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C逍遥

36、35度

　　“张嘴，给我看一下。”

　　听着那声命令，叶承侧眸望了眼旁边那壮汉，虽然面不改色，但当下心思已乱，喉结微微震颤着，已经有些无措。
　　站在叶承身边的廖哲修则率先反应，当即张了口，冲那壮汉道：“你看。”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壮汉的注意力还是成功被吸引过去，趁对方没把视线跳回来，叶承急忙将那药囊般的东西咽了下去，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之后再进行催吐。

　　显然廖哲修也打算采用这种方法，那壮汉仔细地检查了廖哲修的口腔，确定他全部咽下去后才点了点头，再转到叶承身边时，叶承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此刻突突飙升的心跳和略显苍白的脸，他看上去还算正常。

　　廖哲修和叶承身后又排上了其他准备进门的人，壮汉于是挥了挥手便放廖哲修和叶承进入酒吧，准备招呼后方的人。

　　几乎能感觉那药丸就卡在嗓子眼，叶承被硌得难受，却也只是自己挨着，与廖哲修镇定地迈入人流。

　　酒吧内相当昏暗，墙壁上的各色霓虹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地如鬼魅之地，周边也没有正常的吧台和舞池，地面除了几条围了栏杆的走道，周围完全没有地板，全是镂空的架构，让人可以一眼看到下层。

　　而让叶承和廖哲修感到震惊的是，站在那如吊桥般的“小道”上能听到从下层传来的阵阵如教堂唱诗班组合女声般天籁的歌声在空间回响，只可惜那回荡的女声吟唱的旋律并不悦耳，仿佛是恶魔的摄魂曲；下层的光线也以深紫和暗红色为主，光是行走在那小道上便让人有种置身地狱的毛骨悚然感。

　　那药囊仿佛还卡在食道里，叶承时不时伸手扣着脖颈，在这让人不寒而栗的环境中不自在地向廖哲修靠近了两步。
　　前一晚为了过这门禁，他特意将廖哲修给他的可能遇到的暗号全背了下来，整整三大张纸，叶承感觉当年上学准备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份用心。

　　即便他预测到吃下不明物品的环节可能出问题，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将全数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过去没有催吐的经验，叶承心下没底，此刻只是强迫自己保持着冷静，缓慢地跟在廖哲修身边。

　　眼看人群要顺着小道朝下方阶梯而去，廖哲修倏然拽起叶承手腕，转头望向身后一个陌生人，冲他们友好一笑：“不好意思，我想问下洗手间在哪里？”
　　那人看着廖哲修在红光下真挚的脸，回应地耸了耸肩：“你们第一次？”
　　点了点头，廖哲修和叶承没打算隐瞒。

　　转头指了指小道岔口，那男人稍显不耐烦道：“那边，你们估计得快点，仪式就快开始了。”
　　虽然不明白那男人所说的“仪式”是指什么，廖哲修和叶承向对方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他们所在的小道，快速拐上通往洗手间的路。

　　推开那岔口尽头处的一扇古旧木门，廖哲修和叶承迈入后便闻到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转头看了眼不远处靠墙的一排肮脏洗手池，廖哲修皱眉道：“这味道倒是容易催吐了。”

　　说真的，就算什么都没吃，这破地方都令人想吐。

　　没说话，叶承慢慢走到那洗手池边尝试催吐，但折腾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站在他身侧的廖哲修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催吐这种事情他以前不是没试过，再者前段时间在梅克斯精神病院又有过切身的“练习”，相对叶承来说，他就得心应手的多。

　　并没废什么力气，廖哲修很快将药丸吐了出来，但叶承那边依然没什么进展。

　　两人正折腾间，他们那根本无法上锁的厕所木门便被推开，一个陌生男人探头看了他俩一眼，皱眉道：“你们还在磨叽什么？仪式马上要开始了，快去换衣服！”
　　知道如果再逗留就会暴露，叶承看了廖哲修一眼，眼神仿佛在说“就这样吧”。
　　意会，廖哲修重新拽起叶承胳膊，跟着那新探头的男人推门而出。

　　接下来，那带路的男人引着两人沿着楼梯下到底层，那里，大批的人流正在穿上某种棕色的教袍般的衣服，且每个人手里都被塞了本棕褐色的牛皮纸书。
　　叶承和廖哲修也不例外，他们被强行套上了教袍后，人手一本牛皮纸书，缓缓地跟上大队，向前方的巨大厅堂迈去。

　　走了几步，叶承逐渐感到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胸口向脑壳攀爬。
　　他的听觉似乎被加强了许多，空间中回荡的女声开始变了调，竟然有那么点灵动感。
　　好奇地寻声抬头，叶承看着上方被映照成红色的天花板，仿佛看到无数人影在跃动。

　　“喂，那是什么……”眯着眼，叶承继续抬着头。
　　廖哲修寻声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我看到好多人在跳……”皱着眉，叶承继续盯着那天花板。

　　紧握着叶承手腕，廖哲修表情严肃地看着叶承认真的面孔，意识到先前对方吞下去的东西大概已经开始起了作用。
　　“叶承。”缓声警告他，廖哲修道，“集中精力，别被影响。”

　　点了点头，叶承小声道：“好。”

　　廖哲修拉着叶承的手腕丝毫不敢放松，他神色镇定地注意着前方的动静，明白此番行动自己很可能要接替叶承的份儿一起观察。
　　指尖寻找着叶承手腕的脉搏，摸到后，廖哲修估算着对方的心跳大概在每秒90下左右。

　　先前还在不断前进的人群慢慢停下了脚步，廖哲修注意到他们所在的地面层并非最底层。
　　人群抵达了一圈栏杆，而越过那栏杆，则是更低一层的光景。

　　廖哲修拉着叶承也同其余所有穿着袍子的人一样走到那栏杆边站定，低头望着下方的巨大空间。
　　只见那土色的砖块地上用某种黑色的印迹画着一个巨大的五芒星，那五芒星被一个圆包裹着，其正中间写着和所有人胸针上一样的“σ”符号。

　　五芒星外站着几个手举未点燃火把的兜帽男人，他们一同朝那五芒星阵走近了些，随后忽的同时发出一声高呼“仪式开始！”。
　　那瞬间，他们手中的火把被点亮，而围在栏杆边观看的“教徒”们开始疯狂鼓掌，同时嘴里发出像是猩猩求偶般的“呜呜”声。

　　廖哲修并没鼓掌，只是继续低头观察着仪式的进行。

　　几分钟后，他愕然地看到有五个穿着黑袍的人，男女都有，正被那些举着火把的人用草绳拴住一点点牵引至五芒星阵上。
　　随着仪式推进，五个人分别站到五芒星不同的角上并同时面向五芒星正中央的“σ”符号。

　　火光明灭，廖哲修正凝神注视着，耳畔那先前还像是教堂唱诗班的吟唱突然变成了节奏明快但是旋律属暗黑低沉系的现代音乐。
　　微微皱眉，廖哲修忽的看到整间屋内的火光在瞬间消散，只留下地面的五芒星和外部的圆圈开始闪烁银白色的荧光。

　　正当他的眼眸开始努力适应新生出的黑暗时，先前站在五芒星角上的人们背脊黑袍上忽的开始闪烁出红色的耀眼荧光。
　　一阵如怪兽般的低吼从那五人口中发出，廖哲修听着那声音和着背景节奏明快的音乐，倏的感到心下发毛。

　　几秒后，他定睛，发现五人身上的荧光并不是随意的摆设，而是逐渐呈现出了某些符号。
　　第一个人身上呈现了“ατ”，那个“α”上还有个小撇；第二个人身上则是“αθ”，第三个人为“επ”，第四个人为“αμ”，第五人为“πα”。

　　只知道那些符号是希腊字符，廖哲修感觉自己除了在上学时期某些数□□算中接触过这些符号，并没在其他场合有过研究。

　　昏暗的空间内，耳畔交杂的吼声与音乐声再配上视觉的缭乱荧光，廖哲修俨然开始有种不自在的情绪在慢慢升腾。
　　当他重新望向身侧叶承时，却发现对方正微微点着头，跟着那音乐，像周边众人一样慢慢晃动着身躯。

　　讶然地看着对方，廖哲修反应了一下，想起叶承体内还有之前他吃下去的胶囊。
　　更不敢松开叶承的手，廖哲修担忧地看着他，小心地凑近对方面容，皱眉道：“叶承，如果你坚持不住的话，我们可以——”

　　下面一句话尚未出口，叶承却忽的一把扯过廖哲修头颅，单臂揽过他脖颈，让那男人整个撞到自己身前。
　　愕然的廖哲修借着背景昏暗的荧光注视着叶承近在咫尺的脸，注意到对方眼眸半睁着，俨然一副陶醉的模样。

　　“叶、承……？”
　　“廖哲修。”叶承在廖哲修耳畔虚着声音浅笑着唤。

　　整个脖颈神经都绷着，廖哲修看着面前叶承，微微动了动喉结。

　　“我觉得——现在……很奇怪。”微微扭着肩膀，叶承开口。
　　“嗯？……”廖哲修刚意外地询问出口，转头瞬间却看到下方的仪式中又有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向五芒星阵中央慢慢走去。

　　对方混身被银白色的“σπ”符号裹满，在中心地面上巨大的“σ”符号上站定，手中拿着一只直筒状的喷射器，开始一个个对准五芒星五角上的人。

　　“廖哲修……”叶承将廖哲修的脸扳过来，让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看着身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叶承，廖哲修只得尽力架着对方身躯，防止对方侧倒：“叶承，听着，不管这仪式到底是什么，很可能跟我妹经历的事情有关联，你——”
　　“嗯，我知道……”看着廖哲修的嘴，叶承开始伸手向他嘴巴够，无奈的廖哲修只得一遍遍侧开脸防止对方摸到。

　　正当廖哲修开始思考该如何让叶承恢复神智时，下方却忽的火光一闪，瞬间便吸引了他视线——
　　只见那站在中央的男人开始用手中的喷射器往那五角上的五个人喷射某种粘稠的胶体。

　　站在上方的栏杆后，廖哲修感觉那像是混合着油漆的果冻。
　　一阵恶心翻涌而上，他看着五芒星五角上的几个人迅速被那液体浸满，随后一脸满足地跪向地面，朝站在中央的男人跪倒。

　　“叶承、”
　　“喂……”叶承继续攀着廖哲修肩膀，道，“我们走吧……”
　　凛眉，廖哲修视线还在下方仪式上：“可是——”

　　“我觉得……不太妙……”叶承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弄得廖哲修不得不转头正视对方。
　　“你怎么了？”担忧地看着叶承，廖哲修重新换了姿势，想将叶承架得更稳实。
　　“赶紧走……”叶承将额头抵上廖哲修肩膀，没打算再解释。

　　正当廖哲修把叶承身躯拉近时，他忽的明白过来叶承的“不太妙”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