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家庭教师》飞红成阵

2、第 2 章

　　过了一段时间，陈子轩终于平缓下心情，孙欣欣也在一次回家吃饭时宣布解除对他的禁令。

　　“嘿，上次的事情成功了吗？”郑虎是子轩的朋友，两人正在书房通过视频聊天。

　　“你看成功了吗？”陈子轩垂头丧气地问他。

　　“好吧，虽然没有成功，但还有机会的，其实我们可以通过电脑自学，为什么一定要配个家庭教师呢？”郑虎边说边偷瞄他门口。

　　“我家玄关已经删除掉我的指纹识别，除非金丽同意，否则我出不了门，有办法再次添上我的指纹吗？”陈子轩低声问道。

　　“我已经把心理物理学读完了，接下来想攻读精神分析学。”郑虎眨眨眼，金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房间，就站在他身后。“话说，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提取体细胞？”郑虎眨眨眼。

　　未满18岁的孩子每年都要去医院提取一次体细胞，以培养身体器官备用，这是强制的。也就是说，金丽也不得不在那一天陪陈子轩去拥挤的医院！

　　“还有三个星期，提取完了来你家玩”陈子轩也笑着眨了眨眼，他很久没有那么快乐了。

　　电脑屏幕忽然黑了，通信中断：“现在是吃饭时间，请去洗手并回到客厅吃饭。”金丽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我不要！我等会儿再去，你离我远点儿”陈子轩突然涌起无端的厌烦。

　　“如果你不遵守时间规定，我会报告给你的母亲，并请她决定电击等级，你确定不去吗？”金丽好整以暇地站着，嘴角露出讨人厌的微笑。

　　陈子轩愤怒下拒绝合作，接受了5级电击。对于儿童惩戒最高为10级，据说经常接受10级电击，整个人会变傻。

　　他现在坐在桌旁，一手捂住胃部，一手握着勺子，前面放着胡萝卜味营养液和三片压缩饼干，胃海翻腾，被电击的愤怒和恐惧让他一点食欲都没有，但却必须在桌前坐满20分钟，金丽用幽灵一样的眼睛监测着他。

　　“时间到，请去洗手并回到房间休息一小时。”陈子轩又不得不用细小的胳膊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慢腾腾离开桌子，继续下一项日程。

　　三个星期转瞬即至，金丽预定好门诊号后，陈子轩准备换衣出门，金丽扫描他的状态，他的手不由捏紧裤袋，幸好，金丽放过了他。飞车接近医院，白色围墙圈住高楼亭榭，门口人来车往，人在下方像一群无序的蚂蚁似的乱走，反而飞车在空中沿着分子临时组合成的轨道滑行，如同一排排五颜六色的大雁。

　　陈子轩并未像往常贪婪地看着风景，反而看着门口开合的大门和旁边闪烁着红绿光芒的街牌若有所思，飞车随着门口计算系统分配好的地点飞去，两人来到儿童内脏培养门诊，等着医院号码牌叫号，由电子屏幕组成的墙上时不时闪现出“换肺换肺，人不变废”“肺不好，身体不好，还不快换一个”“长期咳痰喘，你需要换肺”等白底红字口号。他边走边摸着口袋里的钱，感觉既紧张又兴奋。

　　待诊区坐了很多人，机器人统一站在座椅两旁，也就这个时候，陈子轩才感觉到自己是个人，生活在人类世界。

　　“嘿，你是来换肝的吗？”一个瘦高个子，看上去10岁左右的男孩儿，坐在陈子轩左侧，对他搭讪道。

　　“没，我来提取干细胞，你已经换过肺了吗？”陈子轩好奇地问。

　　“换过两次了”他一把掀起自己的衣服，得意地展示给陈子轩看。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肚子和胸部，除了肚脐眼的黑色，其他地方都是清一色的白。眯起眼，仔细看看，还是没有任何痕迹，陈子轩奇怪地看着对方。

　　“现在科技发达了嘛，手术痕迹可能已经不见了”瘦高个尴尬地放下衣服，勉强解释着。“噗嗤”一声，陈子璇右侧的胖男孩儿忍不出笑了：“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可换过4次了，有的成年人20岁就可以换将近两位数呢”

　　胖男孩儿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手术痕迹，只能看到一道浅浅的白痕，其他痕迹已经消失不见，瘦高个儿对其怒目而视，陈子轩却羡慕地看着对方，自己出门的机会太少，实在是没机会换一个，“252号，叮，252号，叮。。。。”他看了看手头的纸条，走出待诊区，金丽悄无声息地跟上。

　　检查结果肺部纤维化8%，未到10%的手术指征，简单提取到体细胞后，金丽带着他离开。

　　“我们会在11.28分05秒回到家，你需要在两分钟内洗漱完成，今天的午餐是牛肉味的营养液以及三片压缩饼干”陈子轩边沉默地听着，边紧盯着车下环境。飞车以极慢的速度飞行，眼看快下降到大门收费口，led屏上不断显示缴费数额等字样，眼前还有四辆车子等着缴费。

　　“你的BMI指数低于标准值，需要补充能量，今天的午饭需要全部吃完”还有三辆车子，一辆红色，两辆绿色。

　　“另外，你的父亲以及完成近阶段工作，会在三天后回到家里，你需要一天时间装扮家里，并欢迎父亲回家”还有两辆。

　　“由于你没有回应信息，近阶段的礼貌分扣1分，现在还剩下2分”还有一辆。

　　“分数跌到零分，会遭受产生8级电击，请慎重生活”就是现在！他偷偷在裤子上擦擦手汗，用力按下屁股旁的绿色按钮，身旁车门突然弹起，伴着警报声，他像只豹一样跳出飞车，身子习惯性地往前跌去，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他又飞快站起来，忍着疼痛快速逃跑。

　　飞车必须在完成支付后离开医院，最近的停车位在五公里以外，如果要返回医院重新停车，则必须随着排成长龙一般的车流重新排队，第二次把自己弄丢，金丽如果是人类，肯定已经停职检查，或者直接开除了，陈子轩快意地想着。

　　一个小身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走着，一辆辆飞车从他头顶略过，地面上，只有他和他的影子紧紧地靠在一起。只有冷冰冰的电线杆子不嫌弃他，愿意给他靠一会儿，他就这样走了4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土黄色外表的居民区前。

　　“哇，你真的成功了，厉害了，兄弟”郑虎打开门，惊讶地大呼小叫。

　　“暂时借住在你这行吗？我会付钱的。”陈子轩摸摸口袋，舔舔干咳的嘴唇，紧张地问。

　　“当然可以，我爸妈是不会介意的，我来跟他们说”郑虎将他引进门，家庭教师绿柔给他倒了杯水，提供了一碗营养液。陈子轩狼吞虎咽地吃完，终于有空打量一下郑虎的房子。

　　他和郑虎是在网上认识的，郑虎比他大3岁。由于生存空间减少，犯罪发生率也大幅减少，毕竟没地方逃了。所以以前被人鄙视的网聊又重新受到人们的欢迎，集体活动的减少，进一步让人倾向于网上找朋友，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郑虎家和陈子轩家比起来就像个鸽子笼，空气净化装置一直在发出飞机引擎一样的响声，刚才吃到的营养液没有任何味道，是最便宜的那种。他的父母是商场的促销员，只能提供最基础的物质基础。但，他不会遭到任何形式的电击，这一点让陈子轩最羡慕。

　　“吃完了？走，去我房间聊天”他拉住陈子轩，绿柔在旁边一声不吭，迅速收拾碗筷。

　　陈子轩在郑虎家只住了两天，第一天晚上，郑虎父母回家听说了陈子轩的事，马上买了可口的人工养殖肉招待他。“这是郑虎一起的衣服，穿上还挺合适的”郑妈妈温柔地帮陈子轩穿好T恤，她帮陈子轩拉衣服后摆时，双手圈住他，好似在拥抱他似的，让他忽然湿了眼眶。“你别担心，安心在我家住着吧，不用给钱的。”

　　带着郑妈妈温柔的触感，回味着饭桌上一家人热闹的吃放场景，他忍不住逃避地想：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就好了。但，第二天，他的父母就出现了，他的父亲本来和母亲一样高，现在看上去更矮了，眯着的小眼闪着愤怒的熊熊烈火。

　　陈子轩连T恤都来不及换就被父母催着穿上防护服出门了。飞车疾驶，父母的侧脸如出一辙的僵硬，车里的沉默像锁链一样锁住他的手脚，他不知道该怎么反抗这一切，空气中的压力似乎一触即燃，又似乎只有闪电才能释放掉。

　　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了家里。“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你为什么还要逃呢？”孙欣欣忍不住，率先发问。这一问似乎让陈父也清醒过来，他大步往前，抬起手，想打陈子轩一巴掌。临了又想起某后果严重的保护法，改变方向，啪地摔了桌上的玻璃杯。大吼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这是第二次了吧！是不是要带你看精神科了？”

　　飞溅的玻璃上，片片呈现陈子轩破碎的脸，他心里升腾起仇恨的火苗，终于忍不住哭泣：“我不想金丽做家庭教师，我不想金丽做家庭教师”他嘴里翻来覆去地说着这两句话，父亲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继续咒骂着陈子轩逃跑的行为。孙欣欣则摸着自己绿色的卷发，露出厌烦的表情。一旁的金丽站在房间的阴影中，头上的金发像愤怒的一簇簇火焰。

　　那天，陈子轩睡的很不安，可能是怕弄皱身上的T恤，也可能是厅里面传来的争执声太刺耳。一方不停地指责另一方整天出去玩，不知道照顾家里，没有责任。另一方则反驳对方不担任自己的家庭角色，没有给孩子正面形象等。双方不停地推卸责任，最后变成互相扯皮，陈子轩感觉自己做了一夜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