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长公主传》云白小君

11、第十节 杀机现

　　赵岚答应了，松开手，折身上了马车。按规矩，杨文俊自然不能与她同座，不过情况特殊，武社琛对他也极具耐心。杨文俊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这几日在黑暗中待得久了，倒是让他的听力更敏锐。适才还空荡荡的院子里，此刻除了武社琛还有一队侍卫。赵岚不再与他说话，他也无心查探周围情况，只坐在那里，任由马车颠簸，心中别无他念。

　　“大家小心！”于平静中忽然听到武社琛一声怒喝。杨文俊顿时惊醒，全力倾听，探得空气中传来阵阵嗡鸣声，下一刻，他伸手摸向身侧：“徒儿公主！”

　　还未听到回答，马车似被障碍物阻拦，猛烈一颠，二人齐齐向前冲去，杨文俊的眼睛看不见，双手在空中摸索着，差点翻出马车，幸而被赵岚一把拉住：“我在这儿！”

　　他回身拉住她，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

　　他勉强松口气，却发觉自己的手中冰凉柔滑，便一下松开手，低声道：“属下冒犯了。”赵岚不答。

　　马车外尽是短兵相接的惊心动魄，马车内也绝非安全之地。有好几次都有冷箭射入，幸而杨文俊机警，每每护得赵岚周全。

　　“保护公主！”武社琛见形势不对，指挥众人围聚在马车旁。

　　“快将我们大师兄交出来！”杨文俊听到这个声音时，耳内竟起了一阵鸣响。他捂住耳朵，
　　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却依旧不敢相信：“怎么会……”

　　赵岚见他模样怪异，忙俯身上前照看：“师父你怎么了？”

　　这阵耳鸣还未过去，又听得马车外更多的声音：“大师兄，我们来救你了！”

　　“大师兄？”赵岚复述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杨文俊松开双手，不敢面对她：“我去跟他们讲，叫他们别再打了！”他朝前摸索了一阵，终于撩开帘子探出身去：“都住手！”

　　“是大师兄！”

　　“大师兄的眼睛怎么了？难道被那公主弄瞎了？”

　　“真是欺人太甚！”

　　他还未多说，外头的打斗更激烈了。阵阵血腥味传来，他虽看不见，却能想象鲜血横流的场面：“住手！”

　　无人理会。

　　赵岚从他旁边探出身子，一声低呼。

　　他忙将她推进车内：“不要看。”

　　“待我将那公主杀了，替大师兄解气！”一个女子摆脱身边的纠缠，朝马车杀来。武社琛上前与她周旋，却听她叫帮手：“茵茵、淀兰快来！”

　　“茵茵，不可胡闹！”杨文俊听音辨位，虽看不到全局，却有了些眉目，“沛容，你这是在干什么！”

　　郁沛容见宁茵茵没有前来相助，回身向她望去，果然见她只是与旁人周旋，却不伤人性命。她愤然唾骂：“妇人之仁！”又朝薛淀兰看去，她向来听宁茵茵的，此刻不仅下手留情，更有被别人围堵的趋势。郁沛容气得怒目圆瞪，下手更加狠辣，连武社琛也不是她的对手，周遭的侍卫都被她利剑砍杀。她杀意正浓，腾空而起，一剑要将马车劈成两段！

　　“大师兄快闪开！”宁茵茵不忍，高声向他提醒。

　　杨文俊却不动，直到辨认出郁沛容进攻的方位，他一把拉过赵岚顺势滚下马车。二人才闪躲开来，那马车便被一剑劈开，四下迸射。杨文俊没了功力，只好以血肉之躯替赵岚阻挡。碎片并未飞射过来，原是被一圈彩光拦截，救下他们的正是宁茵茵。

　　“茵茵，你怎么敌我不分？还不杀了那个公主！”郁沛容挥剑朝她指着。

　　宁茵茵也有过迟疑，但还是拦在了二人跟前：“五师姐，我们是来救出大师兄的，为何非要杀了公主？”

　　“你难道没看见吗，大师兄的眼睛都被她弄瞎了！不杀了她，如何泄愤！”郁沛容说着，挥剑又杀了过来。

　　宁茵茵见她似已癫狂，无奈对赵岚劝道：“你快走吧！”

　　此时，薛淀兰也已到了跟前，她与宁茵茵一道才勉强拦住郁沛容。而其他人被侍卫拦住，倒也无法伤到赵岚。偶尔有漏网之鱼，赵岚那三脚猫功夫倒也可以应对，杨文俊虽然看不见，却能于危机时助她一臂之力，确保彼此安全无虞。

　　“公主！”武社琛受了伤，趔趔趄趄地冲了过来，“跟属下回宫吧！”

　　“师父……”她还未做决定，只想听听他怎么说，“你是要跟我回宫还是跟她们回去？”

　　杨文俊自然是想回宫，可是他如今视力受损，若执意跟她一起，恐怕会惹怒沧山派众人，对赵岚反而是种威胁。

　　“师父！”赵岚已被武社琛拉去，却仍在追问。

　　“不要让她跑了！”郁沛容指挥其他人对赵岚进行围堵，武社琛带来的侍卫本就不多，此刻更是勉强应战，难免有疏忽。又一支冷箭射来，竟无人阻挡，直达赵岚跟前，她后退一步，失声尖叫。

　　就在此时，杨文俊拼尽全身力气将她一把推开，自己却身形不稳，生生挨了一箭。

　　“师父！”眼看着那支箭没入他胸膛，鲜血迅速涌出，浸染出伤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他已倒地不起，武社琛却强拉着她离开。“放开我！”她一下挣脱开来，扑到他跟前查看伤势，“师父，你伤得重不重？快说句话呀！”

　　“都是一群废物！”郁沛容对同门也毫不留情，趁众人都在留意杨文俊的伤势，她竟刺伤了薛淀兰。薛淀兰还是第一次真刀真枪地打斗，又是和同门师姐，受伤之后心里更是难受，捂住伤口直哭。她一哭，宁茵茵难免分心，郁沛容趁机逃脱，却还不放弃，一剑刺向赵岚。

　　宁茵茵手中飞出一道彩光，追至郁沛容的剑锋上成了萦绕飞舞的蝴蝶。那些幻影阻挡了郁沛容的攻势，却不能化解。郁沛容手中的剑一转，发出一道道光圈，将幻影蝴蝶消除个干净。武社琛虽已受伤，却不能坐视不管，他无法左右赵岚的决定只好拼死保护。他正与郁沛容打得难解难分，忽然瞧见一个身影从远处飞来。

　　黑衣银发，杀气疼疼。

　　“师父！”郁沛容抢先喊了起来，“师父快来！”

　　“糟了。”宁茵茵扶着流血不止的薛淀兰，也在为赵岚的处境担忧。

　　赵岚却丝毫不去在意周遭的变故，扶起杨文俊使他端坐于地。她关心的只有他的伤势：“我能做些什么？”

　　杨文俊笑着摇头：“什么都不用做。”他倒不劝赵岚离开了，唯有将她保护在身侧，反而心安。

　　“别笑了，真是比哭还难看。”赵岚试图捂住他的伤口，“这么流血，真的无碍？”

　　“放心。”他说着，再不开口。

　　赵岚以为他是伤势太重快不行了，回身向武社琛求助却见他脱不开身。再抬眼，那个黑衣银发的女人已经杀到跟前。在那女人的手里，侍卫们被一招毙命，而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赵岚。
　　值此关头，赵岚反而无所畏惧，回头对杨文俊问道：“你师父要杀我，你该如何？”

　　杨文俊不顾伤势起身，将她掩在身后：“师父，还请听弟子一言！”

　　武社琛见赵岚有难，心慌之际却被人于背后偷袭，伤势颇重。他朝赵岚望了一眼，打退身侧众人后便飞身离去。郁沛容叫住了去追的人：“不要追了，先杀了这公主不迟！”

　　众人朝杨文俊和赵岚围聚，毕竟掌门在，宁茵茵和薛淀兰也不敢再出手相救。郁沛容更是露出得意的神色，走到跟前讥讽道：“你已插翅难飞，若现在朝我们磕头求饶，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赵岚虽被杨文俊护着，却不肯低头：“笑话，要本宫向你们磕头求饶？”

　　郁沛容见她不从，便转而向掌门挑拨：“师父，这公主弄瞎了大师兄的眼睛，简直十恶不赦！若不杀了她，我沧山派颜面何存？”

　　掌门端详着杨文俊，见他蒙着眼睛，身上又有箭伤，即使不听郁沛容挑拨也已起了杀意。再向赵岚看去，却见她怒目而视，毫无怯意，更令人恼怒：“本座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为俊儿出气！”

　　杨文俊起身一跪，以防郁沛容偷袭，更是牢牢地抓着赵岚的手腕：“师父，这一切与公主无关。我的眼伤并非她作为，至于身上这支箭，难道师父还认不出？”他说着，竟一下将箭拔出，丢到了掌门跟前。瞬间喷涌的血柱让众人齐齐惊呼，可他们还未上前便听杨文俊喝道：“不许靠前！”他是大师兄，众人都不敢忤逆。唯有赵岚在他身侧，以另一只手牢牢捂住他伤口，却见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

　　掌门无需将箭捡起，并已明白他言下之意，朝众人望去，但见几人怯弱地垂下头去。她冷笑道：“来了京城，倒学会了向同门下手！”

　　薛淀兰听了，即使再怕郁沛容也忍不住跪下向掌门诉苦：“师父，五师姐好狠呐！”

　　掌门见她哀泣，身侧的宁茵茵虽不说话却是一脸难色，她回头朝郁沛容看去，倒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