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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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和两个小姑娘分开后，盛铎就一路往天台的卡座那边去了。
虽说是开放式的宴会，但是主办方还是不动声色地在角落里安排了几个沙发卡座，划出了一片隐晦的“vip”区域。
这会儿夜色早已暗下去，远处灯火辉煌。
盛铎踩在地毯上向里面走，那头像是有谁瞧见了他身影一样，隔了很远就笑着喊：“我看看我看看，这是哪个大忙人抽空来参加我们这个没营养的聚会了啊？”
说话这人是盛铎的发小，北城宋家的宋鸣。他和盛铎关系走得还算近，说话也就没太多顾忌。
盛铎含着笑走过去，宋鸣恰巧坐在最边上的位置，他抬手比划了一下，说：“往里点。”
宋鸣倒十分配合地往里挪出了一个位置，有两个新来的女伴没见过盛铎，此刻都不免好奇的打量过去。
盛铎这一身卫衣和牛仔裤在众人中间，还挺格格不入的。但是他像是丝毫不在意，眉眼间挂着松弛的笑意，随意将手里的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转身便坐下去。
从外人角度看，他与这里的公子哥们十分不一样。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傲气和锋芒显露，但他却是完全没有。
他周身带着的，更多是真正上位者才有的那种稳重与平和，外人能感受到他气势中的自持矜贵，能感觉到他绝非普通人，但却也完全没有那种带着“阶级性”距离感。
宋鸣见着他倒没那么多想法，看他坐下了，一边说话一边抬手要给他倒酒。
“你这什么情况，下午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不还说不来吗？这怎么晚上又有空了？”
盛铎抬手扣住了自己面前的空酒杯，宋鸣转头看了他一眼。
“今天开车来的，喝不了。”
宋鸣挑了下眉，旁边的人也顺势搭话。
“铎哥你怎么没让司机送你呢？这好不容易聚一聚，你居然还不能喝酒！”
盛铎一边拿着酒杯往旁边挪了挪，一边语气平常地道：“就是想带个小孩来看烟花，待一两个小时就走，没必要折腾那么多人。”
宋鸣听完，像是知道似的，回：“是不是你那个外甥女啊？我刚刚还碰见她了呢，她说是你让她来的。”
“是我让她来的，但我带来的不是她。”
宋鸣有些奇了，问：“什么啊？除了你姐姐家的，你还有时间带别的孩子？”
这时，旁边角落里忽然有别的男生插话。
“前几天我妈碰见盛伯母了，两人聊了会儿天，然后就提到了铎哥好像最近带回来一个高中生，铎哥今天带来的不会就是那个小孩儿吧？”
宋鸣这下更奇了，眼睛都瞪得比之前大了不少。
“真的假的啊？你还帮别人管上孩子了？什么情况？”
盛铎有些无奈，虽然他并没有想藏着掖着许南星的事，但是却也没想过自己母亲会这样嘴快。
他没办法，只好简单的和旁边这些人说了个大概。
后来在听到许南星是来自朝木县时，刚刚插话的那个男生一脸吃惊的模样。
“村里长大的孩子？这……这村里长大的，你怎么养啊？”
盛铎听出了他言语中隐约带着的偏见，淡淡望过去，没什么表情地回：“怎么不能养了？”
那人语气十分夸张的样子，又说：“你是不知道村里那些人。就我家原本有个村里来的保姆，手脚不干净，我妈心善说过几次，以为后面会消停了，但哪成想，她有一天竟偷穿了我妈的高定，拿着我妈的限量包，偷开我的新车开回村去炫耀！回来之后还觉得我妈的训斥小题大做……那次我做主辞了她，打那之后，我家用人都得先看看背景了，农村的一律不要！”
他这话说的倒是情有可原，但盛铎听完，却只是语气平平地回：“这种事只是个例。一个人的人品有问题，和她是哪里的人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那人像是一点也不赞同盛铎的话，语气里依旧带着明显鄙视。
“铎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村里环境本就落后，那边孩子接受的教育和我们这边也没法比。他们好像从小就捡别人的衣服穿，七八岁之前也没条件上兴趣班，天天只能跟着家里干农活……就这样的成长环境，你还指望那些人能有什么好的思想品质呢？他们只会贪得无厌，永不知足。”
他这话看似在陈述事实，但是字里行间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觉却也非常明显。
周围人倒没什么反应，权当个乐呵听。但是盛铎听完，却安静的看了那人好几秒。
他的眼睛很深邃，平时含笑的时候还好，一旦什么表情也没有，只静静的看着谁，那周围的空气都会莫名多了一层压迫感。
半晌，他忽然勾唇笑了笑，可笑意并未达眼底。
“往上数三代，谁家里没抡过锄头？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成家当初就是靠肥料起家的吧？好像是你爷爷带人研发了高效品种，因为在乡下有了口碑，一点点做大做强累积到了家业，才慢慢转做了别的产业？”
盛铎看上去是真的有些生气，脸上罕见地带了些高位者的嘲讽，“怎么，兜里多揣了几年钢镚，就开始忘本了？”
周围气氛瞬间变得紧绷尴尬，刚刚说话的成严明这会儿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
他平时最讨厌别人提他家以前的事。因为家里卖过肥料，他就觉得无论家里现在赚多少钱，在这个圈子里都好像低人一等似的。
而盛铎呢，成严明和他本人不太熟，可是却听过很多有关他的传闻。
他知道盛铎出身北城望门世家，知道他家在北城的地位和根基不是一般的深厚。
以前他还畏惧过盛铎，觉得有这样出色家世的人，肯定会不好说话。但是后来聚会见过几次，他发现盛铎完全没有普通公子哥那种不可一世的傲劲儿，相反的，平时说话聊天也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从来没拿过高姿态，一点架子都没有。
而且成严明也没见过他生气，待人待事永远都是随和稳重的模样，久而久之，他还真有点忘了盛铎本身的那个家世和背景了。
而抛开他本人不谈，单他说的那番话，成严明也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因为对于别人而言，或许说他兜里的是“几个钢镚”这张言论，多多少少还有些装逼。但是对于盛家的掌权者而言，成严明的那点钱，可能真的就只是“几个钢镚”了……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互相看着彼此，不敢先开口说话。
好在宋鸣和盛铎关系还行，他笑着拍了兄弟一下，想当和事佬说两句。
哪想一转头，视线无意间扫过远处对面那边，忽然眉头一皱。
“盛铎，你赶紧看一眼那边！”
盛铎脸上还带着刚刚说话时的不悦和沉冷，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后，一眼就瞧见了那边的许南星和盛灵。
他看到了许南星身前大片的污迹，也看到了盛灵像是正在发火的模样，他脸色顿时更加不好看了，什么也没再多说，起身就往那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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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许娇娇在“无意间”绊到了桌腿时，一整杯的红酒全都泼在了许南星身前。
天台上温度不高，酒液有点凉，许南星被泼中时，冰凉的湿漉感透过白色运动服的衣料传到了胸.前的皮肤上，她也不知道是被激的还是气的，两侧的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许娇娇还装成很惊慌的样子，连忙放下酒杯。
“南星，这……这……我被绊了一下，所以才一时失手。”许娇娇看上去都快急哭了，看着特别楚楚可怜，“怎么办，不然姐姐出钱再赔你一件新的吧？”
外人看来，许娇娇是那个示弱的，可是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
她看出来秦晴对盛灵说的那位“小舅舅”有忌讳，按理说她不应该再做什么了，可是她又太了解许南星的个性。她就是那种凡事不稀罕算计，有仇当场就想报回去的性格。
所以这也导致过往的许多次交手，她都在自己手里吃了大亏，甚至最后落得要去农村生活的下场。
许娇娇一向觉得她蠢，也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今天也是如此。她断定了许南星会暴怒，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拿起旁边的酒杯原模原样都朝自己泼回来……
一想到这里，许娇娇就有点想提前幸灾乐祸，虽然不知道许南星和那位“小舅舅”是什么情况，可是待会儿如果她闹起来，正常人都会觉得她不识大体性格暴躁吧。
她越想，面上装得就越楚楚可怜。
但盛灵在旁边瞧的真切，压根不相信她说的话，出言反驳：“平底绊跟头谁信啊？这桌子是在我们旁边，可是谁往前走会莫名其妙朝里面迈步啊？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许娇娇“急”得眼眶都含着泪，拼命摇头。
“我不是的，我没有故意……我真的是被绊到了……”
秦晴其实也有点怀疑许娇娇话里的水分，但此刻所有人都看着呢，她还是自己的朋友，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能扔她自己对峙，什么也不管。
于是她拽过许娇娇，扯着脖子对盛灵喊：“谁还没有个失误的时候了？这点破事就抓着说是故意的，至于吗？”
许南星听她们这一来一回的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可是转念间她又想到今天是盛铎带着她来的这件事。
如果她现在将事情闹大把受了的全还回去，会不会给盛铎带来麻烦啊？这里的人每一个看上去都非富即贵的，如果要让他们知道盛铎带来一个“斤斤计较”的小姑娘，传出去……一定会对盛铎的名声不好吧。
甚至还有可能，盛铎在了解事情原委后，也会觉得她小题大做，睚眦必报？
但是……啊啊啊啊啊真的很气人啊！！！让她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她都得少活十年！！！
许南星一直徘徊在要不要还手的思想斗争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怎么了？”
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就见盛铎已经走到许南星身旁。
他看着许南星那张有些失措的漂亮脸蛋，又沉声问了句：“怎么了？”
许娇娇极会察言观色，她猜到眼前这个斯文英朗的男人应该就是盛灵所谓的“小舅舅”了。
她没给许南星说话的机会，主动的把话题接过去。
“是这样的，我和南星……”
许娇娇大概讲了一下刚刚的事，过程间还不着痕迹的透露出了她是许南星的“姐姐”，说完，她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抬起头，看向盛铎。
“可能以前南星和我有些误会，这次她就以为我是故意的吧……但我真的不是……”许娇娇的眼泪说着说着就又来了，看起来真的十分委屈的模样，“不管怎么说，这次都算我的失误，我愿意花钱赔南星一件新衣服，只要她能消消气。”
盛铎一直安静地听完许娇娇的话，中间都没有出声。这会儿旁边已经有围观者对许娇娇表现出一些同情了，他们小声嘟囔着一点意外，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吧……
许南星将那些人的话都收进了耳朵里，她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在许家夫妇那里时。好像每一次也都和现在的场景差不多，明明是许娇娇做错了事，但是最后所有人却还是能把错归结到她身上。
她暗暗握了握拳。旁边的盛铎，也在这时开了口。
他看起来并没有多责怪的意思，反而冲着许娇娇笑了笑。
“你说你是她姐姐？”
许娇娇眼含清泪地点点头。
“那既然你们是姐妹，提钱就太伤感情了。”
盛铎这话让许娇娇心中一喜，果然和她料想的差不多，没人会为了许南星这个扫把星真的费心争取什么的，谁都不愿意为了她搞出什么麻烦事！
而许南星这边在听到盛铎的话之后，显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原本紧握拳头的双手像泄力一样缓缓放了开，心底的火也渐渐平息了下去，逐渐的变成了一片“死海”。
其实这个结果和小时候每次都差不多的，许南星没必要多在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望，不，是很失望。
许娇娇在那边看了许南星一眼，心中早就开始暗讽了，但是面上她依然假模假样的说：“这样不好吧，毕竟是我犯了错……我觉得我还是赔一件新衣服吧，要不然事情没什么交代，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这时，盛铎忽然又笑了笑，十分平和的模样。
“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不用你出去赔衣服，但是没说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许娇娇有些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众人也有些意外的样子，盛铎没管那么多，抬手喊来服务生，又附耳小声对服务生说了些什么。
大概一分钟左右，服务生就又折返回来了，他手中还多了一个装满酒的扎啤杯。
没人知道这种场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杯子，所有人都只看见了盛铎将那硕大的杯子接了过去。
“提钱太伤感情了。所以你怎么泼过来的，她怎么还回去就行。”
他对许娇娇说完这些之后，便又转头看向许南星，接着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将杯子交到她手里——
“泼吧，不泼你姐姐过意不去。”
许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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