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不相离》子盈

27、景明寺的钟声

　　景明寺是与永宁寺齐名的皇家佛寺，宣武皇帝修建，胡太后扩建，建于景明年间，所以就用“景明”这两个字给它命名。

　　它位于宣阳门外一里，在御道的东面。寺院东西南北见方五百步。前面与嵩山、少室山遥遥相望，后面则背靠着洛阳城。青青的树林垂下倒影，碧绿的河水形成美丽的波纹，这风景优美的地方，高朗千燥，独擅其美。寺中殿堂观阁光辉隆盛，像是从山上悬挂下来似的，总共一千多间。佛殿与僧房重重迭迭，刻有花纹的窗子与屋檐瓦霤两两相对。青色的高台与紫色的楼阁之间，凌空架设着通道交相往来。虽然寺院外部有四季的变化，而寺院里面却没有寒冷与暑热的分别。房檐的外面，都是山与池沼。青松、翠竹、兰草、白芷，分布排列在台阶两旁，它们被风吹拂着，身上带着圆圆的露珠，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英娥就住在景明寺的一个禅房里。已近冬天，但英娥还穿着秋天的衣服。当夜晚来临时，英娥就会特别的害怕。禅房里有一尊佛像，英娥看着佛像，学着小时候阿玛的样子早晚祈祷。小小的禅房外面，有一株梅花，乱枝纵横，颇有姿色，又浓淡适中。每天早晨英娥都会贪婪的看着梅花，如同她在秀容川草原跟着阿玛在无边无际的秀容川草原跟着阿玛摘花一样，而英娥做梦都想回到那牛羊八遍地秀容谷，鲜花野草的秀容川。

　　一天，英娥正看着梅花出神，突然进来一个小尼姑，对着英娥微微地笑。

　　“你叫什么名字？”英娥问。

　　“小尼佛号净莲。”

　　“好干净的名字。”英娥去拉净莲。

　　净莲立马倒退几步，脸胀得通红。英娥突然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男人的衣服，也难怪净莲羞涩。

　　可能是看到英娥有些失落，净茶之不好意思的说：“公子冷了，我还有过冬的棉衣拿来给公子穿吧。”说完跑出禅房，不一会儿就拿来了自己穿的棉衣。

　　英娥穿上这件僧袍，布衣小帽，手持念珠，修长的身材，清澈的眼睛，遮掩不住的秀丽轮廓。

　　净莲扑哧一笑，“公子，你真像女孩子。”

　　英娥也莞尔一笑，更显妩媚。

　　寺院内外到处是参天古树，拂云修竹。大门内宽阔洁净的青石甬道上，三四个身穿青衣布袍的尼姑时常来来往往，宽大的僧袍也难以遮掩她们曾经的美貌。

　　“净莲，你从哪里来？你怎么也在这里？”英娥不无好奇地说。

　　“我是来这里保护你的呀！”净莲微笑，英娥一愣。

　　“我的母亲是高太后，不过已经没了，太后谥号顺皇后。”

　　“你是建德公主？”

　　建德公主点头。

　　“当年胡太妃有口谕下来乾清殿的宫女都要到瑶光寺落发，胡太妃见我年龄小就把我留在了崇训宫，后来因我思念母后日夜哭闹，太后就下旨让我来到这里。我以为可以每天遥望母后，没想到……”净莲流下了眼泪。

　　英娥赶紧起身擦拭建德公主的泪水 ，建德又躲，英娥才说：“我也是女儿身，我并不是尔朱菩提，尔朱菩提是我的弟弟。”说完英娥用手捂住建德公主的嘴。

　　“不许告诉别人，要不然我会没命的。”

　　建德公主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英娥问。

　　“ 太后害怕刘腾会在这里暗害你，因此让我在这里保护你。”

　　英娥和建德相视一笑。

　　在景明寺孤寂的日子里，英娥和建德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这冷寂的禅房，相依相伴，共同的际遇让她们同病相怜。

　　傍晚她们就在景明市的佛塔听洛阳1000多座寺院做晚课的钟声，这钟声回荡在洛水的桥头，回荡在铜驼巷的街口，回荡在永乐宫的楼台，这声音也让英娥和建德公主最后都走向了佛祖。

　　在一个白雪飘飘的早晨，英娥独自在院中打扫，抬头仰望终年苍翠的古柏和修竹点缀着的点点白雪。英娥呵呵手，又想到了秀荣川草原的冬天，那一片白茫茫的草原，在朦胧的白雪之间隐约会看见骏马奔腾，还有香喷喷的烤肉……

　　英娥正想着，只见遍山雪色中，一行六七个人正拾阶而上，其中一个少年穿着火狐皮的大氅，格外英俊飘逸。
　　英娥的心怦怦地跳，是元子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