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遨游宝宝

5、第5章

　　时途听过很多人叫自己“途哥”，按说他早就应该习以为常才对。

　　可是这两个字从萧飒这儿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心潮澎湃，难以言喻。

　　他有点不好意思直视萧飒的眼睛，微微垂着眼帘说：“我才二十二，比你小几岁，要是按年龄算，应该我叫你一声‘萧哥’。”

　　萧飒倒是不客气，点点头说：“行啊。”

　　“……咳。”时途掩饰般地咳嗽一声，没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两人安静了片刻，接着，萧飒又说：“不过一码归一码，按年龄，你确实应该管我叫哥，没毛病。但是按江湖地位，我也得管你叫哥。咱俩各论各的，不冲突。”

　　“江湖地位？”时途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门道，不禁诧异地看向萧飒，“这么说，你认识我啊？”

　　萧飒注视着时途，一本正经地说：“赤云路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途哥可以不认识我，但我开车常路过红松区，哪能不认识途哥？那不是不懂规矩了么。”

　　他这话说得有九分认真，一分试探。

　　总之不像是开玩笑。

　　时途愣了愣，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江湖地位还挺有用，起码能让自己看上的人对自己有个印象。

　　不过与此同时，他又免不了要在意萧飒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看他的。

　　时途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于是掏出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缓解一下紧张。

　　他抽的也是最便宜的红塔山，和萧飒的一样。

　　两个人呼出的烟圈混在一起，味道相同，分不出你我。

　　时途沉默地缓了一会儿，觉得稍微不那么紧张了，才讪讪开口：“萧哥，你这么说，感觉像把我当成什么恶势力的老大一样。”

　　“赤云帮算恶势力么？”

　　“不算吧，我们从来不欺负弱小，也不收保护费，整天忙着惩恶扬善，比警局还正义。这能算恶势力吗？”

　　萧飒低笑一声，“那确实不算。”

　　时途见他没有表露出反感，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踏踏实实地落下来。

　　闲聊的功夫，萧飒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

　　时途还剩半根，但也没什么心情继续抽，于是跟萧飒一块儿摁熄了烟头。

　　“要走了么？”时途语调很淡，听不出不舍。

　　但他能问出这话，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舍不得这人离开。

　　萧飒看着时途，眼神深暗不明，好像颇有深意。

　　时途等了几秒，才听到萧飒回答：“嗯，下次路过再来看你。”

　　这么说，还有下次。

　　时途心跳有点儿快，但不愿意显露出来，只是故作淡定地反问：“看我干什么？”

　　萧飒一改刚才的严肃，又笑得玩世不恭，“怎么，看还不让看了，我途哥是金子做的啊？”

　　时途觉得这人就是存心撩他，不撩到他心尖打颤就不消停。

　　他斗不过萧飒，干脆破罐子破摔，认命地说：“让看，随便看，你途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让看就行。那我走了，这几天微信联系。”

　　萧飒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便利店，只留给时途一个洒脱的背影。

　　时途远远地看着萧飒上车，又看着那辆庞大的货车拐个弯离开亮哥的加油站，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等萧飒的车完全从视野里消失，时途难得感觉到一种空落落的心情。

　　他平时活得粗糙，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也极少会有这样细致入微的情绪。

　　而现在，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出现了。

　　时途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挺享受这种有牵有挂的状态。

　　便利店里安静下来。

　　时途目光放空地盯着面前的空气，默默回味着刚才和萧飒的相处。

　　这时，亮哥也不知道是闲得无聊还是怎么回事，扔下加油站跑到这边来，一张嘴就打断了时途的遐想，“哎，途哥，你跟老萧是不是认识啊？”

　　时途回过神，琢磨了一下，点点头说：“算是认识。”

　　亮哥明显有点儿惊讶：“真认识啊？那之前他每次过来，你俩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时途皱了下眉，“他之前也来过？”

　　“必然来过啊，老萧怎么说也是常客，有好几次他还盯着你看来着。不过我看你一直也没理人家，以为你不愿意搭理，就没上赶着问……”

　　亮哥的话给时途带来不小的冲击。

　　萧飒不仅常来，而且好几次还盯着他看？

　　那他怎么会对这么帅一男的完全没有印象啊……他怕不是年纪轻轻的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时途越想越懊悔。

　　这种懊悔一直在他心里生根发酵，持续了好几天也没有消退的苗头。

　　到了周四的时候，时途终于按捺不住，拿起手机，打开了萧飒的微信对话框。

　　其实有种功亏一篑的挫败感。

　　天知道时途有多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在周一到周三这段时间里主动发消息联系萧飒。

　　萧飒这人，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什么“这几天微信联系”，但实际上呢？他连半个字也没给时途发过。

　　这恐怕就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时途心里暗搓搓地数落着对方，又生气又没有办法。

　　萧飒就是比他沉得住气，他认输了还不行么？

　　时途咬着牙，逼自己厚脸皮一次，先迈出这关键性地第一步。

　　他在输入框里敲出两句话，但临到要发送的时候又怂了，反复看了好几次，生怕有错别字。

　　就在这时，界面顶端萧飒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时途立刻停手，小心翼翼地盯着手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很快，萧飒的消息发过来，只有两个字：“途哥。”

　　时途为了显得矜持一些，故意在心里数了两个数才回复。

　　虽然数得是有点快，但毕竟也是数了。

　　时途：“？”

　　途哥万万没想到，萧飒竟然给他表演了一个“一击脱离”，发完那两个字就再也没回消息。

　　眼看着一刻钟过去了，时途气得想摔手机，甚至想打字过去质问：叫完人又不说事儿，萧飒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不过他忍住了。

　　当然，这种忍耐也仅限于不骂人的程度。

　　至于他原本打算的闲聊……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兴致。

　　当天晚上，时途又梦到萧飒了。

　　这次他梦得十分纯情，也就是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个拳台上，气势汹汹地打了一架。

　　时途技不如人，被萧飒揍得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但裁判最后判定是他赢了，理由竟然是——萧飒没把持住，所以输。

　　……这都什么跟什么？

　　时途睡醒之后，觉得这梦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卫生间洗漱。

　　手机放在水池旁边，在他往牙刷上挤牙膏时，“嗡嗡”震动两下，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时途心头一紧，估摸着是萧飒发过来的。

　　不管他心里是不是还在赌气，总之手上是一秒都没耽搁，撂下牙膏立马就去解锁手机。

　　其实直到这一刻，时途还在心里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等会儿不管看到萧飒说什么，都必须要狠下心，冷他一天。就必须得让他明白，途哥不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途哥有自己的调性！

　　但事实证明，这种决心在某人面前，根本就狗屁不是。

　　点开消息，看到萧飒发来一句话：“对不住啊途哥，昨天出了点事，现在才看到手机。”

　　时途立刻就慌了，也顾不上什么调性不调性的，赶紧回复：“出什么事了？你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