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连篇》坐拥

12、卷十二 不是不爱（上）

　　卷十二不是不爱（上）

　　程默，你知道吗？原来雨滴落在车窗上是有迹可循的。他们砸在车窗上，破碎一般地盛开，再各自蜿蜒，最终仓促而无奈地消逝。

　　程默和黎洛是在朋友的饭局上遇见的，毫无浪漫可言，他们是朋友的朋友。

　　程默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少言寡语，而黎洛不同，热情开朗，活泼得像一只小麻雀。程默看着她柔顺的长发随着她丰富的肢体语言缓缓地从肩上滑下来，在空气中轻轻荡漾。程默看着，一直静静地看着。黎洛转过头来注视着他，忽然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黎洛。

　　你好，我叫程默。

　　就这样，他们相识了，就像一杯白开水一般平淡，之后谁也没有再遇见谁。程默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他就像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夜，透不出一丝光芒。他安静的起床，吃饭，上班，下班，回家，就像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波澜。黎洛是灼/热耀眼的太阳，程默怕自己靠的太近，会被灼伤，直至融化。

　　直到有一天，程默被朋友叫去唱歌，他不喜欢也不擅长唱歌，正想着怎么拒绝，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喂！该你了！朋友回了一句，马上就来！喂，程默啊，你是不是不想来啊？...在哪里？我等等就来。程默放下手机，他知道，刚刚那个动听的声音是黎洛的。他就知道，只要听一遍，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犹犹豫豫，停顿了好几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程默还是推开了包厢的门。他一眼就看见了黎洛，她坐在沙发的中央，昏暗的光线让她的轮廓显得异常柔和，当时她正深情地唱着莫文蔚的《外面的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方翱翔...

　　那晚，他还是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活泼的黎洛，安静的黎洛，无数个黎洛在他脑子里盘旋，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后来，他们相爱了。

　　黎洛像个小孩子，总是喜欢赖在他怀里撒娇，他也总是会毫不反抗的对她千依百顺。她也会生气，不理他，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程默都大方地认错，接着黎洛就会由阴转晴，弹弹他的额头说，下、不、为、例。她有时会送便当去他的公司，将同事们羡慕的眼光尽收眼底，他的心里由衷的感到幸福。程默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自己，他甘心让太阳撕开深沉的夜幕，如果有一天黎洛离开了，他明白，自己将支离破碎。

　　他们结婚了，双方家里各自出了一些钱，在这个喧闹的城市按揭了一套房子。接着，他们选择了去西藏度蜜月。黎洛有轻微的高原反应，洁白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她靠在他肩上，看着面前沧桑壮观的布达拉宫，轻轻说，你觉得文成公主爱松赞干布吗？程默笑了，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爱你。黎洛有点害羞，脸更红了些，钻进他怀里，这可是你说的，我记着了，你可不许反悔！

　　蜜月结束，两个人回到家里，黎洛说想要一双外形像红色高跟鞋的靠背沙发椅，结果跑遍全城的家私城都没有她想要的。最后，黎洛自己画了出来，交给一家家具厂照着图纸订做了一套。黎洛的麻烦和固执程默都照单全收，那对高跟鞋样的沙发椅也确实相当别致舒适，也很有情调。黎洛说，我们生个小孩，我要把他的婴儿床设计成一艘小船！程默微微一笑，我的黎设计师，我们再晚两年要孩子吧，等一切都稳定了再说。黎洛想了想，说，这样也好。

　　黎洛不会炒菜，为了不饿死自然只能程默掌勺，黎洛就负责用电饭锅蒸饭，每当揭起锅盖，她都会用蒸汽熏熏脸，水汽在她的发丝上凝结，细致的脸庞仿佛一汪澄澈的潭水。程默不由得看痴了。黎洛喜欢把指甲留长了又剪，剪了又留长。程默问她，留了那么长又剪掉不会觉得可惜吗？反正又要长有什么好可惜的？那，那些失去了就找不回来的东西呢？你会觉得可惜吗？黎洛想了想，才说，既然找不回来了，就算觉得可惜也于事无补。。

　　变故发生在那一晚，程默去参加了高中的同学会，在宴会上，他遇见了，或者说他重逢了安琪。安琪是他的初恋，相恋五年多，最终因为一些小误会而分道扬镳。安琪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善解人意，就像一轮温润的明月。程默一直觉得，自己是漫长的寂静的黑夜，会一直陪伴自己的只有像月亮一样温和的安琪，很早很早，他就认定了这个人，可是事与愿违。。瞥见程默的无名指，安琪落寞的一笑，便开始不停地喝酒，一直喝一直喝，程默怎么劝都没用，无奈他只得送她回家。

　　程默是个念旧，更确切地说是个恋旧的人。当安琪柔软的双唇轻轻地就像怕弄碎一件瓷器一般的小心心翼翼亲吻着他，那个瞬间，程默的心里泛出了无限的柔情和苦涩。如果没有那么多误会，我和安琪也许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两人甜蜜的回忆成了情/欲的催化剂，最终翻滚入巷...

　　次日清晨，程默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安琪，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拿出手机，黎洛来过这么多电话...程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面对黎洛？如果，如果，月亮和太阳能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

　　那该多好。

　　程默是个负责任的人，他知道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就从安琪的生活抽身离去。于是，他开始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他总是能找到理由离开他和黎洛的家沦陷在安琪广阔的温柔中，黎洛有时会很固执地坚持不让他出去，有时又会一句话都不说就放任他离开。程默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自己会失去黎洛。可是黎洛一如往常一样，依然会笑，会撒娇，会生气，下班回到家也总能看见她站在门口笑着说，你回来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天后。

　　半夜的时候，程默接到安琪的电话，电话里安琪哭得很凄惨，他慌张地起身穿衣。黎洛的手抓住他，别去，这么晚了，陪陪我，不要出去了。她的声音很轻，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因为别的，程默吻了吻她的脸颊，公司出了点事，我很快就回来，你再睡会儿吧。黎洛的手放开了，那你去吧，转过身又继续睡了。程默看着她背过了身，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没抓住，心里有点慌了。这种慌乱迫使他在安琪家里呆的没有两个小时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家里没有人。

　　到处都没有人。

　　沙发椅上有一封信，信封上放着一枚戒指，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他颤抖的厉害，慢慢打开信封，里边有一张离婚协议书和一张光盘，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他在电脑上放了光盘来看，是他和安琪，他们欢好的录像。离婚协议很简单，她什么都不要，只要自由。他下意识的拨了一通电话，却只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嗒”的一声，一颗眼泪重重砸在那张只有寥寥几行字的离婚协议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