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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尾 声 ...

  •   不远处,京乐旁若无人的抱着浮竹在园中一角,静默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嗤笑出声。那些抢夺双鱼理的人群中,有许多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孔。父亲,兄长,表兄弟,还有那些日日在朝中可见,面和心不合的同僚。

      低首,面色苍白嘴角还有血渍的男人,如睡去一般安详。

      “你怎么能下的去手?”身后传来蓝染的声音。京乐心痛的握住浮竹的手,淡淡的答道:“因为我不想要天下。”

      是啊,他不想要天下,普天之下,有这个男人能陪之终其一生,足矣。只是,京乐的心,除了浮竹,无人再懂。

      蓝染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人群中传出喊叫,声音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京乐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父亲手拿双鱼理冲出了人群,却在站定后,口喷鲜血,捂上胸口,大叫着“天要亡我~”,便猝死在地。

      “爹、、、、”京乐茫然,想去到父亲身旁,孰知,那帮疯狂的人又围了上来。却在一一看过双鱼理之后,抱头鼠窜,心慌意乱,大喊着圣上恕罪,纷纷逃开。

      刀,不知是从哪个人手里飞出来的。最后落到了蓝染跟前,他并未急着拾起,而是盯着地面看了良久。

      “怎么,皇上对这把刀一点都不好奇了吗?”市丸银虚弱的抬手,帮男人抚平眉头。他被海燕封住了经脉,体内真气紊乱,掳开袖子,都能看见几道气流在皮层下乱窜。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却需要调理百天才可恢复功力。

      蓝染笑笑,腾出一手运气,地上的刀倏地去到了他手中。这刀的确不是普通铁器打造而成的,单看刀刃,便可断定,三步之内,就能御风而行,将人身上的衣物切碎。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来这刀什么地方有号令天下的功能。只是,光滑的刀面上分别凿刻着几句话,十分惹人注目。

      蓝染看后微微翘起了嘴角:“浮云为伴月为灯,争权夺利几时休?此刀唤作双鱼理,斩尽天下贪心人。”

      刀重新落地,与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蓝染笑着望天,又看向市丸银,轻声叹道:“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市丸银同样回敬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啊 ,算了。谁都不能坐拥一辈子天下。”

      蓝染点点头,把市丸银抱的更紧了:“银,朕亲手制造了一场疯狂的闹剧,害了你,太荒唐了。”

      “呵~皇上,寡人喜欢跟着您疯,疯来疯去,你还是真命天子,谁都夺不去。这刀没能让您永盛不衰,却让您开了眼界,知道了朝野之中野心勃勃者众,也算受益匪浅了。只是、、、、”市丸银眼瞅向京乐,男人一直不言不语,眼里流淌着嘲笑。“只是苦了镇南将军,这么一个识大体的夫人。正如寡人对圣上一般。他死心塌地的跟随着将军,却落得此等下场,可惜了、、、 、、、”

      市丸银看见了,京乐出刀之前,浮竹那个笃定的眼神。清澈,没有杂念。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中,当真是了无遗憾。

      “京乐,你救驾有功,朕要怎么赏你?”

      “微臣什么都不要。”京乐眨眨眼,一脸淡漠。“微臣这样做,亦不是为了救皇上和娘娘。只不过想让浮竹得到解脱。自从圣上让我一家取这双鱼理开始,他就没过上一天舒坦日子。人在府中,虽不愁吃喝,却无愉悦可言。如此闹心,都只源于一把被传神了的刀,与其被世人逼死,不如我亲自动手,他去的也心安。”

      “京乐将军、、、、”

      “皇上,请准许微臣请辞。卸甲归田,从此不问世事,带浮竹离开这是非之地。”

      “将军不打算把夫人风光大葬么?朕会亲赐封号给尊夫人。”

      京乐摇头笑笑,目光流转,定在门槛之处,那里,一个身着大红嫁衣的女人满脸湿痕,心神涣散。

      “微臣只求皇上,能厚待我京乐一门所剩无几的族人。至于浮竹,不敢有劳圣上。”

      “如此、、、、朕允了。”

      京乐背对着蓝染,将浮竹的身子往怀中提了提,把一颗药丸悄悄塞进了那微启的薄唇中、、、 、、、

      十日后,青山碧水,绿树悠悠。

      浮竹醒来时,窗外折进来的阳光分外刺眼。缓缓张眼,浮竹昏沉沉的按着额头,晃晃脑袋,目光扫过四周,景象甚为陌生。

      心中不禁有了疑问:此乃何处?

      低头看看自身着装,居然是一身喜红。摸着头发,梳的整齐。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红色床帐,红色被褥。被套之上,鸳鸯戏水。屋内也是一片红艳。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坐在床沿,浮竹回忆着 ,他清楚的记得,双鱼理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京乐含泪的双眸。那个男人,外表粗犷内心细腻,从相识到别离,他从未见过他流泪。想必就算是在战场上吃了败仗,那个人都不会觉得惋惜吧。

      可是,那一幕,浮竹看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如今,自己居然好生的坐在这里,如此说来,他是死里逃生了。

      那么,京乐呢?浮竹起身,迫不及待的来到门前,猛然推开木门,瞬间,门外奏起了锣鼓。曲子喜庆洋洋,与那日和京乐成亲的曲调如出一辙。

      “恭喜浮竹公子,嫁得如意郎君。”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还有颗美人痣的媒婆笑着走到浮竹面前,唢呐阵阵,更为嘹喨。浮竹被这景象弄愣了,站在门前说不出话来。

      “哥,你傻了?”身边,蹿出几个哄闹的孩童,带头之人正是自己的妹妹红叶。一群孩子围着浮竹,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让他更加不可思议。

      “你们、、、你们都在、、、、”

      “哈哈哈,是啊,你大喜之日,我们姐弟几个来讨杯喜酒喝。哥,你不会小气到不肯招待吧。”

      喜从何来?浮竹糊里糊涂的看着他们,须臾,鞭炮响起,震耳欲聋。纸屑纷飞,从眼前零零散散的飘下。

      “喂,夫人,十日昏睡,梦里可有为夫的身影?”房顶之上,传来一个浪子的声音。浮竹迈出两步颓然转身,对上那双笑眸。房顶上的人,与自己一样,身穿红袍,手托红绸。趁他不备,京乐唰的将手中绸缎抛出,围在了浮竹身上,人就被捆住。用力收手,浮竹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跃到房顶,落进了他的怀中。

      下面人声鼎沸,拍手叫好。

      “京乐、、、、”浮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呵呵,夫人,怎么见到为夫的只有惊讶,少了诸多喜悦之情,出乎意料哦。”

      “你、、、我们、、、怎么会在此、、、”浮竹喜出望外的再次看过周围,确定这是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傻夫人啊,这是咱们妹子建的宅院,今日,为我们举行大婚,我做了上门女婿呐。”

      “大婚、、、、”浮竹方才明了,这是场婚礼。“你是昏了头吧,我们不是早就拜过天地了么?”

      “那时,非你情我愿,不算数。”将浮竹抱紧,京乐的唇近在咫尺,若不是因众目睽睽,他早就吻下去了。失神须臾,才又笑道,“浮竹,吉时已到,我们拜堂吧。”

      从京乐怀中起身,浮竹俯视房下。众人仰首,满眼期盼。男人羞红了脸,不敢直视。

      房顶之上,红烛两边。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所谓高堂,只是牌位,斯人已去,惟剩缅怀。三叩首后,进入洞房。

      门外,吹拉弹唱的人们相继离去。剩下的都是浮竹的弟妹,围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吃着红叶做的喜宴。几个淘气的孩童,挤在门前,偷偷的笑着看向门缝,争先恐后的想要知道里面有何动静。

      红烛燃烧,两人围坐桌前。

      京乐斟满两杯酒,端起递给浮竹一杯,脉脉含情。

      “那日成亲之时,实在仓促。想来,你我二人到现在还差了一杯交杯酒。”

      浮竹笑笑,十分赞同。那算结的哪门子婚,压根都没当回事。

      “说起来,想到余生就要混沌的与你度过,当时的确心有不甘啊。”

      “喂喂、、、”京乐抗议的看过去,浮竹噗嗤笑了出来。举起杯,胳膊绕过,缠住了京乐的小臂,“春水,这些时日承蒙你照顾。十四郎感激不尽。”

      “十四郎啊,今后,我不再是将军,也没了功名地位。日子可能会过的清贫些,跟着我当真要委屈你了才是。”

      “一派胡言。”浮竹白他一眼,正色道,“不跟着你,那才叫委屈。”

      “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相视一笑,对饮一杯。

      “对了,我怎么会死而复活的?”放下空杯,浮竹才想起这岔。京乐挑眉笑道:“唉,这还得感谢史塔克。”

      “哦?”

      屋里,男人安静的听着京乐把一切经过讲完,那双鱼理的秘密让浮竹颇为感慨,自己家的祖宗真是会捉弄世人,到头来竟是梦拟黄粱。

      “幸亏我拿捏住了分寸,没穿透心房。”想到那一幕,京乐还是心有余悸。

      “那我怎么会昏死过去?”

      “我封了你的穴道,不然血可止不住,等流干了,史塔克给的是仙丹也救不回你。”

      “不过,史塔克将军对你也算是有情有义了。”浮竹听完,缓缓启齿道,“若他在世,你该让他跟随于左右才对。”

      “呵~说起这个,我到真是欠了他。三条人命啊,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希望来世你能偿还于他。”

      “吆,我说夫人,你好宽广的胸襟啊,莫非你一点都不吃醋?”

      “呵呵,你想到哪去了,我说的是知己。”浮竹瞥过去,戏谑道,“你自己想歪了才是吧。”

      “呃、、、、哪里哪里、、、”

      “史塔克将军心高气傲,就算你肯,人家也未必肯。”

      “那你呢?若是我俩都答应了,你就肯呐?”

      “这等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能怎样?”浮竹说的轻松,还是有些吃味。“你若喜新厌旧,我就远走高飞,成全你便是。不过、、、、远走高飞之前,我会先阉割了你这浪荡子。”

      “你想的到美,你到好了,眼不见为净,我岂不是要难受死。身心都要备受煎熬。”

      “没正经。”浮竹宠溺的刮下京乐的鼻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海燕呢?”

      “他、、、、”京乐暗自叫苦,居然把他忘了。可是,又该怎么说呢?

      浮竹昏迷的时候,京乐见过海燕一次。是在皇宫的水牢,男人被绑在了十字形状的木架上,身上裂开了无数道口子。那是一刀刀划上去的。据说,蓝染每日必会亲临水牢,用锋利的刀刃,随意在海燕身上划着。然后再让他养些时日,伤口愈合之后,再一刀刀划开。反复如此,从不间断。

      海燕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尤其一到阴雨天,面色发青,关节疼痛,身上的脓包散发出恶臭。每到那时,他嘴里总会念叨着浮竹的名字,最多再加上一句,我对不住你,死不足惜。

      那样子,看在眼里着实揪心。

      “京乐,你怎么不回我话?”

      “啊、、、”京乐回神,然后苦笑道,“海燕他、、、被流放边疆了。”

      “流放、、、蓝染肯放过他?”

      “不能算是放过。所谓流放,等同于自生自灭。永世不得回江国,从此便与江国一切事物断了联系。”

      “我岂不是再也不能见他?”

      京乐慎重的点点头:“莫要再见了。我已离开朝野,不想再给自己招惹麻烦,只要人没死,总有机会见到的,你说呢?”

      “嗯、、、那空鹤与岩鹫、、、、”

      “你放心,我已安排妥当。”京乐拍拍浮竹的手,安慰道,“只是他二人离此处甚远,我们今后便要在此居住,此处,属荒山野岭。而他们兄妹,也不习惯被人照料,说是要云游四海,闯荡江湖。我就放任他们去了。”

      既如此,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浮竹低首,叹了口气,自此之后,终是苦尽甘来了吧。

      “京乐,时辰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有成片的山头?”

      “啊,昔日,这里属藏国领土,如今都算我国所有,名曰空座山。山间有片良田,以后我们就要靠此过活了。”

      “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等生活,虽苦了些,却能图个心如止水,远离是非。”

      “哈哈,那以后,就你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你、、、、”

      “且慢,为何全是我?你做什么?”

      “我?”京乐奸诈的笑道,“待夕阳晚归,我帮夫人捶背洗澡,放松筋骨。”

      浮竹面色绯红,抬手过去就是一拳,却被京乐轻轻握住,拉进了怀中。白丝随风飘扬,看得京乐心神荡漾。

      “十四郎,还满意我选的地方么?”

      “风景倒是美不胜收。”二人并肩站在山顶,山下一片朦胧。“京乐,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会对一个男子情有独钟的?莫不是把我当了女人来看。”

      “呵呵、、、、”京乐大手一挥,指向旁边,暗影飘香,绽放枝头。“浮竹,我问你,若用梅花喻你,你可会恼我?”

      浮竹摇头:“梅花孤傲圣洁,品性不喜纷争,与我心态相符。”

      “那若是比作牡丹呢?”

      “国色天香,我算不得,也当不得。”

      “那便是了。”京乐将人抱紧,折下梅花一朵,拿在手中细细嗅着,淡香扑鼻。“与其众赏百花争艳,不如拈来一枝独秀!”

      “啊,你的嘴还真是贫呐。”浮竹听后,眉开眼笑。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京乐笑看过去,亦拿了半块出来。

      夕阳下,两块翡翠对在了一起,绿竹动人,羡煞清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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