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子盈

29、围炉煮酒

　　等三个人踏雪寻梅回到英娥住的禅房，建德早已令人温好了酒 ，外面雪花飘舞，屋内烧上炭，隔火温一壶美酒，徐徐下咽，感受酯类香物的醇厚在口腔中萦绕，这就是古人说的琼浆玉液吧？

　　一杯温热的酒下肚，建德扭头问子攸：“彥达哥哥，今儿雪下的这么大，你是专门为英娥姐姐踏雪寻梅来的吗？”英娥也望向子攸。

　　子攸徐徐地把酒杯放下，眉眼间竟已满是忧伤。

　　“不是，今日是为我母亲而来。”

　　“你母亲？”英娥问。

　　“哦，想起来了。”建德公主不再说话。

　　元子攸摸摸建德的头，“我不怪你。“

　　又望向英娥迷茫的眼神说：“今日是为我母亲彭城王妃而来。”

　　英娥听母亲北乡公主说过，彭城王妃李媛华出生陇西名门，父亲李冲是北魏名臣，孝文帝元宏推行汉化改革的时候，要求弟弟们和汉族通婚，元勰遵循旨意娶了李媛华，生下三子两女。元勰被元恪和高肇合谋杀害的那一日白天，她刚刚生下最后一个孩子(根据《魏故始平王墓志》 和《魏书》参照考证，可知这名婴儿为元子攸等的弟弟元子正)，元勰不愿离开妻儿，使者强迫他前去。元勰无奈，和她诀别而去。元勰的尸体被运回来的时候，她嚎啕大哭道:\"高肇枉理杀人，天道有灵，汝还当恶死。\"

　　她逝世于正光五年岁次甲辰正月癸未朔十五日丁酉，年仅42岁。

　　而元子攸的父亲拓跋勰则是北魏历史上杰出的年轻政治家，是北魏孝文帝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在南伐战场上也是屡见其功，深得孝文帝倚重。而拓跋勰十分的谦恭，对孝文帝给予他的一切权力都要辞让多次，不敢僭越半步。

　　在孝文帝带病最后一次南征的时候，拓跋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遐迩肃然，人无异议。他甚至祈求用自己的寿命来换皇兄的阳寿，一切苦痛让自己替皇兄来承受，亲自侍候孝文帝的起居，药与饮食都由自己尝过之后再给孝文帝食用。而当孝文帝在弥留之际确定他为辅政王的时候，拓跋勰更是一番推辞。流着泪恳求说：“布衣之士，且能为知己者死，何况巨是陛下的同胞手足。但是臣作为陛下至亲，长期参与机要，思宠无比，所以敢于接受。如今又命臣总管大政，声名震主，必定要获罪。昔日周公那样圣贤，成王极为圣明，还难免产生怀疑，更何况臣呢？陛下虽然是爱护巨，只怕不是让臣善始善终的做法。”

　　孝文帝沉默许久，同意了元勰的请求，亲笔写下诏书给太子说：“你的叔父元勰，志节高尚，清美淡泊，如白云松竹一般。朕百年之后，可以准许辞去职务，满足他的心愿。切不可重复猜忌姬旦之圣这样的错事，你是我孝顺的儿子，不要违背我的遗诏。”

　　然而功高震主的亲王肯定是不容于少主的，在彭城王妃生产当日，拓跋勰被急召进皇宫，一杯毒酒葬送了他年近35岁的生命，他终是被少年皇帝所杀，而孝文帝留下的那道遗诏也没有保他善终。

　　“王爷今日是为彭城王妃超度诵经而来。”英娥看着子攸。

　　“节高名贵，道盛身尊。奄如悲谷，忽去高门”，英娥喃喃自语。

　　建德也流下了眼泪。

　　问松林，

　　松林经几冬？

　　山川何如昔，

　　风云与古同。

　　元子攸又痛饮一杯。

　　外面雪还在下，三个年轻人在这冬日围炉煮酒，互诉衷情。虽身份尊贵，谁能想到日后的腥风血雨，元子攸和英娥更不会想到即使英娥苦苦哀求，日后以为孝庄帝的元子攸还是下令赐死了建德公主的丈夫，以致建德公主失心而疯。

　　这纷纷扬扬的雪花冬夜，应该是三个年轻人最纯粹的时光，日后在政治的漩涡中，三个聪慧的年轻人谁也无法摆脱自己悲剧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