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子盈

63、深宫寂寞

　　英娥在宴会上见到了元子攸，他身形修长，原本忧郁的眼睛里掺杂了几许粗犷与成熟。在他身边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是他新晋的王妃司马令姬。

　　王妃美丽端庄，时不时望向元子攸，深情款款。英娥能感受到他们彼此的相爱。英娥有时望向元子攸，但元子攸只礼貌性地点点头，不再与她有眼神的交流。

　　宴会结束后，元诩单独召见元子攸，他们在侧殿交流了很长时间，直到太后问到皇上在哪里，元子攸才又出现在宴席上。英娥也从母亲北乡公主那里知道元子攸与阿爹书信交流频繁，阿爹特别赏识元子攸。

　　英娥在想这些事时，有时猛抬头就会碰到胡皇后与高嫔冷冷的目光，以及潘外怜嫉妒的眼神，英娥心中不由得一阵阵孤独。这偌大的皇宫除了元诩急切的脚步声在她宫中的走廊响起外，她再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母亲北乡公主从尔朱川带来的珍贵的特产也都被胡皇后和高嫔退了回来。

　　建德大婚前几日是她的生日，元诩原本非常兴奋，想为英娥好好庆祝一下，也被太后驳斥，甚至元诩在宗衣库给英娥新做的几件刚入春的新衣，也被太后斥回。英娥能感觉到元诩的无奈与愤怒，所以她装作毫不在意，她对元诩说，她从尔朱川带来的嫁妆穿都穿不完，她现在并不需要。

　　太后在新婚当晚送她的药膏，她都谨慎地涂着。英娥知道，这皇宫中到处是太后的眼线，也牢牢记得出嫁前阿爹的话：现在是太后掌权，深宫莫测，一定要谨小慎微。

　　宴会结束返回显阳殿，英娥想到胡皇后冰冷的眼光，她下令摆驾皇后寝宫。胡皇后平日里虔诚信佛，相貌娟秀，举止端庄，性情温婉，无论从容貌还是品德都是皇后的上上人选，但她倍受元诩冷落。在洞房花烛之夜元诩都没有和胡皇后同宿，没有人想过进宫这几年间她是如何度过的，她仿佛就是一只开放在角落里的花朵，一个人静静的绽放，得不到任何爱与滋养。

　　当英娥进来，胡皇后没有呼唤宫女侍奉，而是依然抬起手，缓缓地从发髻上取下了一只烤蓝嵌宝长簪，又取下了镂空连环凤钗，一对水滴翡翠簪珥，一件黄金山题的珍珠步摇，她就这么慢慢地缓缓地，一件一件地取，到最后终于泪流满面。

　　在烛光中英娥看到了皇后寂寞而美丽的侧影。

　　“尔朱嫔拜见皇后。”胡皇后并不理睬。

　　“阿玛从尔朱川带来了珍贵的麝香鹿皮，还请皇后笑纳。”

　　“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本宫不需要！”胡皇后冷冷地说。

　　“皇后，臣妾此番来是想给皇后赔礼道歉。”英娥谦卑施礼。

　　“你何错之有，为什么要道歉？”

　　“皇后端庄贤惠，母仪天下，每隔五□□拜太后，向太后行奉食礼的时候，皇后总是愉快而庄严，神态动作一丝不苟，臣妾从心里敬佩皇后。”

　　胡皇后扭头，在烛光下不无幽怨地说：“命运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本宫总要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

　　“在臣妾心中，皇后永远值得臣妾敬重。皇后不仅善良贤惠，而且非常有勇气，臣妾听说臣妾未入宫以前，皇上有一次到上苑打猎小解时突然串出一头野猪，众嫔妃都吓得面如土色，是皇后您在危急关头勇敢地抽出剑将野猪杀死，保护了皇上，令皇上和嫔妃都对皇后刮目相看。”

　　“那又怎么样？本宫愿为皇上去死，可皇上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本宫一眼。“说完，泪水又一次从皇后眼角流下。

　　“皇后不要忧伤，需要时间，等皇上忙完这段时间，天下恢复太平，臣妾一定会奏请皇上，让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共享甘露。”

　　皇后呆呆的，好久吐出一首诗：

　　雨露由来一点恩，

　　争能遍布及千门？

　　三千宫女燕脂面，

　　几个春来无泪痕？

　　“尔朱嫔，本宫累了，你下去吧！”

　　好多年后胡皇后那忧伤落寞的神情都让英娥念念不忘。

　　回宫的路上，树影婆娑，凄冷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