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董的现代日常》墨落成雪

84、第83章

　　83.

　　姬临渊观察赵助理的同时，赵助理也在观察他。只觉得这人实在不像是能解决这些事的样子——一身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面上含笑，一派温文尔雅模样，却有隐隐的威严感比起能解决这些事的“大师"，更像他见过的那些官员。
　　这样想着，赵助理的眼里就带了几分怀疑，面上却不显，只引着人往里走。姬临渊却看着面前这栋奢华的别墅不为所动，慢慢敛紧了眉目。
　　“姬四爷？"赵助理有些疑惑，“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跟着你们张总多久了？"姬临渊答非所问。赵助理尽管疑惑，还是答道“两年多……四爷，这……”他作势要请人进去
　　“若是可以，请尽早另谋出路罢。“这个赵助理身上虽然染了死气罪业，但只是被牵连的，若是离得远了也就没什么影响了，最多也就大病一场，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的，而他眼中所见面前的这所宅子，却是另一副模样——青天白日下鬼气阴谲，死气和罪业缭绕不去，遮盖了房子本身的面貌，甚至扩散到整个小区，便是这小区近日事故连连的原因。
　　然而房子却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主家。只是那死气里又夹杂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许是见人久久都没进来，里面的主人终于坐不住，扶着门出来看。“您就是姬九爷的兄长吗？劳烦您走这一趟了。"他似乎久病缠身一样，看上去面色青白虚弱，赵助理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见姬临渊颔首，青白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谄媚来。“劳烦四爷大驾，又未曾远迎，实在是抱歉，只不过在下现在遇到了大麻烦，连出门都难，只好怠慢了说着更微微弓着腰，显得有些讨好的模样。
　　姬临渊不为所动，只淡淡的看着。
　　守护者十二氏这一代可以被称为守护者的一共兄弟姐妹十四个，无一不是声名赫赫，但这名声都在灵异界，在普通人的世界中，最为人所知的是苟三和姬九这对伴侣。
　　三哥经商，其身家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敬畏，更别提姬九的手段和名声。所以反倒是身为族长的姬临渊因为明面上的身份的缘故而少有人知。
　　这个人畏惧和讨好的自然是姬九一一不说他本人在灵师里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灵师是共识——单枕头风就够人受的。
　　见姬临渊不说话，张总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然而对上那双清透平静的眼，张总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四爷，您看我现在这样，有什么办法解决没有？"
　　姬临渊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见此人面上带煞晦气冲天，罪业更是笼罩得几乎连脸都看不清。
　　“因果报应，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就有什么果。“那面相分明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一切，张总猛地心头一跳，原本以为早就忘记的往事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闪过，青白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嘴上却道：“四爷哪里话，我向来逢庙拜佛遇观拜神，从没有得罪哪路神仙，做生意也遵纪守法，怎么会有四爷说的什么报应。”
　　“你能这样想最好。”姬临渊没说什么，原本只是清清淡淡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冷意。
　　“姬四爷，您的意思是……”张总被对方看到心里发虚，最后狠了狠心，“四爷，令弟接了我的委托……"虽然姬九爷答应的是会让人帮解决小区的问题。
　　姬临渊看了他一会儿，竟露出一点笑来，“你说的是。”
　　他本是温文尔雅的性子，相貌也是端方俊雅的模样，平时笑起来只让人觉得可亲可敬，此刻却叫张总莫名绝得对方是在嘲笑讥讽什么，只是想到现在有求于人，只好压下心底的不快笑脸相迎，“那四爷请进……”
　　“不必了。"姬临渊却没动，“舍弟答应的是解决小区的问题，你带我看看小区平面设计图就行。”
　　见被戳穿，张总有些讪讪，陪着笑道：“设计图我书房就有，倒不用去别的地方。”小区就小区吧，这小区的事再这么闹腾下去，死多少人是一回事儿，关键是坏了他公司的口碑名声，影响他的上市计划。帝都的灵师不少没错，但不知为何要么是不接他的委托的，要么接了的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不然他也不至于求到姬临凌那煞神上头去。
　　因为这所宅子才搬过来没多久，客厅显得有些空旷，张总殷勤地将人带进书房。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架博古架，上面用玻璃罩安置着各色物品，大多是一些古董姬临渊打量了下，最后目光落在一只宝石的金发梳上。
　　“四爷也喜欢这些？"见姬临渊对自己的收藏感兴趣，张总也有些自得，却还是没什么精神，虚弱地扶着沙发这给姬临渊看，“这几样可都是我珍藏多年的好东西，尤其是这个唐三彩的骆驼歌舞佣，可是正经的唐朝的东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姬在渊默然。东西是真的，可唐三彩是专用作陪葬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家里。但即便这样，那唐三彩上的死气与阴晦都比不上被放在角落里的金发梳。
　　那发梳以红宝石镶嵌，做成缠枝连理的蔷薇模样，与昨儿先生那对耳饰如出一辙
　　“那是什么。”
　　“那个啊？”张总愣了愣，“那个是别人送的，也说是唐朝的东西，但是鉴定不出来，就看着挺好看的，我老婆老说那东西鬼气森森的。”
　　姬临渊略勾了唇角，本就是血族的家徽，又做过陪葬，上面死气冲天，可不得鬼气森森的。
　　一直留意着姬临渊，张总也注意到他的神色，顿时心灵福至 “该不会……"该不会真的是那东西捣的鬼吧？”
　　“不是。”发梳上虽然有死气，但这人身上的罪业确实自己的因果，相反，若非上面护佑的阵法还有些微效用，这人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人贵有自知之明，世间诸事皆有因果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知道吗？"
　　见姬临渊表情淡漠，张总怕他连小区的事不撒手不管，只好陪着笑取来设计图，正好找助理泡了茶上来，于是又赶忙斟茶。
　　茶是好茶，正宗的雨前龙井，姬临渊却只是端着不喝。设计图也没什么问题，现在做这一行的，大多信些风水玄学，自然是请人看过的，即便以姬临渊来看，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更何况这次的事本就不是出在小区本身
　　不过依着委托的规矩，姬临渊还是指了几处修改的地方出来——既然是被连累的，那就让小区的其他住户与这一出宅子的风水分割开来，将这一处独立出来，如此两方互不影响。
　　拿着笔在图纸上画了几道，将小区其他住户归为一个整体，做成利家宅祥和的格局来虽然这栋宅子在整个小区的正中央，但玉璧正好是一个祥瑞的格局，反倒比原本的设计要更好些。
　　“照着这么改就行。”
　　张总探头去看，发现改动并不多，只是拆了几堵墙，加了几处绿化，又将喷泉改成了池子，水引出来成了溪流。
　　“就这样就可以了？”他不懂风水，见改动不多，有些忐忑不安。
　　“这水池里养些睡莲锦鲤之类便好。”点了点位于这处宅子后面的水池，“如此，这里住户的命运便可回归正轨。"苍璧礼天祈福，过些日子自然能消除被牵连的霉运和晦气。
　　张总听出他的意思，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叫了赵助理过来，让拿着图纸赶紧去施工——反正他也是小区的住户不是么。
　　这么想着，张总立时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扶着沙发站起去拿支票，又想了想，将那发梳用锦盒装起来，一并放到姬临渊面前。
　　“那个，姬四爷，委托费是之前与九爷谈好了的，在下又自作主张加了两成。至于这个东西……”青白的脸上挤着谄媚的笑，“劳烦四爷跑这一趟，这东西您若是不嫌弃，便拿去把玩吧。”
　　“你想多了。”素白的手指在茶台上轻轻点了点，姬临渊没看那张支票，只拿了锦盒，“奉劝张总一句，天网恢恢。”
　　张总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那带着讨好的笑，让赵助理搀扶着自己把姬临渊送上了车，直到车开出视线，才腿一软往地上缩，一张脸上更是青青白白冷汗如浆，“快、快，扶我进去。去问问老李，之前的事都处理好了？”
　　赵助理吃力地扶着人，闻言顿了下，“李经理说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什么纰漏。"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姬临渊从委托人那里离开，看了看装着发梳的锦盒，想了想后直接往东街去。
　　不过他到东街十九号的时候天色尚早，许是因着上门的次数实在频繁，不知何时起，他到巫府已不再提前递拜帖，大多时候只出门前致电询问宅邸主人是否在家，偶尔也会有如今日一般直接上门。
　　而巫府的侍从也并不阻拦或是见怪，按理说这里有结界，外人应当是进不来的，但来人却佩着府上结界的锁钥。于是梳着云鬟高髻的鬼侍叉手行礼，将人迎了进来。姬临渊不知道这些，只略颔首道谢。
　　那鬼侍却又道：“先生尚未回府，姬先生是到书房吃茶还是回房休息？您的房间家主吩咐过一直留着呢。”来的次数多了，又与家主关系亲密，鬼侍们也极为熟稔了。
　　“或是花园赏景也是可以的，西园的茶花正是花期，早樱也已经开了。” 巫府虽不曾特意用灵异手段改变植物的生长规律，但因这里灵力充沛，大多花卉确实要开得早一些，花期也更长。
　　刚过上元，帝都的天气还是冬天模样，被尤带寒气的风一吹，姬临渊掩唇咳了几声，“不必麻烦，就书房坐坐罢。”
　　鬼侍们见他容貌隽雅温和面上含笑，端的是温雅君子模样，不由抿着唇吃吃的笑，领着他到日常待客的外书房，又沏了祁红茶并几色茶点一起奉过来。

　　帝都灯亮得早，天才刚刚擦黑，整个城市就已经灯火通明，尽管寒冬未退，但那些微的寒冷挡不住人们对生活的热情，大街上车流如水，承天门广场也是游人如织，而与之相隔不远的东街却分外寂静，复古的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里面节能灯昏黄的灯光纹丝不动。
　　披着玄色氅衣的华服男子从巷口走来，步伐不紧不慢，玄色的衣摆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出金色的绣纹。朱漆大门无声开启，男人拾阶而上，走进温暖璀璨的灯火中，门外琉璃宫灯下“巫府”两个字仿佛亘古而来。
　　“先生。”云鬟高髻的鬼侍叉手问安，然后上前去接他手里拿半尺长的锦盒。
　　“放到书房去，另外，去将外书房案上的卷宗拿来。”巫珩脚下不停，绕过雕着缠枝蔷薇的影壁往里走。
　　鬼侍听了，却没有应声，而是道：“先生才刚回府，不妨歇一时罢？”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下午姬先生到访，此刻还在府上呐。”
　　虽然巫府里没有人类，但这里的每一方房间总是维持在最适宜的温度，所以哪怕是有些畏寒的姬临渊也并未觉得不适。巫府藏书极多，即便是用来待客的外书房，也放了很不少孤本古籍，姬临渊将手里看完的书放回去，又随手取了一本，发现竟是本计算机编程，还有着明显翻阅后的痕迹，于是不由微哂。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姬临渊回头，正好见披着玄色氅衣的男人走进来，灯光下显得格外庄严矜贵，他不由顿了顿，随即笑道：“先生还学了编程？可当真是涉猎广泛。”
　　巫珩看到他手里那本只翻过一遍的书，不由略笑，“即便是血族也会好奇新事物的。”他如实回答，“但略难了些，学不会。”
　　“还有玄璜先生不会的？”
　　“自然是的。”知他是在打趣，巫珩只柔和了眉眼，“等了很久？”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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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唐宋时期的女式发冠超级大，简直跟帽子差不多，当时第一反应想的是明制的那种[笑哭]，改了下，改成插梳了，不用回头去看
1.叉手是唐宋时期的一个礼仪，用于下对上或者平等关系之间。
我现在是随缘更新了[叹气]