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又在迫害主角了》塔中北冥

13、蛛网

　　虽然莫莲同样看不上林老爷的行径，但有一点林老爷没有说错。

　　莫莲轻轻颔首，把面纱重新戴好：“你说得对，至少你家里的其他人是无辜的。”对方前面说了那么多废话，也只有这句说的是人话，“而且除魔卫道也是修道之人的职责，我等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刚经历过淮月和司鹿人的语言打击，现在听到莫莲的话林老爷都快感动哭了：“道长的觉悟就是高啊，这真是让我惭愧！以后我一定每日斋戒祈福，把道长在佛前供养！”

　　“供养就免了，除魔卫道之后你自裁谢罪也就够了。”一旁的淮月冷冷说道。

　　司鹿人：“附议加一。”

　　当莫莲走到门口时，莫莲停了下来：“作为一个外人，我没有立场指责你三妻四妾不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你毫无担当的态度让我觉得可耻。”

　　说完之后，莫莲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先前不管淮月怎么喷他，林老爷都是一副没脸没皮的厚颜模样。这些年来这种话林老爷听得多了，曾经他不是没想改了和夫人好好过日子，可是他已经收不了心了，他是真的做不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感情方面。习惯了风花雪月的浪荡不羁后，也就再难找回最初的纯粹赤诚了。

　　可是此刻莫莲的话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了林老爷的心上。

　　想起结婚头两年和夫人的美好回忆，林老爷的眼神终是黯淡了下去。事已至此，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莫莲师兄……”

　　因为莫莲是背对着屋内众人的，司鹿人看不清莫莲说这番话时的表情。

　　但是司鹿人能够感受得到，莫莲的语气有多严肃认真。

　　不同于莫莲往日不苟言笑的严肃，那是一种认真的愤怒……莫莲这是生气了吗？因为一个外人，而产生了愤怒这种情绪？司鹿人感到很不可思议。

　　在司鹿人的记忆当中，莫莲总是无悲无喜的一副高傲面容。凡尘俗事无法入他眼中，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好像众生的疾苦都与他无关。

　　哪怕当初他们一起下凡历练时，眼见万千灾民流离失所，莫莲也不会皱下眉头。因此，司鹿人一度怀疑莫莲是没有心肝的。

　　但是现在，莫莲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愤怒。当莫莲说出“作为男人你让我感到可耻”这句话时，司鹿人和林老爷同样感到震撼。

　　不是他的错觉，三师兄的确和以往不一样了……

　　出了小妾的房间后，莫莲径直出了林府往乱葬岗走去。

　　没有费多大功夫，很快，莫莲就找到了十一妾被沈府家丁扔在乱葬岗的尸身。

　　林老爷对原配无情，对他的这些小妾同样感情淡薄。

　　因为小妾是横死的，所以在她死后连口薄棺都没有。因怕被妖邪缠上沾染不详，她就被家丁们匆忙丢弃到了这里。

　　看着小妾穿戴富贵发型整洁，在死后却被凉席一卷扔到了乱葬岗，莫莲不禁感到讽刺，他记得这个时代是讲究入土为安的。虽说妾通买卖地位等同物件，可这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要继续躲藏吗？妖孽，还不速速现行！”

　　对着空无一人的乱葬岗，莫莲厉声呵斥。

　　周围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莫莲却是冷哼一声，抽出来腰间的佩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还要继续躲藏吗？林，夫，人。”

　　这时，小妾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下一秒一阵白光从小妾指尖喷涌而出，莫莲定睛一看那竟是一股莹白的蛛丝。

　　“呵呵呵呵，果然是瞒不过你。我该叫你什么呢？我是该叫你一声道长，还是莫莲仙君？”

　　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吱声，乱葬岗上出现了恐怖的一幕：只见十一妾的腹部突然裂开，一团巨大的蛛丝包裹着一团血肉从中而出。

　　这团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膨胀，很快就变得有半个成人那么高。

　　然后血肉团破裂了散落一地，一名身着大红色华贵衣裳的美女摇摆着从中出现。

　　雪白的头发如绸缎般顺滑的垂至腰间，腰肢纤细柔若无骨。当她抬眸看向人时，那欲拒还休的一眼媚如丝，充满无限风情。

　　眼前的女人是个十足的美女，若是忽略掉她自腰部以下是蜘蛛身体的话。

　　“仙君，你是怎么知道我躲藏在这个女人身体里的？”

　　和她迷人的外表一样，女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充满了魅惑之力。

　　只是在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个美女，还是个半人半蛛的另类，换做谁也欣赏不来，只会觉得很可怕。

　　穿越到这世界一年，莫莲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被称作妖怪的生物。

　　莫莲心头也有些发怵，但他还是强作镇定：“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

　　“哦？”

　　“其实你在我和我师弟埋伏之前，就已经躲在小妾房中了。”虽然莫莲不知道对方是使用了什么方法，遮掩了自身气息瞒过了他们所有人，“凶案发生后，我和师弟没有见到人从房间出去，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未离开。”

　　林夫人在一瞬间杀了人，然后夺进了死者的身体中。所以当莫莲和司鹿人进房后没有看到凶手离开，那是因为凶手始终躲在房间里。之后林夫人只需等着家丁把小妾抬走，便可顺利脱身。

　　听了莫莲的推理，蜘蛛女郎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那清脆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渗人：“哈哈哈哈，没错，你都说对了。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我就是林夫人呢？”

　　“很简单，林老爷说他的夫人是在一个半月前死的，而林家是在林夫人头七那天开是发生怪事的。”莫莲死死盯着林夫人，不放过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能在我和师弟眼皮子底下杀人，新死的厉鬼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你只可能是妖，还是一只修为深厚的妖。”

　　莫莲猜测，对方一定还身怀宝物。

　　否则以对方低自己两个境界、出窍期的修炼水平，是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的。只可能是高品阶宝物的功效，才使得对方能将妖气收敛得一丝不漏。

　　这世间无论是人是仙是魔是妖，皆可修行改变命运。从凝气、筑基到结丹，之后是元婴、出窍、返虚和化神。在这之后还有尊者境界，以及存在于传说中无人达到的至高层次。

　　络新妇林夫人，便是一只修炼千年至出窍期的蜘蛛精。

　　林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你都说对了，我应该夸奖你吗？”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嫁给林老爷。”

　　还是在做了多年的夫妻之后，直到现在才出来作恶为祸人间。这个，才是莫莲真正好奇的。

　　“千年之前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曾经嫁给一位城主为妻。后来城主厌倦了我，便将我推进了一个满是毒蜘蛛的深渊。”林夫人笑着提起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死后我坠入妖魔道，怨灵与毒蜘蛛融合，成为了名为络新妇的怪物。”

　　莫莲安静的听着，让她说下去。

　　“我呀其实真的很讨厌男人，男人最是喜欢骗人了。”说到这里，林夫人自嘲一笑，“说来也是很可笑。被男人害得这么惨的话，我一方面吸取男人的精气修炼，一方面却又渴望着爱情。”

　　“你是想说，你是因为爱情嫁给的林老爷？”

　　莫莲很想要发笑，可他却笑不出来。因为对方的眼神太过悲伤，搞不好这女妖怪说的是真的。

　　哪怕真实理由很疯狂，但这也许就是真相。

　　“你这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是几个意思？”林夫人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从断桥边赠伞的白蛇娘娘，到报恩嫁给书生的狐狸妖精，古往今来女妖精追求真爱的例子多了去了，只是往往都是痴情女负心汉。”

　　林夫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看林修德现在其貌不扬的，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帅小伙。当初他追我的时候，我们也是有好好过过日子的……只是男人呀就是靠不住，变心变得太快了。”

　　自己芳华正茂，对方却已移情别恋。这世上的感情都是情深不寿，如此易变的吗？每每想至此，林夫人都不禁感到心头凄凉。

　　莫莲摇了摇头，他还是不能理解：“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你都已经修炼到出窍境界了，却还沉湎于世俗的情爱。”

　　现在的女妖都是怎么了？整天不好好修炼，只想着情情爱爱的，都没点追求志向么？

　　“莫说是出窍境界，哪怕有一天我真的修成神了又能怎么样？”

　　“千年道行一朝散，你不觉得可惜吗？”莫莲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墨渊仙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满手鲜血杀害无辜之人，就该付出代价。”

　　“仙君可曾听说过，羡鸳鸯不羡仙？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冷冰冰的修炼哪有情爱来得动人。”林夫人白了莫莲一眼，话锋一转问道，“仙君会这么问我，一定是没有谈过恋爱吧？”

　　“……多说无益，妖孽看剑！”

　　莫莲才不承认，他是因为被对方说中了才恼羞成怒。

　　第一次用剑实战，莫莲多少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身情绪，进入到了战斗状态。

　　手中的剑快如闪电，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与压迫感。

　　从出窍到化神，每一阶之间的差距都是巨大的。

　　络新妇林夫人在境界上差了莫莲两个阶梯，虽然莫莲操纵仙力和使剑的水平不太熟练，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林夫人哪里是莫莲的对手。

　　才过了几招，林夫人身上就已出现伤势。

　　照这样下去，十招之内莫莲便能取胜。

　　胜利在望，莫莲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对方既然叫自己一声莫莲仙君，显然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既然知道自己是圣光宗传说中的强者莫莲仙君，对方为什么不逃走，而是选择和自己缠斗？

　　还有，林夫人那件能够瞒过自己和司鹿人感知的宝物，到底有没有其他功效……那件宝物绝非凡品，这让莫莲感觉到了威胁。

　　虽然占据了上风，但莫莲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莫莲在等一个答案，而他的对手亦在等一个机会。

　　虽然两人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可高手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是迅速的。不过是十几秒钟的战斗，俩人便快要分出胜负了。

　　“魔铃唤魂，速速入梦来！”

　　在莫莲手中的剑砍下林夫人的一条手臂时，林夫人突然大喝一声。

　　一个巨大的铃铛突然凭空出现，虽然莫莲早有防备可他还是被铃铛罩住了。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被困在铃铛里，莫莲焦急的使出各种攻击，铃铛却如一个巨型吊钟把他稳稳当当的罩在里面，任他如何攻击都纹丝不动。

　　若是莫莲拥有原身完整的记忆，那么莫莲便会知道这个法宝乃是上古神器——摄人心魄，幻魂铃！

　　物理攻击于幻魂铃无用，要想挣脱束缚只有两个方法。

　　一是在对方使用幻魂铃攻击时用灵魂力量攻击，如果自身灵魂强于对方，就不会被罩到，而且对方会遭受灵魂冲击的反噬。

　　第二个方法，就是在中招之后硬抗幻境的力量。在幻境中不为所惑，冲破铃铛构成的幻境，同样能打破束缚，获得胜利。

　　可惜莫莲拥有的记忆是不完整的，所以任凭莫莲怎么攻击都只是做白用功。

　　莫莲还不知道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脱时机，接下来他必须正面突破幻境才能离开。

　　下一秒，莫莲便被拖入了幻魂铃制造的幻境之中。

　　“莫莲仙君，好好感受我为你编织的噩梦吧。”林夫人手中的蛛丝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巨大化的铃铛笼罩在内，“我真是好奇……你心灵最深处所害怕的，会是什么呢？”

　　莫莲的眼前，是一阵白雾。

　　莫莲看不清白雾的尽头有什么，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感知逐渐变得模糊，莫莲不知道他在白雾中走了多久，但他知道他不可以停下来。

　　走了许久许久，莫莲终于看到眼前出现了亮光。

　　莫莲连忙朝着光亮处跑去。

　　“这里……是浮生殿？”

　　当眼前的白雾散去，莫莲惊讶的发现他竟是回到了圣光宗。

　　不过眼前的浮生殿，怎么看上去那么破旧？看着仿佛先是被人打劫摧残过、又被放火烧过的残破宫殿，莫莲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莲还记得他是在幻境之中，于是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下一秒，手臂上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为什么我还会感觉到痛楚，这里不是幻境么？”

　　这个幻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真实，莫莲终于意识到，这次他遇上麻烦了。如果真的只把这里当做幻境放松大意了的话，一旦他在幻境中死去，他在现实中也会真正死亡。

　　莫莲站在大殿门口，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大殿深处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师尊还要在外面站多久？还不进来吗，还是要我过去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