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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悬壶济世(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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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伸出手,院子里的桃花花瓣飘飘扬扬,落入掌心。
又到春天了呢。
几日后,送走关曼初,安然去向关家辞行。
许茂生仍旧留在关家,不是他不想走,只是他与关家及其他几位医术高明的医者正在研究一个疑难,正到了关键时刻,走不得。
安然没有强求,她独自离开关城。
关城像是与世隔绝的桃源,安然离开关城,来到邻近的城镇,寻了一处酒楼吃饭,听到旁边桌子的人在议论京都传来的消息,才想起已经过去许久了。
“陛下真乃圣明天子!”那人先捧了燕帝一把,接着道,“嘉阳公主庄园的农户种出了能够亩产千斤的农作物,日后百姓再也不需饿肚子了,人人都能吃饱饭!陛下爱民如子,已经在派六部大人们研究怎么发给百姓了,人人都有!”
这便有些夸张了,亩产千斤,在科技位面有可能,如今封建王朝,亩产百斤都算不错的。
而且人人都有……
安然也不是没接触过农事,想要收获足够多的粮种发给百姓,恐怕还要等两年。
不过嘉阳公主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是不慢,”脑海里,小五懒洋洋的接了句话,它对嘉阳公主不上心,也是为了麻痹嘉阳公主,不让她起忌惮心思,只留了个死板走程序的子系统在那里,数月来连问都没问过。
旁边众人还在议论。
亩产千斤……不饿肚子……
无论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有些莫大的吸引力。
哪怕当今的确为明君,治下和平,但能够吃饱穿暖的依旧只是少数人。
“当真?”有年纪不轻的黑脸汉子神情激动。
其余人也都看向那最初说话的人。
“当然!”那人被这么多人看着,心情飘然,也没有被质疑的不悦,嘿了一声,“我可是刚从京都回来。”
他中年模样,衣着鲜亮,不是商人就是入京走亲访友。
听他这样说,旁人忙捧了他几句,催促他继续。
那人拿了会架子,终于舍得开了口,“你们许是不知道,京都去年斩了个新科状元。”
四周响起一片嘶声,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状元?那可是状元郎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人道,“对咱们来说状元郎就顶天了,但在京都贵人面前,一个小小状元而已,那都不是事,有什么杀不得的。”
“不过这个状元郎可不一般,”他又卖了会关子,众人熟练的吹捧他,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这位状元郎,可是差一点就当了皇帝的女婿!”
这一回抽气的声音更大。
“皇帝的……女婿?”
说话的人不确定,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那、那也能杀啊?”
“当然能!”那人斩钉截铁,冷哼了一声,“谁让那状元郎不识好歹,能当皇帝的女婿,说不定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结果他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害了人命,不杀他杀谁!”
那个曾在京都风采卓然、惊艳世人的状元郎到底没了,只留下一个污名。
假的终究是假的。
“小五,忘了问你了,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角落处,面容秀丽的少女独自安坐,半张侧脸隐在阴影处,独成一个世界,让人不敢打扰。
小五不满道,“你吩咐的事,自己还不上心。”
安然轻声安抚,“我这不是相信你吗。”
小五轻哼了一声,“知道你的规矩,已经给你办好了,那两人下一世出身富贵,青梅竹马,安乐一生。”
安然游走在各个位面,有时是直接转世,从头开始,有时是附身已经死去的身体,代替她的身份而活。
当是后者的时候,安然会给原来的主人一点补偿,有的是帮原主人完成一个心愿,有的是给她更好的下一世。
以往都是安然自己操作的,小五赖上她后,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份工作接了过去。
“林霄”已死,原来的林霄灵魂终于可以解脱,小五将之取了出来,和原本的许安然一起转世投胎。
也许这样做有些多余,但安然求的不过是不违本心。
正如她代替原主而活,通常不会太过迥异一样。
许安然痴迷医术,那么安然这一世就会做个好大夫。
四周的人还在谴责林霄,他们大多身出社会底层,状元已经是他们接触不到的大人物,更何况状元代表的光明未来,他们无法企及,却有人在得到后丝毫不珍惜,这怎么能忍?
过了好一会,众人心情平复下来,那人开始接着说,“状元郎本是公主的未婚夫,结果他不是个好的,害了人命,被斩了,可怜公主金枝玉叶,摊上了这么桩糟心事,这婚事还是皇帝给赐的,皇帝觉得对不住公主。”
这话都能传出来?
安然心下惊奇,她没见过当今燕帝,但听到旁边商人的话,管中窥豹,这位陛下当是个心胸宽广的。
“……皇帝赐了公主一个庄园,皇家庄园,老大了,”那人用手比划了下,“带着好多田地,公主心善,给了佃户们耕作,还时常去关心他们。”
他讲的太慢,有听得心急的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那人瞪了说话的人一眼,“然后公主就发现了能亩产千斤的神苗。”
众人哑然,接着便炸了,有这么敷衍人的吗?
那人被骂了一通,冷哼道,“你们也不想想,那可是公主皇帝们的事情,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咱们只需知道公主金枝玉叶,高贵善良,发现了能造福百姓的神苗就行了。”
这倒是个拎得清的,说的话基本也都是真的,估计外头流传的版本他都没放在心上,只抓重点。
“也对,”有机灵的反应过来,“好人有好报,公主金枝玉叶,善良爱民。”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安然用过饭,重新上路。
她从关城外北而行,提着药箱,腰间悬着把像是装饰一样的长剑,不伦不类,像是江湖儿女,又像是济世救人的大夫。
她并没有一味的去找病人医治,而是遇山入山,遇水就沿着水流而行,不像行医济世,更像游山玩水。
有时错过了投宿,便在附近找棵树,跳上去凑合一夜。
夜色深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半靠在两根树杈上的安然抬头看了眼天,月亮被乌云掩了大半,只有少许朦朦胧胧的月光不甘的照射下来。
可别下雨啊。
安然叹气,都怪她贪吃山上野果,下山迟了,未走多远,天色便暗沉下来,不适合赶路,只得停下。
过了有大约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比马蹄声更早被她感知到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安然了然,自己大概是碰上了什么事。
她尽量放缓呼吸,让自己的呼吸声变得若有若无,可惜春天才发嫩芽,最多也不过长出三两片叶子,遮不住什么人。
马蹄声由远及近,安然听得越来越清晰,终于分辨出不是一阵马蹄声,而是前后两拨人马,一个在追,一个在逃。
好极了,还是追杀,安然心道。
伴随着一声响动,安然听到了马儿悲凄的嘶鸣。
有一匹马倒了,安然心下笃定。
“少爷!”有男子焦急的声音。
还有呵斥,“住口!快走!”
情况似乎不大秒,不过一会儿,马儿经过时剧烈的动静扬起一阵灰尘,安然皱了皱眉,同时也看清了逃的一方的情况。
有七匹马,八个人。
都是年纪不大的男子,七人服饰差别不大,另一个该是他们口中的少爷,倒下的那匹马也是他的。
咻——
她所在的树躯干一震,安然面无表情——好了,她知道为什么那少爷的马倒了。
夜间射箭的确看不准,全凭运气,但怎么也射不到自己人身上,这就够了。
再往前不久走上半刻钟就是官道,后面追击的人似乎也知道,追击的速度更快,安然听到了鞭子抽在马身上的声音。
她抬头看了眼天,真不巧,遮住月亮的云一点点移开,月光倾洒下来,将黑暗驱散。
月白色的裙摆并不显眼,但她不觉得能瞒得住人,之前路过的那一群人若非急着逃跑,只顾往前冲,恐怕已经发现了她。
安然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摸进袖口,摸出一个小瓷瓶来,在追击的人马到来的前一刻,随着风洒了出去。
砰砰砰——
连续数十道坠地的闷响声,在寂静夜晚,一点都不小。
“什么人?”
嘶哑干涩的质问却因身上有气无力而显得外强中干。
安然目光一扫,叹着气,将剩下半瓶也给洒了出去,终于,走在后面还没掉了马的剩余几人也坠落下去。
可惜了她的药粉。
安然摸了摸手里的空瓷瓶,又给收了起来。
“诸位放心,”她发觉下头还有人没有彻底昏迷,不由感慨其意志力的强悍,她的药粉改良自许茂生,能使人瞬间失去行动力,顺带有昏迷的作用。
她说道,“我只是路过,此举只为自保。”虽然她觉得这话底下没人会信,“我不伤诸位性命,三个时辰后药效可解。”
毕竟没仇没怨的,她又不是嗜杀之人。
她想了想,又取了个瓷瓶往下一抛,稳稳落在树下,“不过念在诸位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搁这么久,诸位若有能力就自取了解药服用。”
这也不是没可能。
她从树上跳下,不给众人看清她面容的机会,月白裙摆在空中一晃,几个刹那,身影便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