纳妾,我岂能让赵家香火断送在你的手里。”

      “只要你的女儿死了,你就会备受打击,逐渐被我儿厌弃,他就能另娶新妇为我生个孙儿。”她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

      啪。

      南楚杉手中的毛笔断成两截,她索性直接将毛笔拍到桌上,甩出的墨点子晕染案卷,寒声道:“你的行为当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她抱拳看着萧予戈,“请大人下令,立刻将赵李氏收押!”

      萧予戈问道:“赵李氏,你可知罪?”

      “我不认。我这是在替天行道,赔钱货就不该留在这世上。”

      “来人,将赵李氏打入天牢,秋后处斩。”

      衙役上前架她离开,她嘴里依旧念念有词。赵曾氏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叩谢萧予戈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萧予戈叮嘱几句,派人送她离开,又叫住将要跟随的魏大夫,“赵家的事解决了,可阮家的还没。”

      “大人此话怎讲?”

      萧予戈问道:“根据本官手中的资料,赵李氏曾因头疼难忍找你讨过安神药,是与不是?”

      “是。但老头儿所用的药材皆是些平常之物,市面上随处可见。”

      “你开的安神药所用的的确都是平日里常见且无害之物,但无害的紫絮草遇上手帕里同样无害的狼荆花就会变成强力的致幻剂。你正是用这样的手法潜移默化地使阮老爷和赵李氏陷入狂乱。本官可有说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予戈取出手帕,指着上头的纹样,“倘若本官没有弄错,这绣线是在狼荆花汁里浸过的。狼荆花的香味虽淡,气味却很特殊,在一干香料中别具一格。真是好绝的计啊。”

      魏大夫眼神微动,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春冬是你先前心心念念的外孙女罢?”南楚杉绕到他身边,“她出了何事?”

      “她被阮鹏涛奸/污,生下的孩子被李秀珍毒死。”魏大夫眸光黯淡,宛若傀儡。

      萧予戈吃惊,“你说的莫不是……”难怪赵曾氏手里也有一块相同的手帕。

      “正如大人所想,这春冬便是方才的赵曾氏。”南楚杉道。

      “既是你的外孙女,又为何与你这般生分?”

      魏大夫道:“若我同她相认,她定会问及她的母亲,可她的母亲同她一样,都是被婆家排挤着的。且阮鹏涛一事我已用药物暂时令她忘却,又怎好再让她受这样的刺激?”

      “无论理由如何,都不可下杀人的手。”

      最终,魏大夫以杀人未遂罪入狱,刑期两年。阮鹏涛因遭指控,暂且关押待审,不论大夫人如何威逼利诱,萧予戈始终闭门不答。

      事后,萧予戈来回琢磨,心里总觉着有个疙瘩,便问坐在书桌前重新做记录的南楚杉,“阮鹏涛既然是对春冬行的不法之事,何以他喊的却是莺柳的名字?难不成他对莺柳也动过同样的毒手?”

      “这又是个尚需解决的谜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妇姑勃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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