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千金悠闲日常[穿书]》缱辞

46、第046章

　　萧莘拖着她的黑色24寸行李箱，缓缓走进萧宅的前院。

　　她这趟回来只打算待两天，按照以往的习惯是只要背包就够的，之所以拖着个大箱子回来，也是因为里面装着她给家里的长辈们精心挑选的礼物。

　　她看了看萧真那边，司机等人已经在大宅入口处的地毯上堆出了一堆小山似的年礼，光从数量上来看，确实还挺壮观的。

　　萧莘：送礼不可怕，谁比谁尴尬。虽然眼下这个场面有点始料未及，但只要她能稳住，那就没有问题。

　　“小小姐，您来啦！”萧宅的管家大叔原本是因为萧真的意外到来而侯在一旁，这会儿见到了独自归来的娇俏少女，连忙迎过来，想要帮她拿行李。

　　“赵叔好。”萧莘礼貌地跟他招呼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拿。”

　　萧莘的目光转向萧真，对方正一脸温良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了，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姐姐也来了。”

　　萧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神情平和中能让人感觉到一丝疏远。管家赵叔见二人对上，心里一紧，觉得着实尴尬，只能硬着头皮道：“外面冷，你们都快进去坐吧。”

　　萧宅里如同每一个传统家庭一样，在除夕这天年味十足。玄关处的金桔树盆栽，大门两边崭新的春联，玻璃上贴着的红色窗花，无不给人一种温暖喜庆的氛围。

　　是属于家的感觉。

　　萧莘进屋后，眉眼柔和了些许，浑身的气场不再那么压抑紧绷。

　　萧宴一早给萧莘发了信息说他有春晚节目的录制工作，今年不得不再次缺席家中的年夜饭。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无法像普通人们那样享受过年假期，家里人对此也都习惯了。

　　在家的长辈就只有萧老先生夫妇，还有萧海川夫妇二人，往常就是他们四个加上做饭的刘嫂和管家赵叔，几个中老年祭祖以后就悠悠闲闲地吃完年夜饭，然后看一看春晚节目，在各自的交际圈进行一通拜年。

　　今年原本也大体如此，不过由于早前得知小孙女萧莘会回来，长辈们明显充满了期待，准备得比往年更加丰盛。

　　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人还有萧真。

　　“……父亲母亲今年还是忙，但既然我有在国内，无论如何也是要替他们过来拜访长辈们的。”少年的脸上一直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眼神透着诚恳真挚，“请您们不要责怪他们，他们这些年其实心里还是记挂着亲人的。”

　　说的跟真的似的……真要记挂亲人，会忙得连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连一个视频电话都没空打？他们是在忙着竞争世界首富么？

　　萧莘坐在一旁，听着对方的发言，用低头喝茶的动作掩饰住自己的冷笑。

　　“我虽然从未与各位长辈见过面，这些年在国外也常听父亲提起你们。我是在国外长大的，但我知道在国内，年三十这一天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今天的造访可能比较突然，一方面是替父亲母亲给您们拜个年，一方面也是厚颜想来蹭一顿年夜饭，还请长辈们不要见怪。”

　　可以看出这个美籍华裔的少年中文水平还不错，一通措辞听起来似乎没有毛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面前只是一个比萧莘年纪还小一些的晚辈。

　　因此哪怕确实对他的到访感到着实意外，萧家的长辈们面面相觑后，还是由萧老夫人做主开口道：“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萧老先生在旁冷哼了一声，“别的我不问，也懒得管。老朽不才，尚能护全一家衣食无忧，他们爱回不回，不缺他们那点探望。”

　　老人抬起眼，看了看从方才就坐在一旁低垂着头不说话的萧莘，矍铄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满和怒意。“但是，莘莘是他们的亲女儿，这么些年却被一个人丢在国内，算个什么事？”

　　尤其是现在还把养子送回国内，送进萧氏集团总部。

　　“你回去转告萧彦川，我只认莘莘这个孙女！他们俩这些年对莘莘的不闻不问，必须要给孩子一个交待，否则也没有必要叫你回来认我这个老头子了！”

　　“……”

　　会客厅内一时气氛紧绷，谁也不敢吭声。

　　萧莘的大伯母推了推丈夫，转移话题说：“咳，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厨房帮一下刘嫂的忙。”起身离开这个尴尬的现场。

　　萧真为难地语塞，沉默了片刻，艰难说：“您别这么说，其实，父亲母亲也不是对姐姐毫不关心……”

　　是，给予金钱物质，雇佣看护保姆，生活助理，不至于让她饿死，这就叫关心了？

　　萧莘的藏在衣袖里的手掌紧紧蜷缩，克制自己反讽的冲动。

　　“你叫萧真是吧。”萧老先生道，“我问你，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前几年还一直都是礼到人不到，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是来给你养父母当说客吗？那他们找错人了，我无意为难你一个孩子，但也请恕我不能不顾我孙女的感受让你留在这里。”

　　这是要逐客了。

　　萧真的脸色闪过一丝难堪，压低了声音说：“你是父亲的亲爸，我应该称您一声祖父，如果您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先喊您萧老先生。我并非来当说客，也不是想抢夺萧莘姐姐的任何东西，我只是……”

　　萧老先生：“不用多说了。”

　　他相信，这个少年说代替在外繁忙的父母来向长辈拜年，想要留下参与萧家的年宴是真的。

　　他的拜访是一片诚意，本来，萧家留他吃一顿饭也是应当，这对于他们其他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但是，倘若将他留下，那就是接受萧彦川夫妇与家里的和解。

　　这让萧莘情何以堪？！

　　萧真没想到在老夫人发话同意他留下后，萧家老爷子的态度竟然会来了这么一个反转，他的目光瞥向萧莘，能改变老爷子态度的只有她了。

　　但是萧莘与他的目光一接触，却又淡淡地移开。

　　萧真：“……”

　　“好了，是我联络了阿彦，他们才让这个孩子来的。”

　　萧海川有些吃惊地看向说话的人，“妈……你？”

　　一贯身体不好，显得苍白病弱的萧老夫人，看了看面色愕然的丈夫，还有终于抬起头的小孙女，她沉沉地一叹。

　　“阿彦是我的幺儿啊，从莘莘出生到现在，快二十年了，我想念自己的孩子，却见不到他。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当老子的要跟儿子倔，儿子为了媳妇跟家里犟，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想联络他们，这么多年我也试了好多次，才终于成功又和我儿子说上话。莘莘啊，你知道么，你本来不会出生的，是祖母强硬地留下了你，你母亲她怨我呢。”

　　萧莘：……？

　　萧莘震惊得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做，她本来不会出生的？

　　听到母亲提起当年的事，萧海川脸色肃穆地沉默在一旁。萧真同样难掩吃惊，此时他垂下头聪明地保持沉默，而一旁的萧老先生疲惫地摘下老花镜，“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萧老夫人摇摇头，却只是对萧莘说：“莘莘，你陪我到房里坐一会儿。”

　　看样子接下来的话是只能单独与小孙女说了。

　　萧莘站起来，轻手轻脚地扶着祖母到房间里，让她好好地坐在床边，半掩上房门听起了往事。

　　萧老夫人先是发怔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回忆，又仿佛在思索该从哪一段开始说起。

　　“……你的母亲，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特别聪明，也特别冷情。”

　　萧夫人秋雅樱，据说与丈夫萧彦川是大学的校友。她聪颖貌美，却性情坚定冷酷，心中有远大的个人抱负和事业追求。她与萧彦川交往后就提出倘若结婚就得丁克，她不需要孩子来分散精力，消耗人生中有限的宝贵时间。

　　这一点当然遭到了萧家长辈们的反对阻拦，甚至对萧彦川放出狠话，倘若他执意要和那个冷情冷性的女人在一起，那就断绝关系，不会再获得家里的任何资源和帮助。

　　萧彦川与妻子一样都是冷静克制的人，并且在读书时就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事业追求，所以他毅然决然地离开家族，与妻子到外面白手起家，创下如今的这份事业。

　　但萧老夫人作为一个母亲，终究是心软，背着丈夫偷偷多次与幺儿联系，嘘寒问暖。萧彦川对自己的母亲终究还是挂念敬重的，所以才有了后来每年派秘书给家中寄回年礼的举措。

　　因为与儿子的关系暗中缓和，萧老夫人又担忧幺儿将来膝下无后，所以有一年当得知秋雅樱意外怀孕，准备进行引产手术时，她急得大病一场，并且拖着不肯治疗，对赶来的幺儿说，求他和妻子不要将孩子流掉，她没有多少时日了，就想看到孙儿的出生，否则她死都死不瞑目。

　　老母亲一夕之间苍老衰朽，哀哀恳求，萧彦川不忍心，只得回去与妻子商量，满足母亲的临终之愿，生下这个孩子来，孩子就是萧莘。

　　但随后，萧老夫人的身体却渐渐调养了过来。并且，还诞生了想把萧莘接过来照料抚养的念头。

　　这对于秋雅樱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萧老夫人作为她丈夫的母亲，她倒也不是说见不得对方身体好转，只是她那样聪明，心中自是明白过来，她是受到了婆母对丈夫的亲情胁迫和欺骗，自己也被迫做了违背个人意愿的事。

　　仿佛就是一个生育机器。

　　因此当萧老夫人说想要接走萧莘抚养时，秋雅樱那样一个性格凛冽的女人，自是强烈地反对。她生产完休养好了以后就回归事业，等到小萧莘三岁，可以上幼儿园后，她就给孩子办理的全托，请了保姆司机，宁可付出大量的金钱请人照料，也不愿意把萧莘送到淮城来。

　　就这么一直全托到小萧莘上了初中，请了生活助理，才让她独自一人学习生活在宁城。

　　萧彦川和秋雅樱，都是效率至上的人，认为只有利益一致才能长久，所以对于当父母他们根本没有想法，也处理不来那些温情的东西。

　　对于这个不受期待的女儿，他们也只是安排好她的物质需求，让她衣食无忧地长大就可以。

　　“那萧真又是怎么回事？”大致地听完上两代人过往的秘辛，萧莘精准地抓住重点追问。

　　不是要丁克么？既然不想要孩子，生了的那个都懒得管，怎么后来反而还去领养了一个？可别告诉她说他们后来忽然又对养孩子产生了兴趣。

　　房门处传来轻轻地敲击。

　　萧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边，用叩门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他看向萧莘，回答她方才的那个问题。“收养我，其实也是为了你。”

　　“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很多事情，萧莘姐姐。”

　　萧彦川和秋雅樱的思考方式很直接——当萧莘渐渐长大，她学习成绩不佳，性格也偏执阴沉，没有显现出与夫妻二人相像的半分优点，明显不会是萧氏未来合格的接班人。

　　所以他们收养了天资聪慧的义子，将他培养成材，未来可以替二人将萧氏集团打理下去。而萧莘，等到将来也会拥有一定的股份，不论她是不学无术还是犯傻花痴，都还有萧氏股份分红的退路。

　　“他们之前为你物色了金家的儿子，要是能和金家联姻顺利，那么我以后就可以当你的娘家靠山。可是，你那时却自己搅黄了与金越阳的事情……”

　　萧真盯着少女微微放大的瞳孔，无奈地一叹，“父亲母亲跟我说，如果你将来要成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由我来接手，负责你的下半生。”

　　敢情他还身兼童养婿的功能？！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思考回路？萧彦川和秋雅樱，能干点正常人干的事吗？

　　萧莘拼凑完两人口中的故事，缓缓地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是不是有毛病？！”

　　“以为孩子是迎风见长的野草吗？不需要教和养，一旦长得不符合他们的期待值，就被放弃掉，另外再选一个优良品种？”

　　你特么以为是在做探究实验呢？！这些自以为出类拔萃的“成功者”们，怎么都爱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啊！

　　她看向萧真，疑惑地道：“你不觉得自己被摆布了人生？”

　　萧真：“自由是相对的，不是么？我受益于父亲母亲的栽培，这就是我该回报他们的。”

　　“更何况，姐姐你这些年的变化他们也看在眼里。你可以放心，没人会强迫你做什么抉择，母亲甚至说你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就也很好。”

　　说到底，这对夫妇根本没想过怎么为人父母，根本不知道对于一个孤独无依的孩子，她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好在她并没有亲身经历原主的那十几年，并且三观已然定型，虽然还会因为这对父母那可笑的思路感到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大喜大悲。

　　只是可怜了曾经的萧莘，那个不受人待见喜爱的原主，就是被这么一点一点毁去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忽地就产生了强烈的遗憾和剧痛。

　　“……”萧莘闭了闭眼，睁开后，冷而坚定地道：“我看开了，以后就这么各过各的吧，我绝不会跟他们和解。”

　　“你说的萧氏股份我不会要，将来不管是你接手还是谁，都无所谓。既然你觉得他们对你的要求和安排没问题，那我无权置喙。只是，我是不会任由他们随便安排我的人生——说实话他们也没资格安排我。你可以这么帮我转告，谢谢。”

　　她永远不和与他们和解，但她可以与自己和解。

　　在说出那些话以后，萧莘就觉得心里那股郁郁不平的气，消散了。

　　知道真相也不过如此，她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没有谁拥有完美的一生，她早该明白的。

　　青春期曾经因为原生家庭的那些意难平，忽然就这么被她绕了过去。

　　萧莘内心平静安稳。她知道，从此后，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再没有什么能够中伤到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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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部分的父母都会天然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不过也有一些个例，作者本职工作中就有接触过类似这样的家长，掌控欲、缺乏同理心。
在小说中，我塑造女主的这对父母时将一些特质放大了，所以显得特别过分。
（不过也不重要啦，他们只是工具人）
对于萧莘来说，能够藉此绕过自己心中的坎，才是真正的成长。
她的内心又强大了一些~


说起来，自从没有存稿以后，每天的更新时间就乱七八糟，sorry！
无法直视文案的早10点更新了，我得去更正一下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