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寒寒

3、第一章-紫轩02

　　裴如娥眉颦蹙，担忧地看着眼前的继女。
　　嫁进安家已有九年，对安文，她是真心视为女儿般疼爱着的。自从可言去世后，文文就开始变了，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女孩了。
　　当可言去世时，在灵堂上，所有人都说文文「冷血」。但，裴如却是看得最清楚的一个。可言走了，文文会不伤心？那些只看表面的三姑六婆，个个都认为自己独具慧眼，看出了文文这个安家大小姐的「铁石心肠」。可是，文文的苦，只是都藏在心里了。
　　「再见」的故事，裴如早从安家一群老仆口中得知。只怨老天爷怎么狠得下心，竟三番两次一再伤害文文这么一个小女孩？
　　「阿朗……你说，我是不是该听大哥的话，离开安家？可言去世后这五年以来，外人都说文文对我这个『继母』极不尊重，甚至随意责骂。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啊！这五年来，文文视我如生母，也不曾排斥过我。这样的谣言太伤文文的名声了！这样下去……有谁敢娶座传言高傲得要命的『冰山』回家？阿朗，你给我一句话呀！别净呆着。」
　　裴如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期望这个向来安静寡言的「义子」给她一个建议。
　　东晴朗，现年二十八。他十岁进安家，不入安家户口，但名义上却是安家培训多年，以协助安文登上大位的义子。很多人都觉得他的名字很怪，不曾听说过……有人姓「东」？不过，这个疑问在安可言去世那一年还曾成了上流社会一个颇为特别的小道消息——东晴朗姓「东晴」名「朗」，是个正正宗宗的日本人。
　　最可笑的是，裴如虽然只比东晴朗年长一岁，关系却是「母子」。
　　裴如并不笨。她也十分清楚这个问题一出口，必会惹来东晴朗的「冰脸」。
　　唉……在安家，朗对文文的保护欲是出了名的。可言生前，也曾为了文文而跟朗经常意见不合，最后还是得由文文一个小女生站出来调停——因为文文说一句，那两个固执的大男人绝对二话不说，乖乖听话。
　　有多久没听过那么教人怀念的吵架声了？自从可言去世……唉！不想了不想了，现在万事以文文为重。
　　朗连她这个继母都不容许霸占了文文呢！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管文文的事，除了他自己。不过呢，这种可怕的独占在文文面前只会藏在心底。朗待文文，向来都是愿意给予自由的，只要文文的目标不会为她自己带来伤害。
　　「阿朗……你好歹说说呀！」
　　「没什么值得看重的，裴如。」东晴朗微笑着摇摇头，「文文的聪明不允许她介意那些闲言闲语，而若想娶安家大小姐的人如此轻易被流言蒙蔽，他根本就配不上文文的一根头发。」
　　裴如叹道：「阿朗，我知道在你心里，文文是天下无双的公主。但，不能否认的是，『冰山』的恶名总会让一些有心追求文文的青年才俊望而却步啊！你明知道文文身体一向不好，难道你忍心让她一个人独力撑起安家产业？别说你会帮助她。以文文的个性，她是绝对不会让你插手的。」因为文文也心疼朗的一往情深和形单影只——这一句，是裴如藏了在心底没有说出口的内幕。不过，阿朗大概比她更早已看清这一点吧！
　　「裴如，你的目的是什么？」盯着眼前这位「继母」看了好久后，东晴朗终于确定自己在裴如眼中找到的一团明亮，是计算别人的精光。
　　「就是让你承认喜欢文文嘛！」啧，不好玩！都五年了，她一直一直在套这小子的话，无奈这东晴朗的嘴实在比死鸭子的还要硬，五年来一无所获。
　　东晴朗淡笑：「裴如，我从来不曾否认过这句话。但，希望你明白我还想继续留在文文身边。而我相信，你不会疯得跑去掀我的底，造成对文文的困扰。」
　　天哪！这好小子！
　　裴如不禁想哀叫两声。这东晴朗……还是在担心自己的心意会让文文心烦？
　　当年可言果真没有找错人呢！以阿朗的心意，绝对不会让可言的宝贝女儿被伤了半分——
　　只是如此一来，被伤的可就会变成是阿朗自己呀！可言大概是看出了这一点吧！所以才会在她进门后的几年里，一再挑起与阿朗之间的战火，目的就是想把阿朗赶跑，免得阿朗为了文文连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也不管。
　　天！等等！
　　她也在可言的计划中吗？或许当初可言迎娶她进门，的确是因为她长得像极了文文的母亲叶净尘。但后来的委以重任……难道可言是打算让她代替阿朗守护文文？
　　唉……不愧是她爱得不顾家人反对而下嫁的男人呢！这样的心计，商场上恐怕难有人比得上了。安家一直保持不大不小的规模，也许是因为可言不愿为工作而疏忽了宝贝女儿。否则以当年可言崛起的速度，今天的安家不可能仅止如此。听说，那早逝的叶净尘也是这样聪慧的一个女子？
　　或许，这正是她永远无法让可言全心深爱的原因。因为——世间只有一个叶净尘，也只有一个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